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傍晚的时候,楼千古好说歹说地把赵世子给轰走了。
临走时,赵世子还恋恋不舍地道:“那我明日再来看你。你想吃什么,明天来的路上我都买好。”
楼千古一口气报了十几种名字。
赵世子一边认真地记住,一边往山谷外走去。
楼千古看着他的背影,与凤夕瑶道:“你说他憨不憨?”
凤夕瑶道:“世子对你挺好的。”
“他对我好又有什么用,”楼千古嘟囔道,“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撒尿哭鼻子我都见过,真是毫无幻想的余地。”
楼爷爷给凤君渊身体清了一遍淤毒,凤君渊伤口里的血又由暗色变回了殷红色。
这回他总算可以安心养伤了。
给凤君渊换药这种事,楼爷爷基本都是交给凤夕瑶来做的。
她把药往床边一放,自己跪坐在凤君渊面前,便轻车熟路地抬手去解凤君渊的衣裳。
凤君渊一动不动,低着眼一直把她看着,只道:“脱我衣服你倒是一次比一次顺手。下次我可以自己脱。”
凤夕瑶仰起头朝他笑,道:“二哥肩上有伤,不是不方便么,我只是举手之劳,不费力气的。”
她只宽下凤君渊有伤的这边衣襟,随后倾身靠过去。
处理伤势时,凤夕瑶十分轻柔细心,那轻盈的鼻息微微落在凤君渊的肩胛骨上,他结实绷紧的胸膛一起一伏。
接下来楼爷爷要清理凤君渊体内的残毒。
残余的毒素如若放任不管的话,便会像之前那样,伤口的毒血虽被清理了,可日复一日又会被侵蚀。
在给凤君渊清理体内残毒之前,楼爷爷对凤君渊说道:“我若以千色引入药替你解毒,需得有一定的风险。”
凤夕瑶急忙问:“需要什么风险?”
楼爷爷道:“千色引是药引,可解百毒,但其性慢,需要连服一段时日。而其本身也是一味毒,具有极强的依附性。若是意志力强悍者,待毒清过后假以时日可彻底根除;若是意志力不强悍者,则可能为它所控。”
见凤夕瑶还是很懵懂,楼千古便从旁解释道:“千色引是一味慢性的毒,主要是它能让人致幻,麻痹人的感官,使人在千般幻境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种毒除非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才会拖垮人的身体。如果意志力强的,等解毒以后不再碰那东西,就会没事;可如果意志力薄弱的,沉溺于千般幻觉当中,一碰再碰的话则会上瘾,一发不可收拾。”
凤君渊道:“楼前辈请开始吧。”
凤夕瑶虽然有些担心,但她对她二哥的意志力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只要等毒解了过后,再不去碰那千色引就是了。
见凤君渊有那觉悟,后来楼爷爷直接以银针淬药,以最快最直接的速度,将那千色引引入凤君渊的体内。
凤君渊打坐调息,不多时已浑身湿透。
他闭着眼,眉头紧皱,似身体里正在做斗争,很有两分痛苦的样子。
该用的药都用妥了,楼爷爷面色严肃地等了半个时辰,却仍不见他把淤血吐出,不由去把他的脉象,神色变了变。
凤夕瑶也跟着紧张起来,问:“怎么了吗?”
楼爷爷道:“他胸中淤血出不来,气息翻腾得厉害,正在狠命逼自己。若要是再出不来,体内药毒相冲,伤的是他的根本。”
凤夕瑶也十分着急,道:“那可怎么办?”
楼千古最实在道:“他自己逼不出来,得让外界激他。若是将他激到了,他把那口血吐出来也就没事了。”
凤夕瑶一片茫然:“要怎么激他?”
楼千古简单直接道:“就是把他气到吐血,这个你会吧?你想想什么最能让他生气。”
凤夕瑶很快就想到了,她唯一一次跟凤君渊吵架,可不就是因为苏连玦。
眼下凤夕瑶沉了沉心道:“二哥,你若是再不好起来,我就走了,我去找那苏连玦,与他在一起。”
凤夕瑶等了一会儿,凤君渊除了眉头皱得更紧,再无别的反应。
她既担心又着急,道:“我去与他联姻,我去嫁给他!”
凤君渊像是没听到一般,不为所动。
凤夕瑶见他汗如雨下,实在心疼,连忙抬手去给他擦汗,又喃喃道:“二哥,你是不是听不见我说的啊?我说我要嫁给他啊……”
凤夕瑶的手碰到了他的脸,又碰到了他的下巴。她能感觉到他的皮肤非常灼烫。
然而,当那手慌慌张张地给他拭汗时,一直没有反应的凤君渊才终于气息大乱,倏地睁开了眼,一手扼住凤夕瑶的手腕,捉起来压在自己的胸膛上。
他眼神里的占有欲顷刻间如山洪暴发一般。
下一刻一偏头便一口污血吐出。
凤夕瑶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霸道地倾身压在了身下。他手上还捉着凤夕瑶的一只手腕,五指收紧,禁锢在榻上,带血的唇贴着她的耳朵,低沉沙哑地道:“你方才说你要嫁给谁?”
浓烈的男子气息,突然从四面八方灌来,无孔不入地往凤夕瑶所有感官里钻。
凤君渊的另一只手臂如铁箍一样,又热又紧地箍着她的身子。
她整个人都被他压着、揉着,有些喘不上气。因为他身上很烫,使得她也跟着烫了起来,从头到脚都在散发着热意。
凤君渊贴着她耳朵说话时,那灼热的呼吸直往她耳朵里钻,酥酥痒痒的,让凤夕瑶莫名有些轻颤。
那被他紧压着的胸膛里的一颗心,正怦怦跳动着。
那滚烫的气息落在她颈窝里,熏得她脑热,热成了一团浆糊,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只随着他的气息一起一伏地轻轻颤着,柔软的胸脯也跟着一起一伏。
直到楼千古把凤夕瑶从凤君渊身下拉起来,她还怔怔回不过神。
只不过两人是兄妹,这又是突然事发,楼爷爷和楼千古也没有多想。
楼爷爷处理凤君渊的后续,楼千古便拉着凤夕瑶到旁边去坐一坐。
凤夕瑶觉得屋子里闷热,索性坐到屋外去,吹了一阵夜风,人方才清醒了两分。
楼千古在她旁边担忧道:“你没事吧?”
凤夕瑶想到凤君渊贴着自己耳边说的话直往耳朵里钻,心里就一阵发颤,摇了摇头。
楼千古说:“我瞧你的样子,好像被吓坏了。平日里你二哥就是这般霸道强势的吗?”
凤夕瑶轻飘飘道了一句:“别人都怕他。”可是她不怕,却为什么要颤得这么厉害?
楼千古托着下巴,又同情地说:“看来你哥哥比我哥哥丝毫好不到哪里去;我哥硬逼着我嫁给那赵长乐,你哥哥呢,虽然不急着让你嫁人,可也硬管着你的婚事,都是一样的变态。”
在外面坐了一阵,凤夕瑶冷静下来了,便起身要进去照顾凤君渊。
楼千古拉着她,道:“你二哥都这样子对你了,你干嘛还对他这么好啊。你不要管他,让他自个睡一晚,明早就没事了。”
凤夕瑶低头看着楼千古,笑道:“虽然我老是听你抱怨你哥哥,可倘若真有哪天他危在旦夕,你肯定是要担心死的。”
楼千古像被踩着了尾巴,立刻否认:“谁担心他!我才不会担心他!”
凤夕瑶进去时,凤君渊已经平躺在床上,脉细气血都渐渐趋于平稳。凤夕瑶拿了巾子细细给他擦拭脸和手,后来又趴在他床边静静看了他许久。
他的轮廓这般熟悉,凤夕瑶闭着眼就像是已经雕刻在她脑子里了一般。只要这样看着他就已经很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