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夕瑶道:“怎么不可能,我才遇到过一个,我手上的伤,还有我二哥的毒,全都是因他而起。”
若要是嫁人,这辈子她都不会嫁那种人。
可是一想起嫁人,凤夕瑶望着窗外的月亮,心里便觉得有几分烦闷。
她才不想嫁人。一辈子都不想。
说起嫁人,楼千古是惆怅万千。因为她哥要准备把她给嫁了。
后来她碎碎叨叨地又说了许多,凤夕瑶疲惫至极,听得模模糊糊,什么时候睡去的都不知道。
等到一睁开眼时,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亮开了。
凤夕瑶连忙起身,匆匆洗漱,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便要先去阁楼那边看一看。
彼时凤君渊在药桶里泡了早一个时辰,正将将起身。
楼千吟说道:“你那三妹一早就来了,正等着你出去。昨个晚上没让她进来,那可怜的模样,像个被人遗弃的小乞丐似的。”
凤君渊面上不做表示,可他那快速的穿衣动作,还是泄露了一丝不想叫她久等的心绪。
楼千吟看在眼里,又说道:“你三妹不错的,比我家千古安静懂事还不胡作非为,自己受了伤也不哭不闹也不喊疼,还一心牵挂着你这哥哥。若是换做楼千古,知道我受了伤,性命危在旦夕,一定会又唱又跳大肆庆祝。这么想来,我心中确实很难平衡。看在我这次救你的份儿上,不如我们换个妹妹?”
凤君渊道:“不换。”
说着他已穿好衣,顾不得等楼千吟一起,便自行先下了阁楼。
凤夕瑶站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静静地望着紧闭的阁楼大门。
忽闻里边传来动静,两扇门正从里面悠悠打开了来。
天边霞光浅浅,染红了墙角的一瓦砖、一处屋檐。
由窄到宽的门缝里,笔直挺拔地站着个高大冷漠的青年。他脸上惯有的冷漠表情,在看到凤夕瑶的那一刻,有些涣散了去。霞光把刀刻般深邃的五官也渲染得两分柔和。
凤夕瑶跑上前去,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鼻子有些酸。
“二哥你感觉怎么样啊?”
凤君渊应她道:“暂且觉得尚好。”
他身上有一道很清爽微润的气息,带着一股药香。凤夕瑶见他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脸色又比昨日来时缓和了一些,便觉得之前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凤夕瑶张开手臂就把他抱了一抱,埋头嗅着他衣间里的气息觉得安心,咕哝道:“可我听说,楼家的家主没能给你配出解药,今日要去药谷是么?”
楼千吟这时也从阁楼里走出来,凤君渊身形微顿,还是没把凤夕瑶推开,由着她这样抱着自己,只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我会没事的。”
追着凤夕瑶过来的楼千古进了院子,看着相亲相爱的兄妹俩,再看看自家的哥哥,一时间与楼千吟大眼瞪小眼。
想着若是让他俩也来个这样的拥抱,楼千古就露出了反胃的表情,觉得自己简直快要吐了。
不知楼千吟是不是也和她想到一处去了,亦是对她一脸嫌弃。
随后楼千吟亲自把凤君渊送去药谷里。这回凤夕瑶无论如何也要跟着一起,楼千吟也没有办法,只好带她一起去。
这药谷是楼氏专门辟出来种药的,楼氏老家主也就是楼千古的爷爷是个药痴,一直住在药谷里钻研医毒药术。
他们进谷以后,就先在药田中间的小木屋里住下。
楼爷爷了解过凤君渊的情况以后,便先去准备药物和药具。
楼千吟没在药谷多待,便又离开了。
看样子凤夕瑶是要同凤君渊在这药谷里小住些时日,直到等凤君渊身体恢复以后才能离开的。
凤夕瑶可以听从楼爷爷的差遣,帮忙准备些东西。
比如凤君渊需要敷伤口的药,她可以帮忙碾磨;还有凤君渊需要药浴的水,她可以帮忙烧热。
楼千古晓得凤夕瑶在药谷里,是一天都闲不住,楼千吟稍不注意,她便腿下抹油,偷偷跑到这药谷里来躲着了。
她来时,看见凤夕瑶正在烧水,顺手就在药田里拔了两个药瓜丢进灶膛里烤。
楼千古坐在她身边,道:“我听说你是威远侯家的嫡女,没想到你为了你这二哥,还挺能吃苦的。”
凤夕瑶想,二哥为了她险些连命都没有了。她做这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凤夕瑶问道:“你怎么来了,楼家主不是不让你来么?”
楼千古唏嘘道:“我不来就没处去了啊,我得进来躲躲。”
“躲什么?”
“躲我的冤家。”
之前听楼千古说,她哥最近正逼着她嫁人。今日凤夕瑶才了解得详细了些,原来她与赵王世子是有婚约的。
那赵世子凤夕瑶似乎见过一面,之前在徽州的时候。
凤夕瑶想了想,道:“那赵世子是不是长得不高啊?生得细细白白的,眼睛大大的?”
楼千古一愣:“你见过他啊?”
见凤夕瑶点头,楼千古捞了捞衣袖就滔滔不绝道:“说起我就来气,你说他一个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的男孩子,娶什么媳妇啊,娶他自己得了!还有,你知道他今年多大吗?”
楼千古冷笑三声:“他才十六!十六啊!比我还小了一个月!你说这样我怎么跟他成亲,莫不是半夜还要尿床,我还要起来给他喂奶吧?!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一个,装什么成熟男人!”
凤夕瑶被她给逗笑了,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赵世子这个年纪,早就不尿床了,也早就断奶了。”
烤瓜好了,楼千古掏出来和凤夕瑶一人一个,吃得直烫嘴,捋着舌头道:“我怕我以后人老珠黄了,他还风华正茂,那样我岂不是很亏……要找男人,就要找一个比自己大的,多大几岁都没关系,就是不能小。男人老得慢,可女人是老得很快的!”
等水烧好了,要打去药桶里。
楼爷爷往里面放了许多药材,然后让凤君渊宽衣泡进去,给他清淤排毒。
对此楼千古生冷不忌,私下里与凤夕瑶耳语道:“凤夕瑶,我瞧你二哥生得高大威猛,又是练武的,身材肯定很不错。”
凤夕瑶看她一眼,道:“千古,擦擦口水。”
后来楼千古说什么也要偷偷躲在外面,拿手指头往门纱上戳一个洞,想要往里瞧。
凤夕瑶见状连忙来拉她,见拉不动,便直接捂住她的眼睛。
楼千古泄气道:“喂你别遮我啊,你这样叫我怎么看啊!哎呀我看不见啦!”
凤夕瑶道:“你不要看。”
“我为什么不能看,看一看不会少两块肉的啦!”
凤夕瑶好气又好笑道:“姑娘家家的不害臊!总之你不许看!”
楼千古道:“哎呀,我可以把我哥借给你看以做交换啊。这次你让我看了,下次我哥洗澡的时候,我一定偷走他的衣服,叫你看个光光的。”
凤夕瑶还是把她眼睛捂得严严实实的,道:“我没这个嗜好。”
“我发现你忒小气。”
说她小气就小气吧,好像她就是不太愿意二哥被人偷看。
后来每次楼千古动了想要偷看的心思时,凤夕瑶便十分警惕地守在凤君渊的房门外。
只不过楼千古在药谷里没能逍遥两天,就被赵世子给找到了这里来。
当时她直往凤夕瑶背后躲,那赵世子隔着两大块药田远远就道:“千古,我已经看见你了!你躲也没有用!”
楼千古愤愤道:“你哪里看见了?”
“你的裙角都勾到后面的树杈上了,那么大一片你自己没发觉吗?”
楼千古回头一看,果真见自己的裙子不知何时被风给吹勾在了树枝上。
赵世子走到跟前,将手里的纸包打开递给楼千古,道:“这是你最喜爱的甜糕,我路上给你买的。”
楼千古甜糕收下了,但对赵世子还是万般嫌弃。
赵世子这才看向凤夕瑶,道:“三小姐好。”
凤夕瑶对他也不算陌生,道:“世子安好。”
赵世子道:“听说凤二公子在药谷养病,我父亲特让我来看一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便是。”
凤夕瑶道:“劳世子为我转谢赵王。”
赵世子笑道:“三小姐不必客气。”
他这一笑,带有两分憨态,与楼千古所向往的风度翩翩委实相差甚远。但他模样生得漂亮,又有阳光和朝气,也十分养眼。
赵世子在药谷里待了一天,得以见过凤君渊一面,后来大多数时间都在同楼千古周旋。
楼千古走哪儿,他便跟个小娘子似的跟哪儿,两人一拉一扯,在田野间扭扭捏捏,凤夕瑶远远看去,突然感觉这两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