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剑出鞘,赌命第一轮
玄元宗主峰,撼天峰。
巨大的环形演武场依山而建,以整块整块的“黑曜刚玉”铺就,坚固异常,能承受金丹期以下修士的全力轰击。此刻,演武场内,数十座擂台星罗棋布,最中央一座尤为高大宽阔,通体洁白,乃是“天演台”,专供重要比试使用。
人声如沸,直冲云霄。
各峰弟子穿着不同颜色的服饰,聚集成一团团,旗帜招展,喧哗议论。空气中弥漫着兴奋、紧张、跃跃欲试的气息,灵气波动都比平日活跃了许多。十年一度的大比,不仅是检验弟子修为、决定资源分配的盛事,更是许多人崭露头角、改变命运的契机。
高台之上,宗主黎破军与诸位长老已然就座,俯瞰全场。黎破军面容沉静,目光扫过下方攒动的人头,当掠过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他身旁几位长老神情各异,有的捻须含笑,有的闭目养神,有的则目光锐利地在人群中搜寻。
周莽站在一群内门弟子中间,穿着崭新的青色劲装,意气风发。他刚刚轻松击败了一名炼体六重的对手,正享受着周围或羡慕或恭维的目光。听到旁人偶尔提起“那位少宗主”,他嘴角便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听说他昨天在测灵台吐血昏倒,被拖回去了?”
“何止,修为未入炼体,直接丧失资格了。”
“真的假的?那他还来干什么?自取其辱?”
“谁知道呢,或许是觉得不来更丢人吧,哈哈!”
“嘘,小声点,那边那个穿灰衣的…好像就是?”
周莽顺着指引望去,果然在演武场边缘一处最偏僻、几乎无人问津的角落,看到了一个穿着普通深灰色弟子服的身影。孤零零地靠着一根粗大的石柱,低着头,看不清面容。身形单薄,在周围喧嚣热闹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孤寂和…格格不入。
“呵,”周莽嗤笑一声,“还真来了。穿成这样,以为别人就认不出来了?掩耳盗铃。”
旁边有人附和:“周师兄说的是。不过…他这状态,就算勉强上了台,怕不是被人一拳就打下来了?万一死在台上…”
周莽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声道:“那就看他的‘运气’了。大比拳脚无眼,伤残难免,是吧?”
周围几人心领神会,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黎阳靠在冰冷的石柱上,对周围或明或暗的注视、议论恍若未闻。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体内部。
那套自残般的引气法,终究没能创造奇迹。几个时辰的煎熬,引入体内的“能量”微乎其微,如同涓滴细流试图注满干涸的海洋,杯水车薪。伤势也仅仅是没有继续恶化而已。
但他并非全无收获。
脑子里那些杂乱的信息,在生死边缘的逼迫下,被他以一种近乎榨取的方式“消化”了一部分。尤其是【经脉损伤的108种自我修复姿势(图解)】中,几种相对温和、被动,旨在“舒缓淤塞”、“维持基本活性”的姿势,被他结合自己身体的实际情况,做了极其简陋的调整和尝试。
效果甚微,但至少,让他对自身这具残破躯壳的“现状”,有了一丝更清晰的、基于疼痛和异常感的“内视”。哪里是旧伤,哪里是新创,哪条经脉彻底堵死,哪处肌肉还能勉强发力…
他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一柄布满了裂痕、锈迹斑斑、几乎一碰就碎的废铁。但废铁,也有废铁的“韧性”所在。只要知道裂痕的走向,知道哪里最脆,哪里还能承受一点压力,或许…就能在彻底崩碎前,完成一次微不足道的、丑陋的挥击。
还有【针对性抗揍训练(从入门到入土)】里的一些零碎观念,虽然那些具体的训练法门他现在完全无法实施,但其中关于“受力传导”、“卸力角度”、“要害规避”的最基础描述,像楔子一样钉进了他的意识里。
他闭着眼,在脑海中反复模拟着一些极其简单、甚至笨拙的闪避和格挡动作,寻找着如何在最小代价下,避免被一击致命。
他不求胜。
只求…能在台上,多站一会儿。
只求…不是被瞬间击垮,像昨天测灵台上那样,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宣判。
只求…赌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出现“意外”的机会。
“铛——!”
又是一声洪亮的钟鸣,压过了场中的喧嚣。
一位紫袍长老飞身落在中央天演台上,声如洪钟:“时辰已到!玄元宗第三百七十五届宗门大比,正式开始!”
“所有参赛弟子,按照昨日测灵核定之境界,前往对应擂台区域,抽取号牌!首轮为淘汰混战,每座擂台取最后站立之十人晋级!”
“比试之中,不得故意伤人性命,不得使用超出自身境界之符箓、法器!违者严惩不贷!”
“现在,各就各位!”
声浪再次沸腾起来。人流开始涌动,朝着不同的擂台区域汇聚。
黎阳缓缓睁开眼,离开了倚靠的石柱。他没有去炼体期弟子聚集的区域——以他“未入炼体”的核定,理论上连最低的炼体一重擂台都没资格上。
他径直走向了演武场西北角,那里有几座擂台,标注着“杂役、外门未入炼体弟子试炼区”。这里人数相对稀少,气氛也远不如其他区域热烈,甚至有些冷清。能来这里参加的,大多是天资极差、修为停滞多年,或者像黎阳这样因为各种原因“未入炼体”的边缘人。比试对他们而言,更多是走个过场,或者搏一个极其渺茫的、被某位管事看中调去稍好岗位的机会。
负责这片区域登记的,是一名头发花白、表情麻木的执事弟子。看到黎阳递上身份牌,他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和标记,又抬眼看了看黎阳苍白的脸,嘴唇嚅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公事公办地在一个破旧的本子上记下名字,递给他一个木质的号牌。
“丙字十七号擂台,七十九号。”执事弟子声音干巴巴的,“自己过去吧。规矩都知道吧?撑不住就跳下台,或者认输。”
黎阳接过冰冷的木质号牌,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那座同样不起眼的擂台。
擂台下已经稀稀拉拉站了二十几个人,大多年纪偏大,或者神情畏缩,精气神涣散。看到黎阳走来,有人认出了他,发出低低的惊呼,随即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目光里有惊讶,有鄙夷,更多的是一种“连他都来了”的荒诞感。
黎阳走到擂台边,将号牌交给守台弟子查验,然后安静地站到等待区一角,再次闭上眼睛,调整呼吸。那套被他简化、调整过的“蠕虫式”被动修复法,在体内极其缓慢地运转着,试图在最后时刻,多聚集一丝力气,多抚平一丝躁动的痛楚。
“丙字十七号擂台,准备!”
守台弟子高声宣布。等待区的弟子们紧张起来,不自觉地拉开距离,互相戒备地看着。
黎阳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上。擂台不大,约莫十丈见方。此刻上面空无一人,黑曜刚玉的台面在晨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首轮混战,登台!”
二十几道身影,或快或慢,纷纷跃上擂台。大多数动作都谈不上什么章法,有些甚至显得笨拙。黎阳混在人群中,用最普通的方式,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擂台——这个动作又引来台下几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站定,环顾。
二十几个人,稀稀拉拉分布在擂台各处。境界相仿(或者说,都低得可怜),彼此差距不大,反而更显出一种诡异的平衡和…犹豫。谁都不愿先动手,成为众矢之的。
气氛沉闷而紧绷。
忽然,一个身材矮壮、脸上带着横肉的汉子,眼珠转了转,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黎阳身上。他狞笑一声,压低声音对旁边两个看起来是他同伴的人道:“看见没?那个穿灰衣服的小白脸,听说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少宗主!”
“是他?真来了?”
“嘿,瘦得跟鸡仔似的,脸色白得跟鬼一样。”
“听说昨天测灵吐血了,修为全废!”
矮壮汉子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残忍:“哥几个,这可是个好机会!听说他爹是宗主,虽然现在废了,但身上说不定还有点好东西…而且,揍一顿少宗主,说出去多有面子?到时候其他人一看我们这么猛,说不定就不敢惹我们了!”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也露出了心动的神色。柿子捡软的捏,这个道理,在哪里都通用。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再犹豫,呈扇形,缓缓朝着黎阳所在的角落逼了过去。他们的动作并不快,但在这片区域,已经算得上“气势汹汹”,立刻吸引了台上台下不少目光。
“看,有人要动手了!”
“冲着那个灰衣服去的?”
“是王横那三个泼皮…专挑软柿子捏。”
“这下有好戏看了,不知道咱们的‘少宗主’,能挨几下?”
周莽不知何时也溜达到了这片区域附近,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期待笑容。
黎阳靠在擂台边缘的立柱上,仿佛对逼近的危险毫无察觉,依旧低着头,气息微弱。
矮壮汉子王横见黎阳这副样子,心中更定,在距离黎阳还有三步远时,猛地加速,一拳就朝着黎阳的面门捣去!拳风呼呼,虽然没什么灵力加持,但势大力沉,显然练过几天粗浅的外门功夫。另外两人也从侧翼包抄,一人踹向黎阳腰肋,一人伸手去抓他肩膀,配合颇为默契。
台下响起几声惊呼,似乎已经预见到黎阳头破血流、被瞬间打趴下的惨状。
就在王横的拳头即将触及鼻尖的刹那——
一直低垂着头的黎阳,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有些诡异,却又带着一种极其不协调的僵硬感。
没有试图格挡那正面袭来、力道最猛的一拳。
他的身体,以一种近乎本能、却又精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角度,猛地向左侧倾斜、拧转,幅度不大,却恰好让王横的拳头擦着他的耳际划过,拳风刮得脸颊生疼。
同时,他的右脚脚尖,以最小的幅度,极其突兀地向内一勾,不偏不倚,正勾在王横因出拳而微微前探的左脚脚踝侧面!
这不是攻击,甚至算不上绊脚。力道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王横正全力前冲,重心已失,脚下这微不足道的一勾,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在光滑冰面上被轻轻推了一把。
“哎哟!”
王横只觉得脚下一滑,整个人惊呼一声,上半身因为惯性继续前冲,而下盘却骤然失稳,顿时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踉跄着向前扑倒,为了不让自己脸着地,他双手下意识地向前乱抓乱舞。
而这时,右侧那个踹向他腰肋的汉子,脚已经抬到一半。他原本瞄准的是黎阳侧腰,但黎阳那诡异的左侧拧身,不仅躲开了王横的拳头,也恰好让自己的腰肋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于是,这势在必得的一脚,就结结实实地,踹在了正向前扑倒、手舞足蹈的王横的大腿根上!
“嗷——!”
王横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扑倒的动作瞬间变形,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虾般蜷缩起来,翻滚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裆部,疼得浑身抽搐,眼泪鼻涕齐流。
而那个踹人的汉子也因为一脚踹空(准确说是踹中了同伴),力道用错,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向旁边歪去。
从左侧包抄、伸手去抓黎阳肩膀的那人,手刚刚搭上黎阳的肩膀,还没来得及用力,就目睹了这电光石火间的变故,整个人都懵了。
黎阳的肩膀,在他手中,感觉像一块冰冷的、滑不留手的石头。
然后,他看到那个一直低着头、仿佛随时会断气的灰衣少年,缓缓抬起了脸。
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
但那双眼睛,却黑得吓人,深不见底,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虚无的平静。瞳孔深处,似乎倒映着他自己那张因惊愕而扭曲的脸。
这眼神,让这汉子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搭在黎阳肩膀上的手下意识地就想松开,往后缩。
但已经晚了。
黎阳的身体,借着刚才左侧拧转的余势,极其轻微地、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协调感,向后靠了半分,同时被抓住的肩膀向下一沉、一旋。
动作幅度极小,速度也不快。
但那汉子却感觉一股怪异的力量传来,不是冲击,不是震荡,而是一种“引导”和“错位”。他本来就因同伴的变故而心神大乱,下盘虚浮,被这股力量一带,整个人顿时失去了重心,惊呼一声,脚下拌蒜,朝着旁边那个刚刚踹空、还没站稳的同伴直直撞了过去!
“砰!”
两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惊呼怒骂声中,滚作一团,摔倒在冰冷的擂台上。
从三人发起攻击,到王横捂裆惨叫翻滚、另外两人狼狈撞倒,整个过程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快得让台下大部分人都没看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到王横三人气势汹汹地扑向黎阳,然后不知怎的,王横就突然惨叫着倒地,另外两个也莫名其妙地撞在一起摔倒了。而那个应该被瞬间打趴下的灰衣少年,依旧站在原地,只是位置稍微移动了一点,依旧微微低着头,气息微弱,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死寂。
丙字十七号擂台周围,出现了短暂的、诡异的死寂。
连其他擂台传来的喧哗声,似乎都远去了。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看看台上那个蜷缩惨叫的王横,看看那两个挣扎着爬起、满脸惊怒和茫然的汉子,再看看那个独立一隅、平静得可怕的灰衣少年。
周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慢慢消失,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高台之上,一直闭目养神的某位长老,忽然微微掀开了一丝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丙字十七号擂台,在黎阳身上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随即又缓缓闭上,仿佛只是偶然一瞥。
台上,另外那些等待混战的弟子们,更是目瞪口呆。他们看向黎阳的目光,从最初的鄙夷、同情,瞬间变成了惊疑、忌惮,甚至一丝…恐惧。
刚才那是什么?运气?巧合?还是…某种他们看不懂的、邪门的身法?

黎阳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看似简单、实则凶险到极点的应对,消耗了他多少心力,牵动了多少旧伤。胸腔里气血翻腾,眼前阵阵发黑,靠着擂台边缘的立柱,才勉强维持站姿。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王横三人只是最弱、最莽撞的试探。台上的混战还远未结束,台下那些真正对他有恶意的人,比如周莽,绝不会就此罢休。
他重新低下头,将眼中的冰冷和虚弱深深掩藏。
左手,在宽大的灰色袖袍掩盖下,微微颤抖着,握紧了那枚冰冷粗糙的黑色石质指环。
指环依旧沉寂,没有任何回应。
但黎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缕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却因为刚才极致的专注和险死还生的刺激,而似乎…活跃了那么一丝丝的“异样感”。
像干涸河床上,被惊动的、最细小的沙砾。
他闭上眼,再次进入那种近乎麻木的、内视与戒备并存的状态。
擂台上的气氛,因为刚才的变故,变得更加微妙和紧绷。其他弟子互相打量着,暂时没人再敢轻易对黎阳出手,但彼此间的提防和敌意却更浓了。
短暂的僵持后,混战,终于在其他区域,由几声怒吼和拳脚碰撞声,再次点燃。
丙字十七号擂台的平静被打破,呼喝声、痛叫声、身体碰撞声陆续响起。人影交错,拳来脚往,虽然水准低劣,却也打得颇为热闹。
黎阳如同狂风暴雨中一块不起眼的礁石,始终停留在擂台最边缘的角落,紧靠着立柱。他的移动幅度极小,往往只是微微侧身、错步、矮身,动作笨拙甚至有些僵硬,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向要害的攻击,或者以最小的代价承受一些无关紧要的擦碰。
他的目光低垂,大部分时间仿佛神游物外,但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透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危险和力量流向的精准预判。
这不是武技,更像是一种在绝境中磨砺出的、对生存本身的极致狡黠与计算。
时间一点点过去。
擂台上的人数在不断减少。不断有人被打倒、被扔下台、或者自己支撑不住跳下去。惨叫声、怒骂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黎阳身上的灰色衣袍,也添了几处脚印和破损,嘴角溢出的血迹更多了,脸色白得透明。但他始终没有倒下,始终停留在那个角落,像一颗钉死在擂台边缘的、生了锈的钉子。
渐渐地,台上只剩下不到十五人。
剩下的弟子,或多或少都带了伤,气喘吁吁,看向彼此的目光更加凶狠,也多了几分对黎阳这个“怪胎”的深深忌惮。没人再把他当成可以随手捏碎的软柿子,但也没有人愿意先上去啃这块看似脆弱、却可能崩掉牙的硬骨头。
黎阳的存在,反而成了擂台上一个诡异的平衡点。
就在这微妙的僵持时刻——
“铛!”
一声突兀的、并非来自擂台钟鸣的轻微撞击声,在黎阳耳边响起。
他瞳孔骤然收缩。
眼角余光瞥见,一枚只有小指指甲盖大小、边缘被打磨得异常锋利的黑色铁蒺藜,不知从台下哪个刁钻角度,悄无声息地激射而来,目标直指他右侧太阳穴!
阴毒!狠辣!
这绝非台上这些杂役外门弟子能有的手段和胆量!
是周莽!
电光石火间,黎阳根本来不及做出完整的闪避动作。他全身的肌肉和残留的感知,在生死危机刺激下轰然炸开!
脑子里那些杂乱的、关于“受力传导”、“卸力角度”、“要害规避”的碎片信息,如同被投入岩浆的冰块,瞬间蒸发,只剩下最本能的、被无数次痛苦模拟烙印下的反应!
他的头,以一种近乎折断颈椎的幅度和速度,猛地向左一偏!
同时,右肩极其不自然地向上耸起,带动脖颈肌肉绷紧、扭曲!
“嗤——!”
锋利的铁蒺藜,擦着他的右侧颧骨飞过,带起一溜血珠!冰冷的刺痛传来!
但,躲开了要害!
铁蒺藜去势不止,“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了他身后的黑曜刚玉立柱,入石三分!尾部兀自颤动不休,发出低微的嗡鸣。
台上台下,离得近的几个人看到了这一幕,顿时骇然色变!
暗器!台下有人用暗器偷袭!
这已经严重违反了大比规则!
黎阳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回头。右侧脸颊上,一道细细的血线蜿蜒而下,衬得他苍白的脸有种妖异的冰冷。
他的目光,越过了擂台上惊疑不定的众人,精准地锁定在台下某个方向——周莽所在的位置。
周莽脸上的惊愕和一丝未能得逞的恼怒还没来得及收起,就迎上了黎阳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质问。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的冰冷。仿佛看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块石头,一堆垃圾。
周莽被这目光刺得一激灵,心底莫名泛起一股寒意,但随即被更大的羞恼取代。他狠狠瞪了回去,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废物。”
黎阳收回了目光,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他抬手,用袖子随意擦去脸颊的血迹,动作自然得像是拂去一片灰尘。
但他的左手,在袖中,将那枚黑色石质指环,攥得更紧,紧得指节发白,几乎要嵌进肉里。
指环依旧冰冷,沉寂。
可黎阳却感觉到,自己胸腔里,那因为极限闪避和愤怒(尽管表面毫无波澜)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每一次搏动,似乎都隐隐牵动了体内那缕微弱的“异样感”,让它…似乎又活跃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同时,一段之前被他忽略的、来自【论如何在绝灵环境下吸收游离能量】的荒诞描述,突兀地闪过脑海:
“…极度情绪波动,如恐惧、愤怒、狂喜,亦可视为一种高强度生物能量散逸…若能以特殊法门引导、约束,或可暂时刺激萎靡之生机,产生类似‘兴奋剂’之短暂效果…(注:此法极不稳定,易导致精神错乱或经脉崩毁)…”
引导?约束?
他现在哪里有法门?
但…刺激生机?
黎阳垂下眼帘,将眼中瞬间闪过的一丝近乎疯狂的决意,深深掩藏。
他不再只是被动地等待、闪避、承受。
他缓缓地,离开了倚靠许久的立柱,向着擂台中央,那剩余的、对他虎视眈眈却又惊疑不定的十几个弟子,迈出了一步。
步伐很慢,很稳。
脚下,是冰冷坚硬的黑曜刚玉。
身上,是破烂染血的灰色衣袍。
脸上,是新添的刺目血痕。
手中,空空如也。
只有袖内,那枚冰冷粗糙的指环,紧贴皮肤,沉默地见证着一切。
擂台上残余的弟子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主动动作惊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旋即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出被挑衅的怒色和狠厉。
“装神弄鬼!”
“一起上,先把他弄下去!”
不知谁喊了一声,剩余的人互相看了一眼,短暂的犹豫后,齐发一声喊,从不同方向,朝着中间那个孤零零的灰影扑了上去!
拳脚交加,劲风呼啸!
黎阳的身影,瞬间被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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