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家的鸡丢了
苏晴给张道一安排的办公桌靠在户籍窗口旁的墙角,桌面被磨得发亮,边缘还磕掉了一小块漆,最显眼的装饰是一盆半死不活的绿萝——叶片蔫巴巴地耷拉着,叶尖泛着枯黄,像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大概是前几任民警留下的“遗产”。
“条件是差了点,你先将就住,”苏晴挠了挠后脑勺,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所里经费紧张,也就这光景,好在清静,没人打扰。”
张道一弯腰放下背包,目光扫过简陋的办公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挺好的,我没什么讲究。”
他的家当确实简单,两身换洗衣物叠得整整齐齐塞进桌下的抽屉,几本专业书和一沓画好的黄符纸被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最底层,用一块旧手帕垫着。最后,他从背包里取出一把古朴的金钱剑——剑身上串着数十枚铜钱,铜绿斑驳得像爬满了青苔,却在阳光折射下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这是他父亲留下的遗物,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让外人看见。他用旧布层层裹好,塞进桌下的缝隙里,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裤兜里的白青禾探出头,黑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瞥见桌上那盆绿萝,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地方也太穷了吧,比我渡劫前住的山洞还寒酸,连口干净的泉水都没有,更别说灵草仙果了。”

张道一没理它,拉开椅子坐下,指尖摩挲着藏在衣襟里的符纸,闭上眼睛开始闭目调息。指尖传来符纸特有的粗糙质感,混着朱砂的微凉,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要先稳住心神。
青山乡藏在群山深处,盘山公路蜿蜒得像条长蛇,交通闭塞得很。平日里派出所冷清得能听见苍蝇嗡嗡飞,别说刑事案件,就连邻里吵架、猫狗斗殴的小事都少见。可管户籍的苏晴偏偏是个“破案迷”,每天一有空就抱着厚厚的旧案卷宗翻来翻去,嘴里还念念有词:“什么时候能遇到个大案啊,整天登记户口、办身份证,都快憋疯了。”那股子劲头,看得张道一都觉得好笑——一个管户籍的姑娘,倒比片警还上心。
他自己倒是乐得清闲,每天除了跟着陈立伟、李锐熟悉辖区情况,走村串户登记信息,一有空就往后山跑。青山乡山多林密,草木葱茏得像泼了绿墨,白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碎成满地金箔,空气里满是松针和泥土的清香;到了夜晚,山间阴气浓郁得像化不开的墨,正是修炼《玄阴真解》的好地方。张道一常常在山顶的巨石上坐到后半夜,直到晨光微露才回宿舍,白青禾就趴在他肩头,一边吸着阴气修炼,一边吐槽山里的蚊子太毒:“这些蚊子怕不是成精了!叮咬起来比雷劫还疼,我的狐毛都快被叮秃了!”
这样清闲的日子过了半个月,平静终于被一声急促的推门声打破。
这天上午,派出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人猛地推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阿姨在村长赵老栓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像被揉皱的纸:“有人吗?警察同志,我要报案!”
苏晴正趴在桌上翻案卷,听到“报案”两个字,眼睛瞬间亮得像通电的灯泡,“腾”地一下蹿了过去,扶住老阿姨的胳膊往椅子上引:“阿姨,您慢慢说,别急,出什么事了?”
“姑娘啊!”老阿姨一坐下就抹起了眼泪,浑浊的泪水顺着脸上的皱纹往下淌,“我家的鸡,一晚上全没了!足足二十多只啊,那可是我老婆子养老的指望,就靠它们下蛋换油盐呢!你们可得帮我找回来!”
苏晴脸上的激动瞬间僵住,嘴角抽了抽,像是没反应过来:“阿姨,您是说……鸡丢了?”
“是啊!”老阿姨用力点点头,手指着门外,“早上起来一看,鸡圈门被拱开了个大洞,里面一只鸡都没剩,地上就散落着几根鸡毛,还有几滴血呢!”
村长赵老栓也在一旁帮腔,脸上满是凝重:“王所长,这事儿蹊跷得很!老李家的鸡养得严实,鸡圈门是用粗铁丝捆着的,怎么会一晚上全丢了?我看说不定是被人偷了!”
王所长从办公室走出来,皱着眉听完情况,伸手拍了拍老阿姨的手背,语气沉稳:“阿姨,您别着急,我们这就去现场看看,一定尽力帮您找。”
苏晴虽然有些失望——原本以为是多大的案子,结果只是丢了鸡,但还是拿出笔记本,认真地记录起来,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阿姨,您家在哪?我们现在就过去勘查。”
张道一也跟着站起身,裤兜里的白青禾突然用小爪子戳了戳他的腰,声音压得极低:“不对劲,鸡丢了怎么只留鸡毛和血?我闻着一股骚臭味,像是黄皮子的味道,而且这妖气还挺浓,怕是成精了。”
张道一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老阿姨,放缓语气问道:“阿姨,您家鸡圈附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脚印?或者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黄皮子!”白青禾在兜里急得直蹦,“肯定是黄鼠狼!这东西最狡猾,偷鸡一绝,没想到还敢这么嚣张,一偷就是二十多只!”
张道一没接话,跟着王所长、苏晴和村长一起往老阿姨家赶。老李家住在村西头,院子用篱笆围着,鸡圈就在院子角落,篱笆上有一个明显的拱洞,边缘还挂着几根黄色的绒毛。地上散落着几根鸡毛,暗红色的血迹溅在泥土里,像一朵朵诡异的小花。
张道一蹲下身,指尖沾了点血迹,放在鼻尖轻嗅——那血迹里除了鸡的血腥味,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妖气,阴冷中带着点骚臭,和白青禾说的一样。他抬头看了看鸡圈周围的地面,隐约能看到一串小小的脚印,尖尖的,像是黄鼠狼的,却比普通黄鼠狼的脚印大了一圈。
“所长,”张道一站起身,语气肯定,“这不像人偷的,倒像是野生动物干的。看这拱洞的大小和脚印痕迹,大概率是黄鼠狼。”
陈立伟也蹲下身查看了一番,点头附和:“咱们这山里黄皮子不少,偶尔会下山偷鸡,只是一般不会偷这么多,顶多两三只就够了。”
苏晴皱着眉,手里的笔记本转了个圈:“就只是黄鼠狼?可二十多只鸡,一只都没剩,会不会是有好几只?”
“说不定是一窝,”李锐抱着胳膊,眼神扫过周围的草丛,“这东西繁殖快,一窝能有五六只,偷起鸡来确实厉害。”
王所长叹了口气,转身安慰老阿姨:“阿姨,既然是黄鼠狼,那也没办法,我们帮您把鸡圈加固一下,您晚上多留意着点,再养几只就是了。”
老阿姨一听,眼泪又掉了下来:“加固了也没用啊!要是再丢了,我这老婆子可怎么活啊!”
张道一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清心符——他故意用黄纸包着,假装是从路边捡的普通纸片,递给老阿姨:“阿姨,您把这张纸贴在鸡圈门上,图个心安,也能吓唬吓唬小动物。”
“这……这管用吗?”老阿姨半信半疑地接过符纸,指尖捏着薄薄的黄纸,像是捏着一根救命稻草。
“试试吧,”张道一笑了笑,语气温和,“总比没有强。”
苏晴瞥了眼那张贴着朱砂符文的黄纸,只当是年轻人的小把戏,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在笔记本上记录着现场情况。
回到派出所,苏晴还在嘟囔:“好不容易有个案子,结果只是黄鼠狼偷鸡,太没劲了,我还以为能遇到什么离奇的案子呢。”
张道一坐在办公桌前,指尖敲着桌面,发出清脆的“笃笃”声。裤兜里的白青禾钻出来,趴在桌下的阴影里,小声说:“那老黄皮子肯定有点道行,普通黄鼠狼偷个三五只就够了,它能偷二十多只,说不定已经成精了,而且那妖气里还带着点戾气,怕是伤过人。”
“嗯,”张道一点点头,用手撑着下巴,看似在发呆,实则在跟青禾传音,“那血迹里的妖气不弱,而且带着点阴邪,绝不是普通的黄鼠狼。”
“要不要我晚上去山里找找?”白青禾兴奋地搓了搓爪子,眼睛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我最讨厌黄皮子了,偷鸡摸狗的,丢我们妖族的脸!今晚就去给它点颜色看看,让它知道谁才是青丘正统!”
“先看看再说,”张道一不动声色地摇摇头,指尖划过桌面的裂痕,“别打草惊蛇,万一它还有同伙,反而不好对付。”
他没想到,这“看看再说”,竟真的出了更大的事。
第二天一早,派出所的门又被“咚咚”敲响了,这次来的是邻村的王大叔,他脸色苍白,眼睛通红,哭丧着脸冲进来说:“所长,不好了!我家的鸡也全丢了!三十多只啊,一只都没剩,鸡圈里还有好多鸡血,看着吓人得很!”
苏晴一听,眼睛又亮了,只是这次多了几分警惕,连忙拿出笔记本:“又是鸡丢了?王大叔,您家鸡圈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奇怪的脚印或者声音?”
“有!有!”王大叔连连点头,声音都在发颤,“我早上起来,看到鸡圈外有一串奇怪的脚印,尖尖的,像是狐狸,又比狐狸的脚印大!而且我还在远处的草丛里,看到一只黄皮子,个头特别大,比普通的黄皮子壮了一倍,眼睛绿油油的,盯着我看了一眼就跑了,那眼神,吓人得很!”
张道一和裤兜里的白青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笃定——那只老黄皮子,果然成精了!
王所长的脸色凝重起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接连两家丢鸡,这黄皮子怕是成了气候,再不管,村民们的损失就大了,说不定还会伤人。”
苏晴立刻举手,眼神里满是急切:“所长,我去!我带几个人进山,把那黄皮子抓回来,给村民们一个交代!”
“你别去,”张道一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山里晚上阴气重,而且那只黄皮子已经成精,野性极大,普通人对付不了,容易出事。不如我去吧,我从小在山里长大,熟悉地形,晚上也能看清路。”
“你?”苏晴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带着几分怀疑,“你一个新来的实习民警,能行吗?别到时候黄皮子没抓到,自己倒迷路了。”
张道一没多解释,只是看着王所长,目光锐利如鹰:“所长,让我去吧,我有把握。”
王所长犹豫了一下,看着张道一坚定的眼神,又想起他平时总往后山跑,想必确实熟悉地形,便点了点头:“好,小张,你多小心,带把手电和对讲机,要是不行就赶紧回来,别逞强。”
“放心吧,所长。”张道一应着,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回到宿舍,他从床板下摸出裹着旧布的金钱剑,悄悄藏在衣襟里,又揣了几张画好的清心符和镇妖符。白青禾在他裤兜里兴奋地搓了搓爪子,尾巴尖都翘了起来:“终于有活儿干了!道一,咱们今晚就给那黄皮子点颜色看看,让它知道咱们的厉害!”
张道一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衣襟里的金钱剑,指尖传来铜钱的冰凉触感,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黑暗。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把群山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场关于黄皮子的较量,即将在夜幕下的青山深处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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