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看我像人还是像仙
夜幕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厚布,将青山乡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连星月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山间的风卷着松针的寒气,刮在脸上像刀割般疼,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像极了女人的呜咽,混着腐叶的腥气和若有若无的臊味,在林子里绕来绕去,黏在皮肤上凉得刺骨。张道一踩着满地枯枝,脚步轻得像片落叶,黑暗中,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能清晰地看见路边荆棘上挂着的碎布——那是村民丢失的衣物,被荆棘勾住,在风里晃得像只断手,碎布旁还缠着几缕黄毛,泛着诡异的油光。
衣襟里的金钱剑贴着心口,传来一丝温润的触感,却隐隐透着不安的搏动,数十枚铜钱串成的剑身泛着淡淡的铜绿,像是在预警。裤兜里的白青禾难得地安静,小爪子紧紧扒着布料,声音发颤:“不对劲,这山里的阴气比昨天重多了,那老黄皮子怕是布了阵,而且它身上有‘讨封’的煞气,今晚是要借人的阳气冲关!”

张道一点点头,指尖捏了张清心符藏在掌心,鼻尖微动,顺着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和阴冷妖气,朝着深山深处走去。他没发现,身后不远处的树影里,苏晴攥着手电,指节泛白,手电的光被她死死按在怀里,只能借着偶尔穿透云层的月光小心翼翼地跟着,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心脏咚咚直跳。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张道一停在了一片黑松林前。松针铺了一地,踩上去软绵绵的,像是铺了层厚厚的腐土,陷下去能没过脚踝,空气中的妖气和血腥味浓得呛人,连松针都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树干上布满了扭曲的纹路,像一张张痛苦的人脸。他刚要抬脚,突然发现脚下的落叶里,竟埋着几具鸡的骸骨,骨头缝里还嵌着未干的血迹,几只黑蚂蚁正顺着骨头爬来爬去,而骸骨旁,赫然躺着半块孩童的银锁,上面刻着的“平安”二字已经被黑气侵蚀得模糊不清。
“小心点,这林子里有幻术的痕迹,而且那锁上的阳气没散,怕是之前有小孩被它缠过。”青禾的声音更沉了。
张道一刚要回应,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吱呀”声,像是有人推开了朽坏的木门。他抬头一看,原本空无一物的松林深处,竟凭空出现了一间破旧的土坯房,房顶上盖着茅草,烟囱里还冒着淡淡的青烟,门口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灯笼上写着“黄府”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在风里晃得像鬼火。屋里传来碗筷碰撞的声响,还有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招呼:“贵客来了,快进来尝尝我炖的鸡!”
“小子,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何必躲躲藏藏?”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竟带着几分“热情”,从土坯房里传了出来。
话音刚落,土坯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只体型硕大的黄鼠狼从里面走了出来。它比普通黄鼠狼大了一倍,浑身黄毛油光水滑,像是抹了尸油,一双绿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后腿站立,前爪背在身后,脑袋微微歪着,姿态里满是诡异的傲慢。更吓人的是,它身上竟然穿着一件破烂的黑布褂子,领口还别着一朵枯萎的野花,手里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碗里飘着几块带毛的鸡肉,腥气扑鼻。
“哟,还带了位姑娘?正好,我刚炖了鸡,快进来尝尝!”老黄皮子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牙齿,牙缝里还沾着鸡毛和血丝,“别站在外面了,夜里凉,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随着它的话音,土坯房里飘出一股浓郁的鸡肉香味,勾得人肚子直叫,苏晴躲在树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只觉得浑身发软,竟生出一股想冲进去的冲动——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奶奶炖的鸡汤,也是这个味道。刚要迈步,就被张道一的眼神按住了,他掌心的清心符已经发烫,眼前的土坯房在月光下隐隐透着透明,墙角还渗着黑血,分明是幻术!
“你这幻术,骗骗普通人还行。”张道一冷笑一声,握紧了衣襟里的金钱剑,“我奶奶早就说过,黄皮子讨封前,会用幻术化出宅院设宴,把人骗进去困住,只要你敢回答它的话,就落了它的套!”
老黄皮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绿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既然识货,那我就直说了——你看我像人还是像仙?”
这话像一道惊雷,张道一的眼神瞬间变了。他奶奶临终前特意叮嘱过,黄皮子讨封是拿人的气运换自己的道行:答“像人”,它能借人气修半吊子人形,却要长年累月吸你的精气补自身缺陷,让你家破人亡;答“像仙”,它能一步登天成仙,可你得替它扛三道天劫,轻则折寿十年,重则当场暴毙;只有破了它的幻术,骂碎它的念想,才能断了这因果!
“我看你像个偷鸡摸狗的棒槌!”张道一话音刚落,掌心的清心符突然自燃,金光一闪,朝着土坯房打了过去。
“轰”的一声,土坯房瞬间消散,露出了后面的土洞,洞里散落着无数鸡毛、鸡骸骨,还有几件小孩的衣物,腥臭扑鼻。老黄皮子惨叫一声,身上的黑布褂子碎成了布条,绿眼睛里满是怨毒:“好小子,敢坏我的道!你可知答错的下场?那些说我像人的,哪个不是被我吸尽精气,变成皮包骨头?今天我就让你们俩,都成我的养料!”
它猛地扑了过来,速度快如闪电,黄毛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同时嘴里喷出一股黑色的妖气,腥臭无比,沾到旁边的松树,松针瞬间枯萎发黑。张道一抬手一挡,金钱剑“唰”地出鞘,铜钱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一道银光劈向妖气。
“铛”的一声,银光与妖气相撞,火花四溅。老黄皮子被震得后退几步,爪子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它又惊又怒,突然张开嘴,念动咒语。瞬间,周围的黑松林开始扭曲,无数幻影冒了出来——有的是面色枯槁的村民,眼眶凹陷,朝着张道一伸手:“救我,它吸了我的精气……”有的是穿着古装的女子,搔首弄姿,身上却冒着黑气,一靠近就传来腐臭;最吓人的是,苏晴的父母竟然也出现在幻影里,脸色苍白如纸,朝着她招手:“晴晴,快过来,跟我们回家,这里危险……”
“晴晴,别信!是幻术!它在吸你的心神!”张道一急声道,他能看到苏晴的眉心正冒着一缕淡淡的白气,被老黄皮子的鼻子吸了进去,而苏晴的眼神越来越呆滞,一步步朝着老黄皮子走去。
“小姑娘,过来吧,我给你炖了鸡,还有你最喜欢的糖糕!”老黄皮子笑着,绿眼睛里满是贪婪,伸出爪子就要去抓苏晴的肩膀,爪子上的黑气顺着苏晴的衣领往里钻,苏晴顿时浑身一颤,像被冻住了一般。
“住手!”张道一怒喝一声,将金钱剑掷了出去,同时摸出三张镇妖符,指尖一弹,符纸化作三道金光,朝着老黄皮子和幻影打去。
金钱剑在空中转了个圈,“唰”地刺穿了老黄皮子的幻术屏障,幻影瞬间消散,那些枯槁的村民幻影消散时,还发出了凄厉的哀嚎。苏晴猛地回过神,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老黄皮子被金光击中,惨叫一声,身上的黄毛脱落了一大片,露出底下粉嫩的皮肤,它凶性大发,张开嘴就要咬张道一的喉咙,嘴里的獠牙泛着绿光,沾着黑色的毒液。
张道一俯身捡起金钱剑,手腕一翻,剑身上的铜钱发出红光,他默念《玄阴真解》的口诀,纵身一跃,朝着老黄皮子劈了过去:“今天就让你知道,吸人精气的下场!”
“铛!铛!铛!”金钱剑与老黄皮子的爪子相撞,火花四溅,松针被震得漫天飞舞。老黄皮子的爪子坚硬如铁,可在金钱剑的红光下,却渐渐出现了裂痕,黑色的血顺着裂痕往下滴,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它急了,喷出一口黑血,黑血落在地上,瞬间化作无数只小黄鼠狼,个个眼睛发绿,朝着张道一和苏晴扑来,嘴里发出“吱吱”的怪叫,想咬断他们的喉咙。
“青禾!”张道一喝了一声。
“来了!”白青禾从裤兜里蹿了出来,尾巴一甩,喷出一团淡蓝色的狐火,狐火落在小黄鼠狼身上,瞬间烧了起来,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小黄鼠狼被烧到的地方,竟冒出了黑色的浓烟,散发出精气被灼烧的焦糊味。
老黄皮子见状,气得浑身发抖,它猛地扑向张道一,绿眼睛里满是疯狂:“我修炼百年,就差一次讨封!都是你坏了我的事,我跟你同归于尽!”
它的身体突然膨胀起来,黄毛根根倒竖,身上的妖气凝聚成一团黑雾,将它包裹其中,黑雾里传来无数人的哀嚎,显然是被它吸过精气的冤魂。张道一眼神一凛,侧身躲开它的扑击,同时将镇妖符贴在金钱剑上,剑身上的红光更盛,他反手一刺,口中大喝:“天地正气,斩妖除邪!”
金钱剑“噗”地一声,刺穿了黑雾,精准地刺入老黄皮子的胸膛。老黄皮子僵在原地,绿眼睛里的光渐渐暗淡,黑雾瞬间消散,那些冤魂的哀嚎也随之消失。它看着张道一,嘴里吐出最后几个字:“你……你等着……山里还有……更厉害的……它们不会放过你……”
说完,它倒在地上,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在夜色中,只留下几根黄毛、一滩黑血,还有那半块被黑气侵蚀的银锁。
张道一松了口气,收起金钱剑,走到苏晴身边,伸手将她扶起来:“你没事吧?刚才它吸了你一点心神,回去我给你画道安神符。”
苏晴摇了摇头,脸色依旧苍白,却紧紧握住了张道一的手:“我没事,谢谢你……刚才那些幻影,太真实了。”
林间的风依旧阴冷,可那股浓郁的妖气和腥气,却渐渐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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