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级升四年级的榜单贴在教学楼门口的红墙上时,我攥着洗得发白的衣角,踮着脚来来回回看了三遍,直到确认“苏漫”两个字被黑色墨水写得工整有力,明晃晃嵌在合格名单里,才捂着胸口,咧开嘴往家跑。那天的阳光暖得能晒透粗布衫,风里带着槐花香,我以为这是苦尽甘来的开始,却没料到,真正的至暗时刻才刚要撕开序幕。
班主任李老师堵在教室门口,她微胖的身子裹在紧绷的蓝布连衣裙里,几乎占满了窄窄的门框。160的身高不算高,可梳得一丝不苟的高马尾翘在脑后,配上那忽闪忽闪的长睫毛——后来我才懂,那根本不是天生的纤长,是粘上去的假睫毛,梗硬地戳在眼睑上,像她的人一样刻薄。没等我喘匀气,她枯树枝似的手就狠狠攥住了我的衣领,布料勒进脖颈,硬生生把我拽到走廊冰凉的水泥地上。
“哭哭啼啼的丧门星,个子矮得像没长开的豆芽菜,留在三年级正好。”她的声音尖利,带着嚼碎玻璃似的不耐烦,唾沫星子溅到我脸上,“周末补课也不来我这儿,不懂得巴结老师,现在考上了又怎样?”
我被衣领勒得喘不过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砸在手背上,凉得刺骨。我哽咽着,一遍遍地用细弱的声音重复:“老师,我考上了……我真的考上了,我看见榜单了。”
可她像没听见,手指猛地一甩,我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疼得我龇牙咧嘴。她转身进了教室,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走廊里的声控灯都亮了,那些来来往往的同学都停下脚步看我,目光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扎在我身上,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早就习惯了李老师的区别对待。户外值日时,那些常给她带水果糖、周末背着书包去她家补课的同学,永远只需要站在树荫下装样子,要么扒着树干聊天,要么踢着石子闲逛;而我,夏天要顶着正午的烈日除草,手心被草叶划得全是细碎的小口子,渗着血丝,汗一浸就钻心地疼;冬天要在寒风里扫雪,扫帚比我还沉,冻得手指红肿僵硬,连笔都握不住,作业本上的字歪歪扭扭。可我从没想过,她会凭着一己喜好,硬生生剥夺我升年级的资格。
那天我哭着跑回家,书包带子滑到胳膊上,里面的课本散了一地。爸爸正在院子里劈柴,看见我哭红的眼睛和歪歪扭扭的样子,手里的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听我抽抽搭搭说完原委,他的脸瞬间铁青,二话不说拉起我就往舅舅家走,粗糙的手掌紧紧攥着我的手,热得发烫。

二舅舅在城里管教育,专司教师调动,学校的校长和老师大多认识他,只是李老师从未问过我的家事,自然不知道这层关系。到了舅舅家,二舅舅正坐在堂屋里看报纸,见我眼睛哭肿得像核桃,眼窝底下挂着未干的泪痕,连忙放下报纸起身:“这是怎么了?漫丫头受委屈了?”
爸爸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二舅舅的脸色沉了下来,没多问便拿起外套:“走,我带你们找校长。”
校长家的门是虚掩着的,二舅舅推开门进去时,那位平日里总端着架子、说话拿腔拿调的校长,看见二舅舅的瞬间脸色骤变,像是见了上级的下属,连忙从沙发上弹起来,侧身让我们进屋,语气恭敬得不像话:“部长,您怎么来了?是什么事惊动您亲自跑一趟?快坐快坐,我给您倒茶。”
二舅舅没坐,就站在客厅中央,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我外甥女苏漫,凭自己的本事考上了四年级,你们的老师却不让她升,理由是个子矮、爱哭闹。教书育人,讲究的是公平公正,哪能凭个人喜好决定学生的去留?”
校长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手忙脚乱地给二舅舅递茶,连连道歉:“是我管理不周,是我失职!李老师怎么能这么办事?部长您放心,我明天一早就给您一个交代,保证让苏漫同学顺利升四年级!”
第二天一早,校长亲自把我送到四年级教室门口,李老师早已候在那里。她脸上没了往日的刻薄,脂粉都遮不住脸颊的红,眼神躲闪着,带着掩饰不住的羞愧,对着校长和我反复解释:“我是看苏漫年纪小,个头也矮,寻思让她再巩固一年基础,没想到这孩子这么有上进心……是我考虑不周,是我不对。”
“上进心”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虚伪的温度,只让我觉得恶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后来她又拽我到走廊,这次的力道轻得反常,手指甚至带着刻意的温柔,语气也软得发腻:“苏漫啊,你有这层关系怎么不早说?以后有事尽管跟老师说,老师肯定帮你,可别再麻烦你舅舅了。”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她的“好”,小时候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只单纯觉得老师怎么突然变亲切了,甚至悄悄松了口气,以为往后的日子能好过些。那时我还不明白,一个好老师能照亮学生的整段路,可遇到一个坏老师,也能在心里留下长久的阴影,像青苔一样,在潮湿的角落里悄悄蔓延。
可麻烦并没有结束。四年级的新同桌是个叫王梅的女生,她留着短短的寸头,胳膊上有结实的小肌肉,力气大得堪比男生,性格也泼辣得厉害。开学第一天,她就从铅笔盒里掏出一把直尺,用铅笔在课桌中间画了一道粗粗的三八线,线画得又黑又重,几乎要把桌面划开一道缝。她拍着桌子,恶狠狠地警告我:“这是我的地盘,这是你的,不许过线,不然我用圆规扎你!”
我吓得缩了缩肩膀,连忙点头。可写字时胳膊难免会越界,一次写算术题,笔尖刚过线半寸,她就毫不犹豫地抓起圆规,尖尖的铁针直直扎在我的手背上。“啊——”我疼得叫出了声,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手背很快起了一个红紫的小血点,血珠慢慢渗出来,沾在作业本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我实在忍不住,趁着下课告诉了班长。可这举动却彻底惹恼了王梅,放学时,她带着三个女生堵在学校后门的小巷里,巷子里堆着垃圾,弥漫着酸臭味。她们拽我的书包,拉链被扯得变形,书本散落一地;有人推搡我的肩膀,我踉跄着差点摔倒;王梅则叉着腰,嘴里骂着难听的话,那些字眼像石头一样砸在我身上。
我吓得浑身发抖,抱着脑袋缩在墙角,眼泪模糊了视线。就在这时,一个清瘦的身影跑了过来,是同班的林屿。他个子不算高,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却稳稳地站在我身前,对着王梅她们大声说:“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再不走我就去告诉老师,还要告诉你们家长!”
王梅她们愣了一下,见林屿虽然瘦,眼神却格外坚定,又怕真的被老师和家长知道,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口,转身跑了。
林屿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递给我:“你没事吧?手还疼吗?我送你回家。”
那天的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走在我身边,脚步不快,一直陪我到家门口。我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本,小声说了句“谢谢”,他腼腆地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转身跑开了,背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可那道三八线和圆规的尖刺,成了我接下来两年的噩梦。王梅的针对从未停止,偶尔越线的惩罚、背后的闲言碎语、刻意的孤立——她们不跟我说话,不跟我玩,甚至在我座位上放虫子。那些不公平的对待,像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着我的四年级和五年级。我常常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哭,却不敢再告诉任何人,只能默默忍受,盼着快点长大,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校园。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另一种恐慌悄悄缠上了我。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以前总坐在门口给我缝书包、煮鸡蛋,后来连下床都困难,脸色苍白得像纸。夜里我开始频繁做梦,梦里总看不清奶奶的脸,只听见她在很远的地方叫我的名字,声音忽近忽远,带着说不出的哀伤;有时又梦见家里挂着白灯笼,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我想跑,却怎么也迈不开腿。醒来时,枕头总是湿的,心口闷闷的疼,我不知道这些梦是真是假,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窜,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不远处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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