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气氛尴尬
我得承认,我有个坏习惯。大多时候我虽然不发表意见,不过脑子却会不由自主的批判着每一句进入我耳朵里的话,特别是顾我嫌的家伙。
不过也难为他了,当公关的毕竟要负责带一下气氛,说不一定他并不喜欢卖弄他的草包脑袋。
我的脑子一边逐句的反驳,一边掩不住的嘴角尽是笑容。端起杯子喝口茶,我借故掩饰着笑,因为我没忘了岳非晨正单独跟我坐一桌,还坐在我对面。
要是让他误以为我是花痴的在对他笑,那我不吃亏了。
攸关名声,我还是有点顾忌的。
“找什么?怎一直往那边看?”钥匙男开口,语气很熟络。
“没有。”
我忍住笑,再喝了一口茶,“没什么。”
我不自在的看一下手表,时间怎么过的那么慢呢,好无聊啊“急着走?”
我又喝了一口茶。
只是在想时间过的好像不怎么快。
“跟我坐在一起很难过吗?”我挑眉看着他,他又是那个帅不隆咚的笑脸。
吓死人。
“没有。”我连忙陪笑。
得想办法不让场子冷下来,要不然难保这个帅帅的钥匙男不会再丢出什么让我心脏无力的话来。
“呃,你们系上功课忙不忙?怎么有那么多时间联谊。我听小雯说当初跟你们约时间就约了很久,听说你们联谊全排的满满的。”
“还好,阿朱算很尽责,今年选他当公关,同学都说没看错人,这学期联谊的事情已经排满了”
“什么?我怎么听见我的名字?”讨人厌的家伙突然冒出来,一个劲的就坐了下来。
我转头看着,小雯朝我眨眨眼。
什么?“我说班上选你当公关选对了,一整学期的联谊你全都排的满满的。”
“哈,不是选我选对了,是我们念的学校科系太红了,联谊自然会一直来,挡都挡不住。”
老鼠公关笑的得意洋洋。
他的话让我觉得有些想吐。
自大的可以!好吧!自己送上门来,这下子我不电你,也算对不起国家民族、先圣先贤了。
“很多科系找你们联谊啊?”我的“诱捕行动〞,我朝他友善的一笑。
诱捕第一守则,微笑会使猎物降低防御心,适时的表达善意能导使猎物慢慢走往陷阱任凭宰割。
“对啊!尤其是你们学校的女生特别喜欢跟我们系上的联谊!我好像推掉好几件了。”
白烂“是喔,为什么啊?”
“可能是班的同学特、别、优、秀吧。”
诱捕第二守则,褒奖猎物,容易使猎物得意忘形,等他们尾巴一翘,就立刻动手!“呵,有“钱途〞的科系,女生都喜欢咳,阿伦,你干嘛?”老鼠公关话吹到一半就被钥匙男往肚子拐了一下,脸色不大好的瞪着岳非晨。
岳非晨一直看着我笑,表情有点不大对劲。
呵,聪明。
我实在不得不佩服钥匙男,人长的帅也就算了,竟然还知道我问这问题是想做什么。
不过很可惜,我的问题短短的已经问完,我也准备要下结论了!诱捕第三守则,收网要快、狠、准!我端起茶杯,给了老鼠公关一个大大的笑容。
“喔是这样的啊”我一脸恍然大悟。
老鼠公关越笑越开心,岳非晨干脆别过脸不看。
“那,怎么跟我听说的不太一样?”
“你听说过什么?”
“小雯说那时候原本时间排不出来,她想说算了,要不然就取消联谊,可是我听她说,那时候你一直不肯取消,还为了要配合我们的时间,而取消掉其他的联谊,真的假的”他突然被茶哽住。
“这样表示我很重视小雯嘛,是重视跟你们班的联谊。”
“这样啊。”我用力的点点头,“不过啊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想,你应该是不知道吧。”
“什么事情?”
“呃,阿朱你要不要”钥匙男想力挽狂澜,可惜,这怎么可能!
“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跟小雯有关啊?”
俊笨蓱z的家伙,这只老鼠肯定喜欢小雯。
小雯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也算是跟小雯有关。”我笑笑,“小雯跟我算死党,我很了解她。
你想追她?”
老鼠公关开心的笑起来。“嘿嘿,小雯很可爱,是我认识的女公关里面最漂亮的一个,我是蛮喜欢她的。
“呵,也算啦,我告诉你喔,小雯她不太喜欢有以下这几点缺点的男生:
第一,自以为是。这种人千千万万不要出现在小雯面前的好。
第二嘛,没脑袋又装做有的人,小雯更是不屑。
第三,小雯非常讨厌老鼠。
第四,小雯刚好最厌恶那种所谓“有钱途〞科系出身的男生”我气定神闲的喝一口茶润嗓子,老鼠公关的脸色有点青了。
“公关大人,很可惜,你们系上算是符合第四种条件。不过,符合一项条件的其实只要多努力一点、再加把劲追求小雯,搞不好还是追得到手的喔。”
我给他一个“安啦〞的笑容。
果然,他又重燃希望的笑开了!“呵,真的啊阿伦,你跟我过来一下,呵,对不起啊。”
老鼠公关开心的拉了岳非晨往外面移动。
他乐的很,我知道。
呵呵,有听人家说过,有一种事情是很悲惨的,就是你给一个人希望,然后再让他绝望。就好比先让一个人站在喜马拉雅山,下一秒再让他狠狠的跌进吐鲁番洼地,跟着狠狠踩他几脚,结果呢?不过,我还是不要那样做的好。难保他不会气的掐死我,我还是顾一下小命!何况,他还不算罪大恶极,可怜他一下好了!唉,不好玩!我无聊的再喝了一口茶。
“喂,施叶甜,你们这边怎么了?阿朱怎么拉着帅哥出去说话。”趁着空档溜到我这边来。
我笑着,把刚刚聊的全都告诉小雯。
小雯笑的东倒西歪,一手不安分的打着我。
“你喔,很讨厌耶!不要乱说话啦,这样假如他生气会很难看的!你不要害我啊!”
“对告诉他。”
害我很不痛快。
“什么?什么?”小雯又好奇的凑过来。
“我没告诉他,“先生,我们极为难得的找到一个四项全能者,你刚好四项完全符合,恭喜你,下回请早!〞”才刚进屋,一个声音就急急的落了下。
“放假就老爱往外跑,你不是要考试了吗?”淡淡的往客厅看了一眼,我远远的站着,并不想多说些什么。
我妈坐在客厅里,表情有着浓浓的不悦。
我还是只看着,很多话,我也不想说了,开口是多余的,因为她总有自己的一套说法,权威式的,而她永远是正确的那一方。那我还需要开口吗?
“你说话啊?
我脱了夹克往楼梯走去,她一声又叫住我。
“你是在生我的气是不是?小梁翰,你一定要这样吗?陪我聊一下真的有那么令你厌烦吗?”就这么停在楼梯口背对着,我也不想转过身去。
聊?我从来不懂她所谓的聊,为什么总是和别人不同。不一样的语气、不一样的质问、不一样的只准我听她说,我想我永远都无法她的聊到底是什么,而我不能了解的事,要我怎么办得到?我知道,她接下来会说的是什么。因为,我们的对话一直是如此,她每次都是这样跟我“聊。”
“你要是觉得我跟你爸离婚的事情带给你伤害,我只能说我真的没办法,我很努力的想补偿你了,只是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想要我怎么样”
“我没有想要你怎么样,妈。”
重复着相同的话,我渐渐发觉自己的麻木。
“我知道是我亏欠你的,可是你也要想想,我真的有想弥补你,可是你一点机会也不给我。小梁翰,你到底想要妈怎么做,你可以告诉妈,妈什么都会尽量办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想去的地方,我都可以给你的。就算你讨厌我,不想跟我说话,不想看到我,你可以说,妈受不了你只是一天到晚跑到外面去躲我,我难得回来,只想看看你,跟你吃吃饭、说说话。对!我是跟你爸离婚,是我们对不起你,但是你对你爸就不是这个样”
“妈。”
我低低的唤着,瞬间,连珠炮似的抱怨象是被急冻住?
客厅大钟的钟摆依旧摆着,却刚好在这个宁静的时刻划破,稳稳的敲了七下,节奏和我的呼吸相契。
一拍,一拍,一拍,一拍,一拍精准,却有着某种空洞。
“你跟爸的事,我一点也没有意见。我只是去找同学,我放假都会去找他们一起念书,就这样而已。跟你约七点半吃饭没有忘。”
我停了一口气转过头,“上楼换衣服。”
“小梁翰”她的声音带着某种软弱。
她在害怕什么,我清楚。但是失去的,不会再回来,知道吗?再也没有停顿,我朝房间直直的走。不回头。
坐在高级餐厅,尽管香气四溢,我却食而无味。母亲坐在我对面,开心的表情滔滔不绝的跟她的朋友聊着,工作、生活、顾客、新衣专心的挑开洋葱,我静静的吃着自己盘里的东西。她想叙旧,我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如果她真的要和老朋友叙旧,为何非得要我作陪。
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每次她回华夏带我出来吃饭,似乎只是她的一种惯例,习惯性的带着儿子一起跟一些朋友会面。
或许她想向别人展示她引以为傲的儿子,我却清楚,她想表现的是她所谓的补偿,让所有认识她的朋友知道她是个事业有成的女人,虽然当初放弃婚姻,但却对儿子一点也没有忽略。
看,她回来了也没有忘了珍惜每分每秒和儿子相聚的时光。她是称职的母亲她想表现,想让人以为。
补偿,也只是她的另一种虚荣。
我无所谓。
她补不补偿,对我而言已经无所谓,因为我已经长大,我不再是个需要依靠父母情感而生的小娃娃,不再因为没有父母在身边而嚎啕大哭。
当初父母离异,我在情势的转变下,不得不一夜之间迅速的要自己长大。
知道雏鸟是如何学飞的吗?成鸟在高处将小雏鸟抛下,在四周都得不到依靠的情况下,小雏鸟本能而拚命的挥动着稚嫩的翅膀,如果牠真能飞的起来,那牠从此再也不会忘记如何飞翔、而且会越飞越高。那飞不起来的呢?在牠仍惊慌无措的时候,快的让你来不及看清楚,啪,就重重的摔死。来不及飞,也没机会飞,然后就只剩一团烂糊。
我拿着叉子拨弄一旁被我挑掉的洋葱,和着蕃茄酱汁还有一些面屑,看来也是一团糊。
飞起来,飞起来。
我当初这么告诉自己。
不是没有埋怨过。
但是日子一久,性格中的淡漠好像越是显著的成为我绝大部分的情绪,很多事情看明白之后,就不再埋怨父母的离异。
这对他们两个而言是好,对我也未尝不是。
这些年看着一些周遭的人,有的仍是一只只在父母保护下的雏鸟,有的摔成糊被人鄙夷诟骂着,我只是继续飞在我的范围淡淡的看着。
呵,我该向父母说感谢吗?视线直直对过去,靠近街道的窗边坐着一对情侣,那女孩吱吱喳喳的飞扬神情让我想起那天那个女孩。
“我要坐那里!那三个男生的隔壁桌。”
那天她的声音里有着某种落水者抓到漂浮木的味道。原本,我并没有特别去留意他们。只是后来他们开始自我介绍的活动,她又再一次的吸引了我的注意。
有时候附近有人说话,声音自然会传到耳里,大多时候我们不会去留意,声音就只会左耳进、右耳出。
或许因为她坐的离我近,我单单的把她的自我介绍给听进耳里。
“我是施叶甜,很高兴认识大家。”
短短的两句自我介绍,她名字很快的就被更多更长的自我介绍给淹没了,但是我却只听得这两句。是因为我也不喜欢自我介绍这无聊玩意吧。
总觉得这种东西有些无意义,可是每到一个新环境却总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做着自我介绍,我都觉得厌烦,所以我的自我介绍也总是三两句带过。
就跟她一样。
我突然笑了,像发现另一个自己。
后来,我和武还有陈聪先离开,临走前,他们正在玩小游戏。我多看了那女孩一眼,她正支着下巴远远的看着长桌那边热闹的气氛。
她远远看着的目光,就好像那一切都跟她无关。
好熟悉。
这天难得好天气,熟练的跟母亲谎说我要去找同学,跨上车子又往五角湖飙去。
我喜欢上了车就往海边待着。尤其心里有事的时候,不是说看海就可以让心情变好,只是因为海边人少,自己一个人找个地方坐着,没有人在耳边杂念,没有人在身边吵着一定要你回他的话,不用开口、也不需要听,海边是一个独立的世界,有种与世隔绝的感受,好像什么都没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Iamthekingoftheworld有些能了解铁达尼号里Jack说这句话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或许该说,在海岸世界里的每个人都是theking。
每个海岸都是每块陆地的边界,就好像是一个蓝色的底线。如果说像我这种嗜海的家伙能称作是一种“边缘人〞的话,那海边就是那个边缘,我是游走在蓝色边界的游人。
不是归人。
有人说,陆上的所有动物最早都是从海里爬上岸的。或许在陆地上走的人在海边找到了归属感,但是却再也回不去了,于是只能徘徊在这个边缘留连,用最原始的声音自心里吶喊出哀鸣。
我也是这种人吧。
因为陆地上的人只听得见从口中传出的声音,不说出口的,是不会有人听得到。
有些事不说出来,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但我却不想说。
我只是想找个掩着耳朵也能听见我的人。
听不见听不见还是有些事情是听不见的。
离停车场远一些,人就会比较少了。
我习惯走远一点,让自己离人群远一些、离纷扰多一点,听着人群嘻闹、看着一些同龄的人,就算跟他们站得再靠近,却也是离他们好远,我无法以那种心态开心的大笑,再也没有办法。
继续背着人群而行,远远的发现有一个女孩子坐在不远的前面一颗大石头上。她低着头,专心的看着自己手上的素描本。我看见她手上拿着一只铅笔。
海风很强,吹的她的马尾随风飞的乱了,她看来轻薄的衬衫显的更单薄?仍是专注在画纸上,偶尔就只是盯着海浪看的入神。
观察着她,我突然发觉她的似曾相识。
是她。那天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