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晚上,林凡关掉电视,屏幕黑了。他没动,坐在沙发上看了几秒那片漆黑,然后起身去了厨房。
水龙头打开,他接了杯水,一口气喝完。
窗外城市灯火通明,楼下的车流还没停歇。他靠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又回到客厅,把遥控器放回茶几。动作很轻,像是怕吵到谁。
但他知道这屋里只有自己。
手机还在桌上,屏幕朝下。他没去翻,也没看消息。刚才电视里播的那段采访,他从头看到尾。柳如烟站在镜头前,穿着剪裁利落的西装,头发扎得一丝不苟,说话声音不大,但每一句都清楚。
她说:“我的每一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她说:“柳氏集团不需要靠联姻,更不需要靠任何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坚定,嘴角带着笑,像真的相信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拼来的。
林凡没笑。
他知道三天前那笔交易差点崩了,也知道是谁在背后卡账。他知道那个所谓的“战略投资”根本就是个幌子,也知道华瑞咨询背后站着的人是谁。他还知道,柳如烟名下那三个账户,三个月里进账三百多万,来源写着“咨询服务费”。
可这些事,她一句都没提。
她在台上讲决策、讲格局、讲未来规划,好像所有难关都被她正面击破,好像她早就站在山顶,俯瞰众生。
林凡放下杯子,转身回房。背影落在地板上,拉得很长。
第二天上午九点,柳如烟走进公司大楼。
前台看见她立刻站起来打招呼,她点头回应,脚步没停。电梯里已经站了两个部门主管,看见她进来马上往后退了一步,给她让出位置。
她按了顶层按钮。
镜面电梯映出她的脸,妆容精致,状态很好。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文件夹,是刚打印出来的董事会决议草案,上面有七位董事的签名,确认她将在下周正式接任董事长。
这是实打实的结果。
走出电梯时,助理迎上来,递过一杯热咖啡,“媒体都在会议室等着了,今天来的都是财经口的主流平台。”
柳如烟接过咖啡,轻轻吹了口,“让他们问吧。”
十分钟后,发布会开始。
台下坐了十几家媒体,摄像机对准舞台中央。主持人简单开场后,直接进入提问环节。
第一个问题就有点尖锐:“林总,外界有传言说您丈夫在幕后参与公司决策,您怎么看?”
柳如烟笑了下,“我理解大家好奇,但我必须澄清,林凡从未插手柳氏任何事务。我们是夫妻,但工作完全分开。”
她顿了顿,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举起来给镜头拍,“这是董事会全票通过的任命意向书,签署时间是两个月前,那时候我丈夫还在处理个人投资项目,跟公司毫无关联。”
台下有人拍照,有人记录。
第二个记者接着问:“最近公司资产交割出现异常波动,有人说是有神秘资本介入才化解危机,是否说明您其实需要外部支持?”
这个问题一出,现场安静了几秒。
柳如烟神色不变,“我不清楚你说的‘异常波动’指什么。柳氏的财务流程一向透明,所有交易都合规合法。如果有质疑,欢迎去查公开资料。”
她把话筒放下,又补充一句:“我想提醒各位,关注重点应该是企业的发展方向,而不是编故事。”
台下响起一阵轻微的笑声。
她趁势拿出准备好的短片U盘,交给工作人员播放。画面开始滚动:她主持会议、带队谈判、深夜修改方案……连续三个月的日程被剪成三分钟视频,节奏紧凑,信息量足。
播完后,现场掌声响起。
有个年轻女记者主动提问:“您觉得作为女性接班人,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柳如烟看着她,语气认真:“最大的挑战不是性别,而是别人总以为你需要帮助。”
这句话说完,台下不少人点头。
发布会结束,她走出会场,外面已经围了一圈员工。有人拿着手机偷偷拍她,有人小声议论。
“她真敢说啊。”
“那句‘别人总以为你需要帮助’绝了。”
“听说之前交割的事差点黄了,结果一夜之间解决了,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肯定是她自己搞定的呗,不然还能有谁?”
柳如烟听见几句,没停下,只是嘴角微微扬起。
下午两点,她召开高层战略部署会。
会议室长桌两侧坐满了人,除了几位老董事,还有各业务线负责人。她站在投影屏前,打开PPT。
第一页标题是:“三年重塑计划”。
“我们过去太保守。”她说,“错失了两次并购机会,海外市场也一直没突破。现在不一样了,我要亲自带队开拓东南亚和中东。”
底下有人皱眉。
王董事年纪最大,干咳一声:“扩张可以,但资金链能不能撑住?去年利润率才百分之六,再投大项目风险不小。”
柳如烟早有准备,调出一组数据,“这是我找投行做的可行性分析,只要拿下新加坡那单,明年利润就能翻倍。而且我已经联系了几家风投,愿意设立创新孵化基金,初期规模两亿。”
“由你个人审批?”另一位董事问。
“对,效率优先。”她说,“谁有好项目直接报给我,不用层层上报。”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有人觉得太激进,但也有人眼睛亮了。几个年轻高管已经开始讨论具体执行细节。
会议快结束时,市场部的小李突然鼓掌,其他人跟着拍起来。
“终于有个敢拍板的了!”有人小声说。
柳如烟站在前面,双手撑着桌面,看着这群人,心里踏实。
她知道这些人里有支持的,也有观望的,但只要开了头,事情就能推下去。
晚上八点,新闻播出。
财经频道做了专题,《新势力崛起:柳如烟能否改写家族企业格局?》
节目里放了她发布会的片段,也采访了几位业内人士。有人夸她有魄力,打破传统;也有人质疑她过往业绩水分大,靠的是家族资源。
网络很快炸开。
热搜前十占了两条:“柳如烟独立宣言” 和 “女性接班人到底靠不靠老公”。
微博上两边吵得不可开交。
一方说:“人家自己开会自己谈项目,全程亲力为为,你们非要说靠男人有意思吗?”
另一方回:“别装了,没有林凡铺路,她连供应商都搞不定。”
评论越滚越多,话题热度不断上升。
柳如烟团队反应很快,当天晚上就放出第二批素材:她在英国留学时发表的论文摘要、实习期间参与的跨国项目记录、还有导师写的推荐信。
这些材料被做成图文推文,配上标题:“你以为的起点,其实是她十年努力的终点。”
转发瞬间破万。
第二天早上,她出席一场行业论坛。
主持人问她如何看待网络争议。
她坐在台上,直视镜头:“企业领导者应该用结果说话。我现在还没正式上任,说什么都早。等年底财报出来,大家自然会有答案。”
台下掌声响起。
活动结束后,助理兴奋地说:“各大平台都在转你的话,‘用结果说话’成了热词。”
柳如烟点头,没太激动。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节奏。
回到公司,她走进顶层办公室,拉开窗帘。
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桌上放着就职典礼的演讲稿初稿,她拿起来翻了翻,删掉几句虚的,加了段具体目标:三年内营收破百亿,五年内上市。
改完后,她合上文件夹,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窗外天色渐暗,楼宇灯光陆续亮起。
她站了很久,直到手机震动。
是一条新闻推送:《年度最受关注商业新人榜单发布,柳如烟位列第一》。
她点了进去,看到自己的照片旁边写着:“打破偏见,拒绝依附,新一代女性领导者的代表。”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嘴角慢慢扬起。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
她没在意,以为是加班的员工。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门被敲了两下。
她转过身,“进来。”
门开了。
林凡站在那儿,手里拎着一个饭盒。

“你忘了吃晚饭。”他说,“我给你带了点粥。”
柳如烟愣了一下。
她确实忙得忘了吃饭。
但她没接,只看着他。
林凡也没多说,把饭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是白粥配小菜。
“凉了。”他说。
然后他转身走了。
门关上。
柳如烟站在原地,没动。
桌上的粥冒着一点热气,缓缓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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