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坡村的黄昏裹着烧秸秆的浓烟,鸡飞狗跳的哭喊声还没落地,院中央就窜出一团裹着黑雾的怨灵——青黑指甲划过父亲肩膀,血珠溅在地上时,六岁的张道一还蹲在草垛后啃烤红薯,母亲攥着的擀面杖“哐当”滚到他脚边,木头柄余温还在。
“咚!”
一团暖乎乎的软毛撞在他脑门上,张道一抬手就捏住了那团东西的后颈——巴掌大的小白狐四脚乱蹬,粉肉垫挠得他手腕发麻,黑眼睛瞪得像浸水手串:“快藏我!雷劫劈得我灵体快散架了,被那黑雾盯上,明天就得变狐皮围脖!”
他捏着狐狸晃了晃,狐毛里抖落的雷劫余烬烫得手背发麻,声音凉得像井水:“你是啥?饿死鬼都比你胖两圈。”
“我是青丘白青禾!正经狐仙!”小白狐炸毛的瞬间,院门外传来二婶子的惨叫,它“吱溜”钻进张道一裤兜,只露个毛茸茸的脑袋,鼻尖沾着红薯屑,“你家有没有八卦镜、桃木剑?实在不行装米的缸也行啊!那黑雾的怨气比我姥姥的千年老参还冲!”
张道一没理它,裤兜里的暖团贴着冻僵的腿。他看着父亲把母亲护在身后,看着黑雾缠上两人脚踝,看着母亲突然抓起煤油灯——玻璃灯罩砸得粉碎,火舌“腾”地裹住黑雾,连带着卷上柴垛。

浓烟涌来的瞬间,烤红薯掉在地上,糖心顺着泥缝渗进土里。张道一盯着火里扭成一团的黑影,直到黑雾尖啸着散成灰,直到火舌舔上屋檐,才被奶奶枯树皮似的手拽住胳膊:“走!进柴房!”
他踉跄两步,裤兜里的狐狸“唔”了一声。指尖戳到狐耳的软毛时,他才开口,声音依旧没起伏:“我爸妈没了。”
兜子里静了两秒,一只软乎乎的小爪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大腿,像片羽毛:“没事!以后我罩你!”小白狐突然探出头,黑眼睛盯着他手里的旧书,尾巴尖直晃,“你这破书是宝贝!青丘古籍里提过的《玄阴真解》,我能翻译!”
从此,张道一的童年彻底变成了“被狐仙逼着学道法的冤种日常”。
村里的孩子聚在晒谷场骂他“没爹没妈的怪物”,领头胖小子扔石子时,白青禾突然窜出去,尾巴一甩喷出淡蓝色狐火,瞬间把对方刘海燎成焦卷:“下次再敢欺负他,就烧烂你的裤子!”张道一淡定拎起它,擦掉它嘴角的狐火灰烬:“低调点,别被村长当纵火犯抓了。”
深夜地窖里,白青禾趴在《玄阴真解》上摇头晃脑翻译:“清心符要扭扭捏捏画才对!”说着用尾巴尖比划,撞翻朱砂碗,把自己染成“小红狐”。张道一画完符纸“滋啦”烧光,眉毛和刘海卷成一团,他抓起红薯干就朝狐狸砸去:“你故意的吧!”地窖里鸡飞狗跳,淡蓝色狐火偶尔窜起,烧得蛛网滋滋响。
吵吵闹闹十几年,张道一凭着狠劲考上警校,成了同期佼佼者。毕业那天,他看着分配通知书上“青山乡派出所”的烫金大字,裤兜里的白青禾蹦出来:“这地方听着就穷,有好吃的吗?”张道一没好气把它塞回去:“去了就知道。”
三天后,张道一背着行李站在派出所门口,看着破旧的两层小楼直抽嘴角——墙皮脱落露红砖,大门牌子掉了漆,风一吹“吱呀”叹气。白青禾钻进他警服口袋,探头探脑:“这地方会不会闹鬼?空气里全是土腥味!”
“闭嘴。”张道一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大厅里立刻传来清脆女声。
一个穿警服的姑娘抬头,两颗小虎牙嵌在笑里,眼睛弯成月牙,齐肩短发镀着阳光金边。张道一目光扫过她的脸,瞳孔微缩——《玄阴真解》里的相术口诀瞬间涌上心头,他看对方印堂发亮,嘴角带财气,左手虎口处沾着点新鲜泥土,便脱口而出:“苏警官,今天早上是不是在村口老槐树下,捡了五十块钱?”
苏晴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睛瞪得溜圆:“你、你怎么知道?”
裤兜里的白青禾突然用爪子戳他腰,小声嘀咕:“好家伙,刚见面就给人算卦?你想被当成神棍抓起来啊!”
张道一没理它,继续道:“钱应该是叠成了小方块,压在一块青石板下,你捡的时候还沾了点草叶。另外,你左口袋里揣着颗水果糖,是橘子味的,对吧?”
苏晴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左口袋,脸瞬间涨红,又惊又疑:“你到底是谁?怎么什么都知道!”她早上确实绕路去老槐树散步,捡了五十块钱,怕弄丢叠成方块揣着,口袋里的橘子糖是给村里留守儿童带的,这事除了自己没人知道!
“我是张道一,新来的实习民警。”张道一伸出手,语气平淡,“刚学过点相术,见你气色特殊,随口一说。”
“相术?”苏晴半信半疑跟他握手,指尖的油墨清香混着橘子糖的甜气传来,“你还会算卦看相啊?那你算算,我下次啥时候能破案?”
“苏姐别被他骗了!”白青禾在口袋里嚷嚷,“他就是半吊子道士,上次给隔壁王奶奶算姻缘,还说人家能嫁个秀才呢!”张道一按紧兜口,用指腹轻轻掐了掐狐狸的屁股,白青禾“嗷”一声没了动静。
苏晴被逗笑,眼睛弯得更厉害:“行吧,那以后可得让张警官多给我算算!我带你参观所里!”
她转身朝大厅深处走,警服下摆轻轻晃动。张道一跟在后面,裤兜里的白青禾不满嘀咕:“这姑娘气场太冲,你还跟她算卦,以后有你受的!而且她头发看着是挺软,我还是想薅两根……”
一楼户籍窗口后,苏晴的办公桌上堆着户籍本,老式电脑亮着户籍系统,搪瓷杯印着“为人民服务”,桌角的多肉胖乎乎透着生机。值班室里,军绿色被子叠得像豆腐,老式座机旁的手电筒生了锈,桌下胶鞋沾着泥土。
“值夜班记得多带被子,暖壶不保温,自己带保温杯。”苏晴刚介绍完,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从走廊尽头走来,警服洗得发白,肩章一杠三星,笑容憨厚:“小苏,这就是新来的小张吧?”
“所长,这是张道一;道一,这是王所长。”苏晴介绍道。
王所长用力拍了拍张道一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微怔:“欢迎!咱们青山乡条件苦,但民风淳朴,好好干!”他声音洪亮如大喇叭,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张道一刚点头,走廊右侧的片警办公室传来咳嗽声。王所长推开门,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陈立伟抬头笑:“新来的同事?以后有啥不懂的问我,我给你准备了各村人口信息,熟悉下对出警有帮助。”他手掌宽厚带茧,声音像学校老师般亲切。
走廊尽头,年轻小伙子李锐正对着电脑敲报告,看到众人立刻起身,笑容爽朗:“道一你好!以后咱们是战友,晚上没事一起去河边钓鱼,这边鱼可多了!”他眼神锐利,浑身透着年轻人的冲劲。
上二楼的楼梯扶手松动,踩上去“咯吱”响,转角贴着泛黄的宣传画。所长办公室里,老式木办公桌上铺着带补丁的蓝桌布,地球仪磨得发亮,墙上匾额“执法为公,执政为民”落着薄灰。会议室的长桌椅子掉了漆,巨大的青山乡地图上,红笔标注着五个行政村,蜿蜒河流像银色带子绕着群山。
“青山乡三面环山一面靠河,八十平方公里,三千五百人,大多种地养殖,年轻人外出打工,治安总体稳定,但山多林密,偶尔有野生动物出没。”苏晴指着地图介绍,语气带点无奈又眷恋,“村里多是土路,下雨天出警难走,去年还有村民家鸡被黄鼠狼叼走。”
“山多林密适合我闭关!黄鼠狼是我远房亲戚,回头我去打招呼!”白青禾在口袋里嘀咕,又戳了戳张道一,“这地方阴气比红薯窖还重,肯定藏着脏东西,晚上出警别让我单独待着!”
张道一没理它,目光落在地图上,记下青山乡的地理环境。阳光照在苏晴侧脸上,镀着柔和光晕,口袋里的白青禾偷偷探头,对着苏晴的头发比划,被他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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