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沉的身影如同疾风般冲出山林,踏上通往青竹村的最后一段土路时,一股浓烈的不安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太安静了。
往日这个时辰,村口应有嬉闹的孩童、袅袅的炊烟,以及村民们劳作归来的谈笑声。但此刻,村子上空死寂一片,连犬吠鸡鸣都听不到,唯有那轮愈发西沉、红得如同泣血般的夕阳,将不祥的光晕笼罩着整个村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陆沉的心脏骤然收紧,几乎要跳出胸腔。他体内《沉渊诀》疯狂运转,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化作一道残影,冲向村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树下,平日里喜欢在此抽旱烟、讲古的李老汉,此刻却背靠着树干,头颅不自然地耷拉着,胸口一个碗口大的血洞,早已凝固的暗红色血液浸透了他破旧的衣衫,身下的土地一片褐红。
陆沉的呼吸一滞。
他目光扫向村内,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触目所及,一片狼藉!
泥泞的道路上散落着破碎的瓦罐、翻倒的箩筐,几间靠近村口的竹屋已然坍塌,焦黑的痕迹显示这里曾经历过战斗和火焰。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路边、屋檐下,随处可见倒伏的尸体!

有他熟悉的邻居张叔,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砍柴刀,半个身子却几乎被利爪撕裂;有经常给他塞野果的王家婶子,倒在自家门口,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惊恐;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蜷缩在角落,早已失去了生机……
鲜血染红了泥土,死亡的气息浓郁得化不开。昔日宁静祥和的青竹村,此刻已成人间炼狱!
“爷爷!奶奶!”陆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他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朝着村东头自家的小院冲去。
沿途的景象更是惨不忍睹。村民们的死状极惨,大多是被强大的力量瞬间格杀,有的甚至肢体残缺。从伤口来看,并非纯粹的利器或钝器所致,更像是被某种狂暴的妖兽撕咬、抓裂,但其中又夹杂着被灼烧、冰冻的痕迹,诡异非常。
越靠近自家小院,陆沉的心就越沉。院子的竹篱笆早已粉碎,那扇熟悉的竹门也化作满地碎片。
他冲进院内。
院子中央,景象更是骇人。
数具穿着与之前山林中遇到的“影煞”杀手类似的灰色劲装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死状各异,有的眉心一点红痕,有的脖颈扭曲,有的胸口完全塌陷。显然,这里经历过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
而在这些尸体中间,还混杂着几具形态怪异的妖兽尸骸!这些妖兽体型不大,似狼非狼,皮毛呈暗紫色,爪牙闪烁着金属光泽,眼珠同样是赤红一片,与他在老猫岭遇到的鬣齿兽状态相似,充满了狂躁的气息。
“是‘蚀骨狼’!一阶中品妖兽!”陆沉认出了这种通常只在落龙山脉更深处活动的凶物。它们怎么会和“影煞”的杀手一起出现在这里,攻击村子?
他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目光疯狂扫视,终于在院角那棵老苦泪竹下,看到了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
是爷爷和奶奶!
陆爷爷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背靠着粗壮的竹干,盘膝而坐,花白的头发有些散乱,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嘴角残留着一丝暗红色的血迹。他手中那根光滑的竹杖,此刻却插在身前的泥土中,杖身之上,布满了细密的、仿佛天然生成的玄奥符文,正散发着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混沌光芒,形成一个淡薄的光罩,勉强将他和身后的陆奶奶护在其中。
而陆奶奶,则安静地靠在爷爷身侧,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枚色泽暗淡、已经出现数道裂纹的龟甲。
“爷爷!奶奶!”陆沉扑到光罩前,声音哽咽,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却被那层薄薄的光罩 gently 挡在外面。
听到孙子的呼唤,陆爷爷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平日浑浊的眼眸,此刻却深邃如星海,尽管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伤痛,却依旧给人一种沉稳如山的安定感。
“沉……沉儿……”爷爷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你……没事就好……封印,果然还是破了……”
“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村里……大家……”陆沉跪在光罩前,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
“是‘影煞’的猎杀队……还有被‘魔气’侵蚀的妖兽……”陆爷爷咳嗽了两声,又咳出些许血沫,气息愈发萎靡,“他们……是冲着我们,更是冲着你来的……”
他目光慈爱而悲痛地看着陆沉:“孩子……爷爷和奶奶……骗了你很久。我们……并非你的亲生祖父母……”
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爷爷承认,陆沉依旧浑身一震。
“你的身世……牵扯极大……你的体质,是万古罕见的‘先天道体’……为天道所忌,也为世间诸多野心家所觊觎……”陆爷爷语速加快,似乎在与时间赛跑,“我们……是你父母的家仆,当年奉命,拼死将尚在襁褓的你带出……隐匿于此,以秘法封印你的道体,只为让你能平安长大……”
“可惜……终究还是被他们寻到了蛛丝马迹……此次袭击,只是开始……‘影煞’不过是被利用的刀……真正的黑手,还在幕后……”
陆爷爷的目光转向身旁昏迷的老伴,眼中满是痛楚:“你奶奶……为了护住村子,强行催动‘玄龟筮天术’,窥探天机,遭受反噬……又为抵挡那名筑基期的影煞头领和那头变异狼王……神魂受损,心脉俱碎……我虽击杀了来敌,但也……油尽灯枯……”
“不!不会的!”陆沉泪水奔涌,疯狂地催动体内混沌灵力,试图输入光罩,“爷爷,我有灵力了!我修炼了《沉渊诀》!我能救你们!”
那混沌色的灵力接触到光罩,光罩微微波动,却并未接纳。
“没用的……沉儿……”陆爷爷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却又苦涩的笑容,“《沉渊诀》……果然与你有缘……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唯一遗物……它并非此界之法,乃是……切记,不可轻易示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目光开始涣散:“村子……不能再留了……你必须立刻离开……去天风城……寻找……‘万象楼’的……苏掌柜……出示……半块玉佩……他会……帮你……”
陆爷爷用尽最后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屋内:“床下……暗格……有……路引……和……一些……东西……”
他的手无力垂下,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但身躯依旧挺直,靠着竹干,仿佛一座永不倒塌的山峰。那层混沌光罩,也随之缓缓消散。
“爷爷——!”陆沉发出一声悲恸欲绝的嘶吼。
他扑到奶奶身边,握住奶奶冰冷的手,将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然而那生机如同流沙般逝去,根本无法挽回。
陆奶奶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用尽了最后的意识,嘴唇翕动,吐出几个微不可闻的字:
“沉儿……活……下去……”
她的手,终于无力地松开,那枚布满裂纹的龟甲,滚落在地,彻底失去了光泽。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余晖将天地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
陆沉跪在院中,置身于亲人的遗体与敌人的尸骸之间,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巨大的悲痛如同潮水,几乎将他的意识淹没。
夜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郁的血腥,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许久,许久。
陆沉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但那双漆黑的眸子,却不再有迷茫与脆弱,只剩下如同万载寒冰般的冷冽,以及深不见底的、如同深渊般的恨意与决绝。
他小心地将爷爷奶奶的遗体并排放好,对着他们,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站起身,他抹去脸上的泪与血,眼神坚定如铁。
他走进屋内,按照爷爷的指示,在床下摸索到一个隐蔽的机关。轻轻按下,一块地砖悄然滑开,露出一个不大的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个小巧的包袱。里面有几套干净的粗布衣服,一袋沉甸甸的金银,一份盖着模糊官印的路引,以及——一张材质特殊、触手温凉、描绘着简易路线图的皮质地图,终点指向“天风城”。
他将包袱系在身上,又将那滚落在地、布满裂纹的龟甲小心拾起,与那半块白色玉佩、《沉渊诀》骨片一起贴身收好。
最后,他看了一眼这生活了十六年的小院,看了一眼永远沉睡的爷爷奶奶和满村乡亲。
“爷爷,奶奶,各位乡亲……此仇不报,陆沉誓不为人!”
少年低沉的声音在血色黄昏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誓言,随风传出去很远,很远。
他毅然转身,不再回头,身影融入即将降临的夜幕,踏上了未知而凶险的征途。
身后的青竹村,静默在血色与黑暗中,成为他心中一道永不磨灭的伤痕,也是支撑他走下去的、最初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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