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十字路口,深入林武所指的那条向东的小路,黑暗如同有生命的实体,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这里似乎是旧城改造遗留的区域,建筑低矮杂乱,巷道曲折如同迷宫。远处天际的火光在这里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只能提供极其有限、变幻不定的微弱照明。脚下是湿滑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污垢和破碎的瓦砾,每走一步都需要格外小心。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陈年垃圾腐败的酸臭,潮湿霉变的尘土味,间或飘来一丝更远处的烟火气,以及……隐隐约约的、类似生物巢穴的腥臊。寂静被放大,远处城市的哀鸣在这里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近处某些角落里窸窸窣窣的微响,可能是老鼠,也可能是更糟糕的东西。
宗界握紧林武给的工具刀,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保持清醒。他的呼吸在刻意控制下,悠长而平稳,最大限度地节省体力,同时让感官处于高度警觉状态。眼睛已经适应了这种极端的昏暗,努力分辨着前方障碍物的轮廓和路面状况。耳朵则过滤着风声和远处的杂音,专注于捕捉近处任何不寻常的动静。
林武的警告在脑海中回响:“小心那些还有‘光’的地方,尤其是很多人聚在一起,拿着火把或者别的光源的……他们可能……不太正常。”
“不太正常”这个词,在此刻的环境中,蕴含着令人不安的多种可能性。是幸存者因为恐惧和绝望而变得癫狂?还是受到了那场“黑暗侵袭”本身的影响?亦或是……出现了某种比那种昆虫怪物更诡异的变化?
他尽量避开任何可见的光源区域,宁愿在更黑暗、更曲折的巷道里穿行。有时不得不翻越低矮的废弃墙体,或者从锈蚀的管道下方爬过。耐力A等的优势再次显现,持续的体力消耗和复杂地形的攀爬并未让他感到明显的疲惫,肌肉的酸痛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并且似乎在以一种缓慢但稳定的速度恢复。这让他稍稍心安。
大约前行了一公里多,前方的巷道似乎变得稍微开阔了一些,两侧出现了些像是小型作坊或仓库的建筑。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些声音。
不是怪物的嘶吼,也不是幸存者的哭喊。而是一种……低沉、含糊、仿佛梦呓般的齐声吟诵。声音从前方左侧一个敞开着大门的仓库里传出来,那仓库门口,赫然跳动着橘黄色的火光!
宗界立刻停下脚步,闪身躲进旁边一堆废弃建材的阴影里,小心地探出头观察。
那仓库看起来曾经是个加工车间,内部空间颇大。此刻,门口的空地上燃烧着一堆篝火,燃料似乎是拆解的木质货架和包装箱。火光跳跃,映照着仓库内影影绰绰的人影,大约有二三十个。他们都面向着仓库深处某个方向,跪坐或站立,身体有节奏地轻微摇晃着。
吟诵声正是他们发出的。语调怪异,音节扭曲,完全听不懂含义,但其中蕴含的那种狂热的、近乎癫狂的情绪,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光……须归……暗……永恒……涤净……”偶尔有几个破碎的词句,随着风飘过来,钻进宗界的耳朵。
在这些人的前方,仓库深处,似乎搭建了一个简陋的“祭坛”,用废弃的机器零件和破烂布料堆叠而成。祭坛上方,悬挂着一个东西——那东西在篝火的映照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但形状极其不规则,似乎是由许多不同的机械残骸粗暴地焊接、捆绑在一起,构成一个扭曲的、难以名状的符号。符号的中心,嵌着一块拳头大小、黯淡无光的多棱面晶体,此刻正随着下方人群的吟诵,极其微弱地、断断续续地闪烁一下暗红色的光。
更让宗界感到脊背发凉的是,他注意到,篝火旁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东西。有破碎的个人终端,有扯断的项链,甚至……还有几件沾满污渍、款式不同的鞋子。而在人群边缘的阴影里,似乎蜷缩着几个不动的人影,姿势扭曲。
邪教?在崩溃发生的短短几个小时内?还是某种原本就存在的地下团体,此刻趁机浮出了水面?
宗界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这里极度危险。这些人的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那个诡异的符号和晶体也透着一股邪性。他必须立刻绕开。
他屏住呼吸,开始缓缓向后挪动,准备退入更深的巷道,从另一个方向绕过这个区域。
然而,就在他刚刚移动了不到两步——
一种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咔嚓”声,从他脚下传来。他踩到了一块松动的、半埋在地下的碎玻璃。
声音在寂静的巷道和空旷的仓库前方,显得格外刺耳。
吟诵声,戛然而止。
仓库门口篝火旁,至少有七八个人同时转过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宗界藏身的建材堆阴影!他们的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竟然隐隐泛着一层不正常的、浑浊的暗红色!
被发现了!
宗界头皮一炸,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跑!朝着来时的巷道深处冲去!
“异信者!”
“抓住他!奉献给暗蚀之主!”
身后传来尖利、扭曲的嘶喊声,不再是含糊的吟诵,而是充满攻击性和狂热的叫嚣。杂乱的脚步声迅速逼近,不止七八个,更多的人从仓库里冲了出来!
宗界心脏狂跳,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他爆发出全部的速度,在黑暗曲折的巷道里亡命狂奔。身后追击者的脚步声、呼喊声、还有火把舞动带起的风声,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咬。
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向前。巷道岔路极多,他完全凭着本能选择方向,哪里更黑、更狭窄就往哪里钻,试图利用地形甩掉追兵。但那些追击者对这片区域似乎颇为熟悉,虽然因为狂热而显得有些混乱,但包抄和围堵的意图非常明显。
“这边!堵住那边!”
“他往废料池跑了!”
呼喊声从不同方向传来。宗界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不断收紧的罗网。他的耐力让他还能坚持奔跑,但这样下去,被包围只是时间问题!
前方出现了一个丁字路口。左侧巷道传来更多追击者的叫喊和火把的光亮,右侧则是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隐约能看到堆积如山的巨大黑影,像是废弃的大型容器或建筑构件。
没有选择!宗界一咬牙,冲向右侧的黑暗。
刚冲进这片区域没几步,脚下猛地一空!
“不好!”
他脑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整个人便失去平衡,向下坠落!原来这里的地面有一个巨大的、被废弃材料和垃圾部分掩盖的坑洞或者断裂的管道入口!
噗通!
他摔进了一团冰冷、粘稠、散发着强烈恶臭的液体中。液体不深,只到他的大腿,但突然的撞击和恶臭的冲击让他一阵眩晕。他挣扎着站起,发现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废弃的、半地下的储液池或者排水池。头顶上方是断裂的混凝土边缘和交错扭曲的钢筋,距离他掉下来的缺口大约有三四米高。缺口处,火把的光芒晃动,几张扭曲狂热的脸探了出来。
“在下面!”
“下去!抓住他!”
有人试图攀爬下来,但池壁湿滑,一时难以落脚。
宗界顾不得浑身湿透和刺鼻的恶臭,踉跄着向池子深处、光线更暗的地方挪去。池底是厚厚的淤泥和沉积物,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他摸索着,希望能找到另一个出口或者藏身之处。
池子不大,呈长方形,很快他就到了尽头。尽头是一面粗糙的混凝土墙壁,墙壁底部,有一个半米见方、被锈蚀的铁栅栏封住的排水口,铁栅栏已经严重变形,与墙壁的连接处松脱,露出一道缝隙,勉强能容一个人挤过去。缝隙后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有细微的、带着回响的风声传来,似乎是通往地下管网系统的通道。
身后的追兵已经有两个人滑了下来,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粘稠的池水里向他逼近,口中发出兴奋的吼叫。
没有退路了!
宗界冲到排水口,扔掉碍事的工具刀(反正在这种环境下也无用),双手抓住变形的铁栅栏,用尽全身力气向旁边掰扯!铁栅栏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锈蚀的连接处进一步裂开,但还不够!
“呃——啊!!!”
他低吼一声,脖子上青筋暴起,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求生欲,都灌注到双臂之中!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手臂肌肉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也有一股灼热的气流,仿佛从四肢百骸的深处被压榨出来,涌向他的双手!
“嘎吱——轰!”
一声巨响,整片铁栅栏竟被他硬生生从墙壁上扯了下来!连带着崩碎了一小块混凝土!沉重的铁栅栏砸进污水中,溅起恶臭的水花。
宗界自己也因为这巨大的反作用力向后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他震惊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那被扯下的铁栅栏和墙上崩裂的痕迹。这力量……
来不及细想,追兵已经近在咫尺!他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那股混合着汗臭和狂热的怪异气味。
他一矮身,从那豁口中钻了进去。里面是一个倾斜向下的、布满粘滑苔藓的圆形管道,直径勉强能容他爬行。他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向管道深处爬去,将追兵的叫骂和火把的光亮迅速甩在身后。
管道内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爬行时衣物摩擦管壁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恶臭更加浓烈,还混杂着铁锈和某种化学品的刺鼻味道。管壁湿滑冰冷,苔藓腻手。
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身后的追击声彻底消失,只剩下管道深处传来的、空洞的风声,他才敢稍稍放缓速度。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不仅仅是体力上的,更是精神上的高度紧张和连续遭遇危机后的虚脱。手臂因为刚才的爆发而酸痛无力,全身被冰冷的污水浸透,寒意一丝丝渗透进来。恶臭熏得他头晕目眩。
他靠在冰冷的、滑腻的管壁上,大口喘息着。心脏还在狂跳,但已不再是单纯的恐惧,还混杂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对刚才那股突如其来巨力的惊疑。
那力量……绝对超出了他对自己身体的认知。耐力A等,意味着持久,并不意味着瞬间的爆发力和绝对力量达到那种程度。能徒手扯下锈蚀但依旧牢固的金属栅栏?
就在他心神恍惚之际——
那个声音,又来了。
不是之前在回收站听到的、仿佛无数人混杂的诡异嘶吼。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贴近。仿佛直接贴着他的耳廓,用一种低沉、沙哑、非男非女、带着奇异韵律和古老回响的语调,轻轻呢喃:
“看……到了吗……你的力量……”
宗界浑身汗毛倒竖!不是错觉!这次绝对不是错觉!声音如此清晰,甚至能感受到那语调中蕴含的一丝……玩味?或者说,引导?
“谁?!”他低喝出声,声音在管道里激起空洞的回响。他猛地扭头四顾,黑暗中只有他自己。
“不是谁……是‘什么’……”那声音继续呢喃,飘忽不定,仿佛来自他脑海深处,又仿佛来自管道无尽的黑暗尽头,“沉寂太久了……血脉……终于……”
“滚出去!”宗界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比面对怪物和邪教信徒时更加深刻。这侵入他意识的东西,比任何实体威胁都更诡异!
“……你的耐力……远不止A级……”声音似乎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冰冷而空洞,“继续……挖掘它……感受它……在杀戮中……在绝境中……”
“闭嘴!”宗界捂住耳朵,但声音依旧直接传入脑海。
“……找到‘源点’……唤醒……真正的……”
声音说到这里,突然变得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信号受到了强烈干扰。
“……烙印……指引……”
最后几个音节几乎细不可闻,然后,彻底消失了。
管道里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风声和他自己剧烈的心跳与喘息。
宗界背靠着管壁,滑坐到冰冷的污水里,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那声音带来的、直达灵魂的寒意和……莫名的悸动。
烙印?什么烙印?源点?那是什么?
他喘息着,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那里除了常年劳作留下的茧子和几道旧伤疤,空无一物。但在刚才那声音提到“烙印”的瞬间,他腕部的皮肤似乎隐约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转瞬即逝的温热感。
是幻觉吗?是过度紧张和体力透支导致的幻听和错觉吗?

他不敢确定。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这个世界崩坏的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不仅仅是AI失效、怪物出现、幸存者癫狂……还有这种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不可名状的低语。
妹妹……玥玥……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你是否也听到了这种声音?你是否……
无边的忧虑再次攥紧了他的心脏,甚至暂时压过了对那诡异低语的恐惧。
不能停在这里。必须出去。必须继续往东,去学院!
他咬紧牙关,忍着浑身的酸痛和寒冷,挣扎着重新站起。衣服湿透紧贴在身上,沉重冰冷。他摸索着,在黑暗的管道中继续向前爬行。这一次,没有了明确的方向感,只能凭借着管道倾斜向下的趋势和对气流的细微感受,选择似乎有新鲜空气流动的方向。
爬行变得异常艰难。体力消耗巨大,手臂和膝盖在粗糙湿滑的管壁上摩擦,很快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恶臭和缺氧感让他阵阵眩晕。但他没有停下。耐力A等的特性再次支撑着他,每一次力竭的边缘,身体深处似乎总能压榨出一点点新的力气,推动他再向前一点,再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不是火光,更像是……某种残余的应急照明?同时,新鲜空气的味道也明显了起来。
希望燃起!宗界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向光亮处爬去。
光亮来自管道尽头的一个破损栅栏口,外面似乎是一个较大的地下空间。他奋力推开已经松脱的栅栏(这次没有费太大力气),从管道中钻了出来。
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地下维护通道或者小型中转站,挑高约三米,宽度四五米。墙壁上嵌着几盏老旧的、依靠独立线路的应急灯,发出惨白微弱的光,勉强照亮了周围。空气虽然依旧浑浊,但比管道里好了太多。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工具和废弃的零件。
宗界瘫坐在地上,贪婪地呼吸了几口相对新鲜的空气。他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多处擦伤和淤青,但好在没有严重伤口。湿透的衣服正在慢慢带走他的体温,必须尽快处理。
他挣扎着站起,借着应急灯的光打量这个空间。通道一头被坍塌的砖石堵死,另一头延伸向黑暗,但地面有隐约的车辙痕迹,似乎通向某个出口。
必须先弄干身体,至少不能失温。他四处寻找,在角落一堆废弃的帆布和包装材料下,发现了几件沾满油污、但还算干燥的旧工作服。他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湿透的制服,换上干燥但充满异味的工作服,虽然不合身,但温暖了许多。他又找到半瓶不知过期多久的工业酒精(标签模糊),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它简单擦拭了身上几处明显的擦伤,火辣辣的刺痛让他倒吸凉气,但能起到一定的消毒作用。
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和体温后,他开始思考下一步。这里应该是城市地下管网系统的一部分。如果能找到地图或者标识……他四处查看,在墙壁上发现了一块被灰尘覆盖的金属铭牌,擦去灰尘,上面是模糊的管线示意图和区域编号。
“第七区东侧……次级排水枢纽……临近……旧生物研究所附属处理区?”他勉强辨认着上面的字迹。旧生物研究所?他记得那地方,在通识学院东南方向大约两公里,是一片早已废弃、被划为隔离区的区域。
不管怎样,这里已经是东区了,距离学院更近了。他需要找到通往地面的出口。
沿着有车辙痕迹的通道向前,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了向上的金属爬梯,爬梯上方是一个圆形的、紧闭的铸铁井盖。井盖边缘有微光透入,似乎是自然光(月光?)和远处火光的混合。
宗界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依旧酸痛的四肢,开始向上攀爬。爬梯冰冷,有些台阶已经锈蚀松动,他爬得很小心。
爬到顶部,他用力向上顶了顶井盖。井盖很沉,但似乎没有从外部锁死。他再次发力,将井盖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冰冷的、带着硝烟和尘埃味道的夜风立刻灌了进来。他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条相对安静的背街,两侧是些低矮的建筑,大多黑灯瞎火。远处,通识学院方向,天空被映照成一种诡异的暗红色,火光和浓烟更加密集,不时有明亮的闪光划过,伴随着隐隐的闷雷般的声响,不像是普通的爆炸。
而在更近一些的地方,大约隔着一两条街的距离,他看到了林武提到过的“绿洲”社区的轮廓——那是一片被高墙和明显防御工事围起来的区域,墙头有移动的光束(似乎是探照灯),墙内隐约传来一些有组织的声响,像是呼喊和金属碰撞声。那里似乎还保持着一定的秩序和防御能力。
但他也看到了别的东西。
在社区高墙之外,街道的阴影中,废墟的角落里,有一些东西在移动。不全是那种昆虫怪物,还有一些动作僵硬、姿态怪异、仿佛提线木偶般的人形黑影,它们漫无目的地游荡,或者聚集在某个角落,发出无意义的低嚎。更远处,似乎有规模更大的黑影在蠕动,像是……某种聚合体?
这座城市,正在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滑向更深、更恐怖的深渊。
宗界轻轻放下井盖,没有立刻出去。他背靠着冰冷的爬梯,闭上眼睛。
妹妹的脸庞再次浮现,带着她惯有的、略显倔强又隐含依赖的笑容。他想起了父母早亡后,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子,想起妹妹省下学院配给的营养剂偷偷带给他的情形,想起她谈起那些古老机械时眼中闪烁的光芒……
不能放弃。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她。
那诡异的低语声似乎暂时沉寂了,但腕间那若有若无的温热感,以及身体里那股被短暂唤醒过的、陌生的力量感,却如同埋下的种子,在他心底悄然生根。
他重新睁开眼,眼中只剩下决绝的坚定。
推开井盖,他悄无声息地翻身上了街道,迅速隐入最近的一处建筑阴影中。辨明学院的方向,他开始利用废墟和断壁残垣作为掩护,向着那片被火光和未知笼罩的区域,再次前进。
耐力,是他此刻唯一的凭依。而内心深处那被低语触及的、关于“烙印”和“源点”的模糊疑团,以及那远超A等的、昙花一现的恐怖力量,则成为了黑暗中闪烁不定的微光,既带来恐惧,也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好奇。
他身影融入废墟的阴影,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向着崩溃都市的核心,坚定前行。前方等待他的,是妹妹的踪迹,是更深的危险,还是……那低语所揭示的、关于自身血脉的惊人真相?
夜还很长。黑暗,深不见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