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合上电脑,屏幕的光灭了。他没起身,手指在键盘边缘停了几秒,然后又按了一下电源键。机器重新启动,蓝光再次照亮他的脸。
他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刚才那笔交易的所有记录。进度条跳到百分之百不代表一切结束。他知道有些事不会这么简单过去。
果然,系统弹出一条预警提示:资金回溯异常,原卖方关联公司发起合规审查,部分款项被临时冻结。
林凡皱眉。这不是正常的流程延迟。卖方之前已经签了协议,钱也走了一半,现在突然反悔,还用合规当借口卡账,明显是有人在背后动手脚。
他调出交易日志,一行行核对路径。从离岸基金到中间托管,再到最终接收方,每一环都合规,没有漏洞。问题不在他这边。
手机震动,是银行发来的自动通知:因第三方提出异议,交割程序暂停48小时。
林凡靠在椅背上,闭眼三秒。他知道这个“第三方”是谁的人。那家空壳公司的注册信息虽然伪装得很深,但他在境外金融圈混了这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背后的影子——那是陈氏资本的惯用手法。对方一直盯着柳氏这块蛋糕,想借机搅局。
但他不能公开出手。一旦暴露身份,柳如烟那边立刻会炸锅。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她靠林凡。哪怕是真的,她也不认。
所以他只能继续藏在后面,像之前一样,默默把麻烦解决掉。
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老地方见。”他说完就挂了。
对方是他在新加坡合作多年的法务顾问,姓周,专做跨境资产清算。这种事不需要多解释,只要一句话,对方就知道该做什么。
十分钟后,一封邮件发到了他的邮箱。附件是一份独立审计申请表,由第三方机构出具,理由是“交易透明度存疑”。这是标准操作,用来反制那种无理取闹的合规狙击。
林凡转发给托管银行,附言:“请优先处理。”
接着他又联系了另一个熟人——伦敦一家清算所的风控主管。这人是他五年前帮过忙的,一直欠他人情。他让对方查一下那家空壳公司的资金流向,特别是最近七十二小时内的进出记录。
二十分钟后,回复来了:该公司在四小时前收到一笔来自开曼群岛的汇款,金额刚好能覆盖本次交割的争议部分。典型的“临时注资,制造纠纷”套路。
林凡冷笑。果然是冲着他来的。这笔钱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拖时间。只要再拖两天,柳如烟的就职典礼就会受到舆论影响。到时候媒体一炒,“董事长上任前资产暴雷”,形象全毁。
他不能让这事发生。
他重新登录系统,把审计报告上传,同时提交了一份补充材料——是早前和卖方签署的备忘录扫描件,上面清楚写着“不得以任何理由中止交易”。这份文件本来不该拿出来,但现在顾不上了。
做完这些,他又打了个电话给周顾问。
“能不能加急?”他问。
“可以,但得加钱。”对方回答得很直接。
“没问题。”
“另外,我建议你换个托管账户。这次的事太巧了,说明对方知道你的路径。下次可能就不只是冻结这么简单。”
林凡点头,虽然对方看不见。“我已经在做了。”
挂了电话,他打开另一个页面,新建了一个离岸信托结构。这次不用原来的名字,也不走熟悉的渠道。所有操作都通过新的身份完成,连IP地址都换了三个节点。
整个过程花了两个小时。
凌晨一点十七分,银行发来确认函:异议已被驳回,交易恢复执行。
林凡松了口气,但没放松。
他顺手点开那个新发现的资金流向图,仔细看了一遍。除了这次的异常转账,他还注意到一笔更早的记录——三个月前,同一家空壳公司曾向柳氏旗下某子公司注资五千万,名义是“战略投资”。
但那家公司根本没做过战略投资,而且这笔钱进来后不到一周,就被转去了另一个项目公司,估值瞬间翻倍。
他把这条线单独拉出来,标记为红色。
不对劲。这种操作像是在洗钱,或者虚增资产。要是被查出来,后果严重。
他想了想,没报警,也没告诉任何人。现在揭穿只会打草惊蛇。柳如烟正处在风口浪尖,这时候爆出内部财务问题,她的位置直接保不住。
他把资料加密存进一个新文件夹,命名为“待查”。
然后他又调出柳氏最近半年的所有关联交易记录,一条条比对。越看越觉得有问题。好几笔大额支出都没有完整合同支撑,付款对象也不是主营业务相关方。
其中有一笔八千多万的款项,打给了一个叫“华瑞咨询”的公司。查了一下背景,发现法人代表是个空壳人,实际控制人绕了七成公司才指向一个陌生名字。但他认识那个名字——是江辰出国前经常出入的一家会所的幕后老板。
林凡的手指停在触控板上。
江辰刚回来就这么活跃?还是说,这一切早就开始了?
他没往下深挖。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关掉页面,喝了口桌上的咖啡。早就凉了,他一口喝完,放下杯子。
窗外城市还在亮着。远处写字楼还有几层灯没灭,像是有人也在熬夜。
他打开另一个文档,开始整理刚才发现的所有异常点。每一条都编号归类,配上截图和时间戳。这不是为了举报,是为了防备。万一哪天事情爆了,他至少能证明自己早就发现问题,而不是包庇。

写到第三条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伦敦那位风控主管发来的私信:“你要的数据,我多查了一步。那个华瑞咨询,去年帮三家上市公司做过‘税务优化’,结果两家后来都被证监会调查。”
林凡盯着屏幕看了很久。
他把这条也加进文档,标红加粗。
然后他新建了一个压缩包,设置了双重密码,上传到云端备份。
做完这些,他已经连续工作快六个小时。
眼睛有点酸,他揉了揉,站起身活动肩膀。书房很安静,只有主机风扇的声音。
他回到座位,没有关电脑。
反而打开了一个更深层的监控系统——这是他自己搭建的,专门用来追踪柳氏集团内外部资金流动。只要有任何大额异动,就会自动报警。
他设定了几个关键词:江辰、华瑞、陈氏、战略投资、关联交易。
然后点了“启动监测”。
系统开始运行,界面跳出第一个实时数据流。
就在这个时候,邮箱提示音响起。
一封匿名邮件,没有标题,只有一个PDF附件。
发件人地址是一串乱码,明显经过伪装。
林凡没有立刻打开。他先把电脑防火墙升级到最高级别,再用虚拟机加载附件。
文件打开了。
第一页是一张表格,列着十几个账户的流水记录。其中三个账户的名字让他瞳孔一缩。
这三个账户,都是柳如烟名下的私人户头。但她从来没跟他说过有这些账号。
而最近三个月,每个账户都有百万级别的入账,来源写着“咨询服务费”。
林凡的手指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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