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此生,绝不负公主。」
而今他的苏绣蟒袍蹭着赵微柔的胭脂,连我裙角渗血都未曾察觉。
「本宫现在改了主意,要百万两金。」
我伸手抚过他襟前蟠龙纹,金护甲勾断一缕纠缠的乌发。
「驸马若舍不得,明日便让宗人府将她......」
百万两金怕是要将半个府邸掏空吧。
萧明远转身离开,片刻后他又带着下人进来。
「砰」的一声,百只装满金子的檀木箱子砸在我院内。
萧明远掐着我的腰将我拽近,温热的唇擦过耳垂:
「公主又当如何?」
他指尖挑开我颈间的盘扣,露出锁骨下狰狞的淤斑:
「用这副咯血的身子,还是......」
我扬脚将木箱踢翻,金灿灿的金子扑面落了赵微柔满身。
「本宫忽然嫌脏了。」
转身时,赵微柔抱着黄金冲萧明远哭喊:
「殿下定是误会驸马了!」
我扶着朱门轻笑。
误会他夜夜留宿教坊司是逢场作戏?误会他重金赎这清倌是为气我?
可我的金丝楠棺木都打好了,哪还有力气同他演痴男怨女。
白日里太医诊脉时的叹息犹在耳边:
「公主这病……怕是熬不过明年开春。」
我闭眼苦笑,命人取来安神汤。
药汁苦涩,却能暂缓这蚀骨之痛。
侍女退下后,我倚着软枕,恍惚想起十六岁那年的生辰。
彼时萧明远尚是寒门学子,一身粗布青衫立在公主府外,怀中却珍而重之地捧着一方油纸包。
我提着裙摆奔至朱门边,见他冻得指尖通红,却笑得温柔:
「殿下,这是东街新出的桂花蜜糕,你尝尝。」
那油纸里裹着的糕点早被风雪浸得发潮,甜腻中泛着苦,我却一口一口咽得干净。
他替我拢紧狐毛披风,低声道:
「臣无能,连块像样的糕点都买不起。」
我攥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
「明远,这桂花糕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后来他高中状元,娶了我,成了权倾朝野的驸马。
府中库房堆满御赐珍馐,可再没人会捧着淋湿的糕点,在雪中等我。
半梦半醒间,忽听外头一阵喧哗。
「驸马回府了!」
我挣扎起身,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
雕花门被猛地推开,萧明远一身玄色官袍立在月光下,眉眼冷冽如刀。
他手中提着一盒描金食匣,随手扔在案几上。
「你要的桂花糕。」他勾唇冷笑,眼底却无半分温度。
我盯着那食匣,忽觉荒唐。
从前他冒雪送一块发潮的糕点,如今随手便能掷来一盒御膳房的贡品。
可我要的,从来都不是桂花糕。
「驸马今日倒得空。」
我垂眸,指尖摩挲着案几上的纹路。
「赵姑娘可安置妥帖了?听闻你上月连西苑都拨给她住了。」
萧明远倏地逼近,抬手掐住我的下颌:
「慕容朝颜,你如今连装大度都懒得了?」
喉间涌上腥甜,我强咽下血沫,嗤笑一声。
「驸马既爱听戏,我便陪你演,你要我哭闹争宠,还是要我跪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