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叫出了房间。
餐桌上摆着几样菜,不算丰盛,都是我弟爱吃的辣菜。

我吃不了辣,看着饭菜没有丝毫食欲,甚至隐隐作呕。
妈妈正不停地给弟弟碗里夹菜,堆的冒了尖。「多吃点,看你最近都瘦了。」
她的声音带着些谴责,神情却温柔的不像话。
我扒拉着碗里的几粒米饭,味同嚼蜡。
「你怎么回事?吃饭像个瘟鸡一样。」
妈妈的目光扫过我几乎没动的碗,眉头又皱了起来。
「看着你吃饭就没食欲。」
我拿着筷子的手指抖起来。
再怎么劝自己释怀。
还是会难受。
「妈,哥可能没太饿。」
弟弟嘴里塞着食物,含糊地替我解围。
妈妈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给弟弟舀了一勺汤。
爸爸也开口:「工作怎么样?最近有没有什么进展?」
「跟你说了多少次,在外打拼要活络点,别总是闷着头傻干。要讨好领导。」
哈,我讨好领导那么久,还不是给裁了。
胃里的绞痛一阵紧过一阵。
我低着头,不敢让他们看见我的异常,含糊地应着。
[还行。]
吃完饭,妈妈利落地收拾着碗筷。
对弟弟说:「走,宝贝,跟爸妈散步去。」
弟弟看向我,「哥,一起去吧?」
我感受到了妈妈投来的视线,我懂她的意思,我一直都懂。
别扫兴。
我胃里翻江倒海,浑身虚软,连站直都勉强,更别说走路了。
我挤出一个笑,摇了摇头。
「你们去吧,我有点累,想歇会儿。」
妈妈没再说什么,只是不悦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语气轻快地招呼着爸爸和弟弟出门了。
门“咔哒”一声关上。
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强撑着走到厕所,反锁上门,终于再也忍不住,扑到马桶边,剧烈地呕吐起来。
晚上勉强吃下去的那点东西混着酸水全都吐了出来,喉咙和食道被灼烧得火辣辣地疼。
吐到最后,只剩下干呕,一股更强烈的腥甜涌了上来。
我低头,看到马桶里晕开了一抹刺目的鲜红。
刺的我发晕。
是血。
我盯着那抹红,怔怔地,连呕吐的欲望都停滞了。
我还是慌张。
我还是忍不住哭。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马桶边上哭得和傻叉一样。
我我又没钱治病,而且也不一定治得好,给家里徒增负担。
要是死了,我岂不是白读了那么多年书,白考了那么多证。
我又忍不住想,要是我死了,爸爸妈妈会替我难过一下吗。
会后悔吗?
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妈妈更新了她的视频号: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昏黄路灯下的背影,爸爸和弟弟,弟弟确实已经很高了,几乎和爸爸齐平。
他们并肩走着,影子拉得很长。
照片下面,妈妈配了一行字:
「我的情人和小宝贝」
马桶里那抹血红还在眼前晃动。
胃很痛,痛得我连呼吸都觉得是种负担。
我忽然觉得,我好像从来都不属于这个家。我就像一只蟑螂,只能看着他们温馨甜蜜,然后在没有光的阴暗角落里抽搐几下死掉。
妈妈,人人父母都说[辞家千里,务必争气],但没人告诉我在外受了伤带着一肚子委屈回来,发现这个家没有我的位置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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