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秦屿的小院出乎意料地清净。
秦寿果然被吓破了胆,不仅每日送来的饭食变得精致可口,甚至还偷偷夹带了一些品质不错的伤药。秦屿乐得清静,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对身体的“探索”与“构建”之中。
他给这条独特的修炼之路,定下了清晰的初始阶段——细胞活化。
目标很简单:唤醒沉睡的细胞,提升其活性与能量代谢效率。这关乎最基本的生命力、恢复力乃至耐力。
过程却无比艰难。没有功法,没有前人指引,全靠自己摸索。他就像一個手持简陋工具的原始人,在面对一座精密度堪比光刻机的生物工厂。
意识沉入体内,那片微观宇宙浩瀚依旧。他尝试集中精神,向一个黯淡的细胞传递“活跃”的意念。一次,十次,百次……大部分时间石沉大海,偶尔能激起一丝微弱的涟漪,仿佛沉睡的星辰打了个哈欠,又继续沉寂。
“效率太低了……”秦屿额头见汗,精神上的疲惫远比身体上的酸痛更折磨人。这比连续做十台大型手术还要耗神。
但他没有放弃。外科医生的坚韧与耐心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不断调整“意念”的频率、强度、方式,像调试一台精密仪器。

第三天下午,转机出现了。
当他将意念聚焦于肋骨折断处,试图加速愈合时,或许是求生本能与意志产生了奇妙的共鸣,那一小片区域的细胞活性陡然提升了一截!他能“看”到成纤维细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分裂、迁移,骨痂的形成也明显加快!
“有效!”秦屿心中狂喜。他抓住这种感觉,反复尝试,虽然无法每次都成功,但成功的几率在缓慢提升。
同时,他也开始有意识地“刺激”全身的主要肌肉群。用意念模拟微电流刺激,促进肌纤维的代谢。几天下来,虽然力量增长微乎其微,但那种虚弱无力的感觉减轻了不少,身体似乎也轻盈了一些。
“看来,强烈的需求导向,能更有效地激发细胞活性。求生、修复、变强……这些都是最本能的驱动力。”秦屿总结着初步经验。
这日清晨,他正尝试引导胃部细胞更高效地吸收食物能量,院门被人不客气地敲响了。
“秦屿!开门!家族紧急议事,所有子弟必须到场!”一个趾高气扬的声音在门外喊道,是执法堂的弟子。
秦屿睁开眼,眸中一丝疲惫迅速被冷静取代。家族议事?他这种边缘人物,何时有资格参加“所有子弟必须到场”的议事?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缓缓起身,肋部的痛感已经微乎其微,体内那股新生的、微弱却坚韧的力量感,给了他一丝底气。他换上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袍,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两名执法堂青年,神色倨傲,看到他出来,眼神中毫不掩饰轻蔑。
“磨蹭什么?快走!耽误了族老们的时间,你担待得起吗?”为首一人不耐烦地呵斥。
秦屿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深邃,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冷漠,让那青年没来由地心头一悸,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这废物的眼神……怎么有点瘆人?’ 青年心里嘀咕,语气不自觉地收敛了些:“跟……跟我们走吧。”
家族议事厅设在秦家宅院的核心区域,飞檐斗拱,气势不凡。当秦屿跟着执法堂弟子走进大厅时,里面已经黑压压站满了人。
上首坐着族长秦渊以及几位须发皆白、气息沉凝的族老。下方,按照地位和修为高低,站满了秦家年轻一代的子弟。
秦屿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目光复杂无比:有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有纯粹看热闹的戏谑,也有极少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同情,但很快便隐去,生怕被他牵连。
秦屿面无表情,按照记忆,默默走向大厅最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那里,是像他这样的“边缘人”该待的地方。
“站住!”
一个充满恶意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现场的窃窃私语。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一个穿着锦袍、身材高大的少年走了出来,正是将“原身”打成重伤的秦浩!他脸上带着狞笑,眼神阴鸷地盯着秦屿。
“秦屿,你这废物,还有脸来参加族会?”秦浩声音洪亮,确保整个大厅的人都听得见,“家族议事,商讨的是家族未来,是资源分配!你一个连灵气都无法感应的废人,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平白占了地方,污了大家的眼!”
恶毒的话语如同鞭子,抽打在空气中。不少子弟发出低低的嗤笑声,显然对此喜闻乐见。上首的族老们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到。族长秦渊微微蹙眉,但并未出声制止。
秦屿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看向秦浩。他的眼神平静无波,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就像在看一个……吵闹的猴子。
“秦浩。”秦屿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现场的杂音,“我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倒是你,当着族长和诸位族老的面,大声喧哗,肆意辱骂同族兄弟,这就是你身为秦家嫡系子弟的教养?还是说,你觉得这议事厅的规矩,可以由你随意践踏?”
一番话,不急不缓,却像一盆冷水,瞬间让秦浩的嚣张气焰一滞。他没想到,这个一向懦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废物,竟然敢当众顶撞他,还给他扣上不尊族规的大帽子!
“你……你放屁!”秦浩气得脸色涨红,“我这是为家族清除垃圾!”
“清除垃圾?”秦屿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依据族规第几条?还是说,你秦浩已经可以代替族长和执法堂行使生杀予夺之权了?若真是如此,那我倒是要恭喜浩少爷了。”
“你!”秦浩被噎得说不出话,指着秦屿的手指都在发抖。他身边几个狗腿子想帮腔,却被秦屿那冰冷的目光一扫,竟一时不敢开口。
大厅里安静了不少,许多人都惊讶地看着秦屿。这废物……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
端坐上方的族长秦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他轻轻咳嗽一声,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够了。族会议事,成何体统。秦浩,回到你的位置。秦屿,你也站好。”
族长发话,秦浩再不甘,也只能狠狠瞪了秦屿一眼,悻悻退回前排。秦屿微微颔首,默默走到角落站定,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但这短暂的交锋,已经让许多人收起了部分的轻视。这个废物,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族会正式开始,内容无非是家族产业、年轻子弟修炼进境等等。秦屿听得昏昏欲睡,这些与他无关。他的大部分心神,依旧在默默感应、调动着体内的细胞活性,争分夺秒地“修炼”。
终于,议题接近尾声。主持议事的家族大长老,一位面容枯槁、眼神锐利的老者,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今日召集尔等,还有最后一事,亦是重中之重。”
他目光扫过下方众子弟,尤其在几个天赋较好的子弟身上顿了顿,最后,竟落在了角落的秦屿身上。
“三月之后,乃是云州‘青云宗’十年一度开山收徒之日!”大长老声音提高,“此乃我秦家子弟鱼跃龙门之天赐良机!为甄选人才,择优培养,家族决定,明日于宗祠广场,举行‘武道测灵’!”
“凡我秦家十六岁以下子弟,皆需参加!测灵结果,将直接决定家族未来三个月的资源倾斜!”
话音刚落,大厅里顿时响起一片兴奋的骚动。青云宗!那可是云州境内的庞然大物,若能进入,前途不可限量!
但紧接着,不少人的目光,再次有意无意地瞟向了角落里的秦屿,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武道测灵,乃是检测修为境界和灵气亲和度的仪式。秦屿这个“先天废脉”,上去测试,结果可想而知!那将是彻头彻尾的羞辱!家族显然是故意要借此机会,再次明确他的“废物”地位,或许,还有更深层的目的……比如,名正言顺地剥夺他本就少得可怜的资源,甚至……逐出家族?
秦屿感受到那些目光,心中冷笑。果然如此。这场所谓的族会,这强制性的测灵,就是为他准备的一场羞辱盛宴。
大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此次测灵,由族长与诸位族老亲自主持,以确保公正。所有人不得缺席!”他的目光似有似无地锁定了秦屿。
秦屿抬起头,迎上大长老的目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藏在袖中的手,却微微握紧。
羞辱吗?他早已习惯。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只能默默承受的懦弱少年。
“武道测灵……无法感应灵气,注定是零分。”秦屿心中念头飞转,“但,我的‘细胞活化’之路,测灵碑能测出来吗?”
他不知道。这是一条前所未有的路,一切都是未知。
“但无论如何,想凭这个就让我秦屿认命?想踩着我彰显你们的优越?”
秦屿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
“那就看看,明天,到底是谁的‘惊喜’更大吧。”
族会在一片心思各异的氛围中散去。秦浩经过秦屿身边时,压低声音,充满恶意地道:“废物,明天测灵碑上,我看你还怎么嘴硬!等着被扫地出门吧!”
秦屿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朝着自己的小院走去,仿佛对方只是嗡嗡叫的苍蝇。
回到冷清的小院,关上门。外界的一切喧嚣都被隔绝。
秦屿站在院中,抬头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这个世界的星辰,与他前世所见,并无不同。
“灵气……测灵碑……”他喃喃自语。
明天,将是他踏上这条“本源构装”之路后,面临的第一次公开检验。是龙是虫,是继续被踩进泥泞,还是初露锋芒,皆在此一举。
他盘膝坐下,意识彻底沉入体内那片浩瀚的微观宇宙。
今夜,他需要更进一步。至少,要让这具身体,展现出一些与众不同的“迹象”。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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