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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亚蒂宅邸的内部，比它阴郁的外表更令人窒息。沉重的黑暗橡木墙板吞噬了光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陈旧家具、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名状的、略带甜腻的香料气味。一名面色苍白、举止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的管家沉默地将林凡引至客厅，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莫里亚蒂先生很快就会下来，请您在此稍候。”管家的声音平直，没有任何起伏，随后便像幽灵般退入阴影之中。

林凡独自站在宽敞得有些过分的客厅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深红呓语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低鸣，但并未给出任何明确的警示。壁炉上方的肖像画里，莫里亚蒂先生的眼神空洞；书架上的书籍排列整齐，却蒙着一层薄灰，显示主人已久无闲情逸致；地毯上有几处不明显的深色污渍，像是某种液体溅洒后匆忙清理的痕迹。

一切都透着一种刻意的“正常”，但这正常之下，是难以掩盖的衰败与紧张。

片刻后，一阵虚浮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詹姆斯·莫里亚蒂出现了，他的形象比林凡想象的还要糟糕。这位本该养尊处优的富豪，眼窝深陷，面色灰败，原本合体的丝绸睡袍松垮地挂在身上，像是套在一具骨架之上。他的手指神经质地绞在一起，眼神涣散，充满了血丝，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让他浑身一颤。

“先生……侦探先生，你……你真的能帮我吗？”莫里亚蒂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绝望的颤音。

林凡引导他坐到沙发上，运用来自现代社会的心理学知识，试图建立信任，放缓语速：“莫里亚蒂先生，请试着描述您的梦境。越详细越好，哪怕是那些看似荒诞的细节。”

一提到梦境，莫里亚蒂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起来。他双手抱住头，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它……它没有形状……我看不清……但那感觉……无处不在！”他语无伦次地开始叙述，“那是一片……扭曲的空间，几何结构……不可能的角度……墙壁在蠕动，像是活着的内脏……然后是声音……不，不是声音，是直接钻进脑子里的……低语……”

林凡屏息凝神，同时分心关注着脑中的深红呓语。当莫里亚蒂描述到那些“不可能的几何结构”和“蠕动”时，低语的杂音似乎产生了某种共鸣，变得更加活跃。

“……然后，是那片巨大的……阴影！”莫里亚蒂猛地抬起头，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庞大到充斥整个‘空间’……它不看我，但我能感觉到它在……感知我。一种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注视……像是显微镜下的虫子！每一次，就在它快要……快要触碰到我的时候，我就会惊醒……”

林凡的心脏微微收紧。这描述远超普通噩梦的范畴，更像是对某种不可名状之物的惊鸿一瞥。他不动声色地追问：“在梦里，或者醒来之前，您有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符号？或者，闻到什么特别的气味？”

莫里亚蒂茫然地摇了摇头，随即又像想起什么：“气味……好像……有一种……像是潮湿的古老石头，又混合了……腐烂海草的味道……对，就是这个味道！每次醒来，房间里都好像残留着一点……”

深红呓语轻轻波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个模糊的词汇：“海洋…”

林凡心中一动。他提出检查莫里亚蒂的卧室，这位备受折磨的富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卧室比客厅更加压抑，厚重的窗帘紧紧闭合，将外界光线彻底隔绝。空气中那股甜腻的香料味更加浓郁，似乎是为了掩盖某种东西。林凡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梳妆台上摆放着几个药瓶，是强效的镇静剂。床单凌乱，显示主人睡眠极不安稳。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摆放着一个大约二十厘米高、材质非金非木、颜色暗沉的雕像。雕像的形象极为怪异，像一个臃肿的人形生物，却长着章鱼般的头颅，脸上是无数扭曲的触须，背后还有一对破烂的、类似蝙蝠的翅膀。它的工艺粗糙而古老，带着一种亵渎生命常理的美感。

林凡的呼吸一滞。当他凝视这雕像时，脑中的深红呓语陡然变得尖锐、高亢，仿佛警报被拉响！一股冰冷的恶寒顺着脊椎爬升。

他强忍着不适，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冰冷的雕像表面。

轰——！

一瞬间，幻象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他仿佛被拖入无尽深海，周围是令人窒息的压力与黑暗，巨大的、扭曲的阴影在更深邃的黑暗中蠕动，疯狂的祈祷声跨越时空在他耳边回荡……

幻象只持续了一瞬，但林凡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他猛地收回手，心脏狂跳。

而深红呓语也在此刻，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不再是模糊的感觉或单一的词汇，而是凝聚成了一段冰冷、客观，仿佛系统提示般的信息流，直接呈现在他的脑海：

【检测到高浓度‘深海’印记污染源…】

【关联旧日支配者：‘克苏鲁’… 信仰倾向…】

【警告：持续的接触与感知将导致理性值持续下降，并加速精神异化进程。】

污染！印记！旧日支配者！克苏鲁！

这些词汇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响。原来，莫里亚蒂先生的“梦境恐惧症”，根本不是什么心理疾病，而是源于对这邪恶雕像的接触，遭受了某种超自然的精神污染！

就在他因这惊人的发现而心神震动之际，眼角余光瞥见半掩的卧室门外，走廊的阴影中，似乎有一道纤细的身影一闪而过。那身影的动作极快，带着一种与这死气沉沉的宅邸格格不入的灵敏。

不是管家，也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仆人。

林凡的心猛地一沉。这宅邸里，除了他和莫里亚蒂，还有第三个“调查者”？

而此刻，他手中的诡异雕像，仿佛活过来一般，那章鱼头上的触须，似乎在极其缓慢地……蠕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