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最落魄那年,我抛弃了他。
后来他封侯拜相,用十里红绫逼我披上嫁衣。
坊间皆传,我是他心头抹不去的朱砂痣,是他放在掌心疼了半辈子的妻。
可大婚第三年,他便赎了青楼花魁入府。
此后日日流连烟花巷,赏美姬掷千金,任由我沦为京中笑柄。
而我闭门不出,终日蜷在书房誊抄经文,连他一面都不肯见。
他踹开我的门,捏着我的下巴冷笑:
「慕容朝颜,你连妒忌都不会?」
他不知道,我的命快到头了。
在他用莺莺燕燕剐我心肺的每一日,我都在数着,还剩几寸光阴能活。
与萧明远成亲的第三年,他赎了个清倌入府。
那姑娘名唤赵微柔,生得杏眼樱唇,一身素衣也掩不住娇憨。
萧明远待她不同。
从前他虽也养过外室,至多半月便腻了。
唯独赵微柔,他让她住进西厢。
陪她听戏折子逛灯市,连御赐的鲛纱都裁给她做衣裳。
嬷嬷劝我提防,说驸马这回,怕是动了真心。
初见赵微柔,是在我生辰那日。
晨起便咳了血,太医搭脉后摇头:
「殿下这病……怕是熬不到开春。」
我攥紧帕子轻笑:「无妨。」
死不可怕,只是疼起来钻心。
听闻西域有秘药能镇痛,可私库早被萧明远断了银钱,我只好去兵部寻他。
偏巧赵微柔也在,裹着狐裘偎在萧明远案边磨墨。
萧明远在议事,我立在廊下等。
赵微柔歪头打量我,扯着婢女嘀咕:
「这便是长公主?面黄唇白的,瞧着比棺材板还晦气。」
「都说我肖似她,可我比她水灵多了。」
铜镜映出我泛灰的脸,未施脂粉,裹着厚重的鹤氅。
确实难看,也确实快死了。
婢女扯她袖子:
「殿下若妆点起来,百个你也比不上!驸马是宠你,可若惹恼了殿下……」
「你不知驸马当年跪在宫门前三日三夜,只为求陛下赐婚?」
话音未落,赵微柔已端着茶盏娉婷走来:
「殿下久等了,驸马总说我身子弱,见不得风,平日议事都让我在暖阁陪着呢。」
她笑得天真,连颊边梨涡的位置都与我少时一模一样。
我接过茶,忽而莞尔:
「这般得宠,怎不让他休了本宫,抬你做正妻?」
赵微柔陡然变色,茶盏「哐当」摔碎在地。
「公主莫欺人太甚!」她攥着瓷片划破掌心。
帘帐掀开,萧明远一把将人揽进怀里,眸底戾气翻涌:
「谁伤的?」
我倚着朱柱冷笑:
「本宫伤的,又如何?」
赵微柔伏在他肩头啜泣:
「微柔活该,谁让我痴心妄想,恋上不该恋的人……」
萧明远指腹抹去她的泪,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乖,不哭了。」
我别过头,咽下喉间腥甜:
「今日生辰,本宫要十万两金。」
多荒唐,我们是夫妻,却连对食的鸳鸯都不如。
大婚那夜他说得清楚——他要我顶着公主的名分当摆件,我要他的金银续命。
从前我要多少,他便给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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