凌晨四点半,天际还是一片浓稠的墨蓝,仅有东方地平线透出一丝微不可察的鱼肚白。
整栋别墅沉寂在睡梦中,只有走廊尽头的感应灯因宋清歌的经过而次第亮起,映照着她单薄的身影和眼下淡淡的青黑。
她几乎一夜未眠。
沙发毕竟不是床,加上心绪纷乱,只是浅眠了片刻,便被设定的闹钟惊醒。
用冷水反复拍打脸颊,驱散了些许疲惫。
她换上自己带来的、最朴素的一套棉质衣裤,深吸一口气,走向楼下那个对她而言如同战场般的厨房。
霍家的厨房大得惊人,几乎比她养父家的客厅还要宽敞。
中岛台光洁如新,嵌入式冰箱、烤箱、蒸箱等各类高端厨具一应俱全,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冷冽光泽。
空气里残留着清洁后的淡淡柠檬气味,整齐,却毫无烟火暖意。
一个穿着雪白厨师服、头戴高帽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在那里,身材微胖,双手抱臂,下巴微抬,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
他是霍家高薪聘请的五星级酒店退休主厨,姓张。
“太太,”张厨师的称呼带着公式化的敷衍,目光在她洗得发白的衣物上扫过,嘴角几不可见地撇了撇。
“夫人交代了,由您主要负责今日的早餐,我从旁协助。食材都已经备好在那边了。”
他随手指了指旁边一个巨大的料理台。
上面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种食材:
封装精美的有机小米,需要现磨的黄豆,精面粉,进口培根,无菌鸡蛋,还有各式她不认识的调料,纷繁复杂,看得人眼花缭乱。
宋清歌心里沉了沉。
她知道这是刁难,但没想到会如此细致。
现炸油条?现磨豆浆?
这每一项都是极其耗费时间和功夫的活计,对于一个不常操作这些高端厨具、且时间紧迫的生手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谢谢张厨师,我会尽力。”
她没有流露出怯懦,只是平静地点点头,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先走到洗手池边,用消毒液仔细清洁了双手。
首先需要处理的是豆浆和油条。
她找到豆浆机,研究了一下复杂的触控面板,尝试着操作。
张厨师就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丝毫没有上前指导的意思。
当她好不容易将浸泡好的黄豆放入机器,按下启动键,机器却毫无反应时,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哦,忘了说,这台机器需要先激活电源开关,在橱柜下面。”
宋清歌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蹲下身去寻找那个隐蔽的开关。
等她弄好机器开始工作,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接下来是和面。
油条的面团需要反复揉搓、饧发,极其考验臂力和耐心。
她在一个巨大的不锈钢盆里倒入面粉和水,开始用力揉捏。
面粉沾上了她的额头、鼻尖,和汗水混在一起,有些痒。
她顾不上去擦,只是专注地、一下下地揉着那团越来越劲道的面。
手臂很快开始发酸,但她不敢停歇。
张厨师偶尔会踱步过来,用挑剔的目光审视:
“水多了。”“揉得不够劲道,这样炸出来不酥脆。”“饧发时间不够,你是想让老爷吃死面疙瘩吗?”
他的话语像小鞭子,一下下抽打在她的神经上。
她始终沉默,只是根据他的“指点”,一遍遍调整,重来。
就在她好不容易将面团处理好,盖上保鲜膜等待发酵,转身准备去熬小米粥时,意外发生了。
张厨师“正好”端着一盆刚清洗完、还滴着水的蔬菜从她身后经过。
脚步一个“不稳”,手肘“无意”地撞了一下放在料理台边缘的那盆她精心揉好、正在饧发的面团。
“哐当——”
盆子摔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白花花、软塌塌的面团从盆中滑出,狼狈地瘫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沾满了灰尘和水渍。
“哎呀!”
张厨师惊呼一声,脸上却看不出多少歉意,反而带着一种“你怎么把东西放在这里”的责怪神情。
“太太,您也太不小心了!这面团……唉,这下可怎么办?老爷还等着吃油条呢!”
宋清歌看着地上那团彻底报废的心血,身体僵直,胸口剧烈起伏。
她紧紧咬住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她清楚地看到了张厨师刚才那个刻意为之的动作。
这不是意外,是蓄意的刁难。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张厨师,那眼神过于清亮,竟让张厨师心底莫名虚了一下。
“没关系,”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稳。
“时间还来得及,我重新和一份。”
说完,她不再看他,径直走到面粉袋前,重新舀面,接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只是那重新开始揉捏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倔强,比之前更加用力。

张厨师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走到一旁假装忙碌。
当宋清歌终于将第二份面团处理好,开始熬煮小米粥,并着手准备煎蛋和培根时,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
她的头发有些散乱,额际鬓角都被汗水濡湿,脸上、衣服上都沾着面粉和油渍,看起来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然后是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霍景深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似乎是从某个应酬场合直接过来,身上还带着一丝夜色的清寒和淡淡的酒气。
他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宿醉未醒的疲惫,眉宇间拢着一抹挥之不去的躁郁。
他径直走向书房方向,似乎是回来取什么遗忘的文件。
经过开放式厨房时,他的脚步顿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厨房里那个忙碌而狼狈的身影上。
宋清歌正背对着他,踮着脚试图从高处的橱柜里取一个餐盘。
她的身形纤细,努力伸展的手臂显得有些吃力。
灶台上,小米粥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平底锅里的培根滋滋作响,空气中弥漫着食物混杂的香气,却更反衬出她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局促。
似乎是感应到身后的视线,宋清歌猛地回过头。
四目相对。
她看到他深邃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诧异,随即被更深的冷漠和讥诮所取代。
她的心猛地一缩,下意识地站直身体,想用手背擦擦脸上的污迹,却发现自己手上也沾满了油和面,动作僵在半空,显得更加可笑。
霍景深的视线在她沾满面粉的鼻尖、被汗水黏在额角的发丝,以及衣服上明显的油渍上缓慢扫过,如同冰水浇淋。
他薄唇微启,吐出四个冰冷的字,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
“惺惺作态。”
说完,他不再多看她一眼,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污了他的眼睛,转身大步走向书房。
宋清歌僵立在原地,仿佛被那四个字冻成了冰雕。
灶台上粥锅沸腾,溢出些许米汤,滴落在燃烧的灶眼上,发出“刺啦”的声响,伴随着一股焦糊味。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满身的狼藉,和地面上那团早已冰冷僵硬、被抛弃的面团。
眼眶阵阵发热,她却用力仰起头,死死盯着天花板上冰冷的嵌入式灯带,直到那刺目的光芒将眼底的湿意逼退。
惺惺作态……
原来,她的所有努力、所有忍耐,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拙劣的、别有用心的表演。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食物的香气和焦糊味混杂,令人作呕。
她默默转身,关掉火,清理溢出的米汤,动作机械而麻木。
窗外的天光彻底亮了起来,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毫无温度地洒满这间冰冷华丽的厨房,也照亮了她脸上清晰的疲惫,和眼底那逐渐凝固的、名为隐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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