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院大会的尘埃,并未真正落定。那如同鬼神手段的“往事回放”,像一块投入粪坑的巨石,虽然当时只激起了冲天的污秽和巨响,但沉底之后,却在无声无息中,改变着院中生态的每一个角落。
何诺回到自己那间阴冷潮湿的小屋,关上门,背靠着斑驳的木门板,才允许自己长长地、彻底地舒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疲惫感和饥饿感。这具身体,本就受伤初愈,加上营养不良,刚才那一番精神高度集中的应对,几乎耗尽了力气。
他摸索着走到那张破旧的桌边,从系统物品栏里取出了奖励的富强粉和猪肉。看着那雪白的面粉和鲜红诱人的肉,胃里一阵痉挛般的抽动。原主的记忆里,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精细的粮食和整块的肉了。
生火,揉面,切肉。动作还有些生疏,但来自现代的灵魂和系统赋予的些许生活技能,让他勉强能操作。当小小的屋子里弥漫起猪油爆锅的焦香和面粉熟透的麦香时,何诺竟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不是矫情,而是这具身体最本能的、对生存资源的渴望得到满足时的战栗。
他做了一碗简陋的肉臊面,没有多余的调料,只有盐和一点点酱油,但对他而言,已是无上美味。热腾腾的食物下肚,驱散了寒意,也补充了体力,让他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今天这步棋,走得险,但也走得妙。
【洞察】技能和【回放】功能的结合,效果拔群,直接撕破了秦淮茹的伪装,打击了易中海的权威,还顺手把许大茂的老底给掀了。这“下马威”足够震撼,足以让他在短期内获得一定的喘息空间,至少那些明面上的欺负,应该会收敛很多。
但隐患也同样巨大。
那超乎常理的手段,在普通人眼中,与妖法无异。敬畏的另一面,是恐惧和排斥。易中海、秦淮茹、许大茂这些人,绝不会甘心失败,他们就像受伤的毒蛇,只会蜷缩起来,等待更致命的报复时机。而且,这种“非人”的手段,会不会引起某些更高层面的注意?在这个年代,这可是极其危险的。
“必须尽快让自身强大起来。”何诺擦干净碗,目光锐利,“系统是底牌,但不能事事依赖系统。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根本,还得是符合这个时代规则的‘硬实力’。”
他调出系统界面。80点清醒点,不算多。商城里琳琅满目,但很多东西灰色不可兑换,或者价格高昂。他仔细浏览着:
【初级体质强化剂】(50点):小幅提升身体素质,加速伤势恢复。
【基础钳工技能书(精通)】(100点):瞬间掌握本时代二级至四级钳工所需全部理论及实操知识。
【霉运符(初级)】(30点):对单一目标使用,使其在短时间内运气变差,效果持续1小时。
【实时洞察(强化)】(150点):可同时感知最多三个目标的实时情绪与简要想法。
……
权衡再三,何诺选择了兑换【初级体质强化剂】。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具破烂身体,别说应对危机,连正常生活都吃力。
一股暖流凭空出现在体内,流向四肢百骸。酸痛无力的肌肉仿佛得到了滋养,伤处的隐痛也减轻了许多。虽然离生龙活虎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像刚才那样走路都发飘了。
剩下的30点,他暂时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他规划着下一步该如何走时,门外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带着犹豫的敲门声。
笃,笃笃。
声音很轻,仿佛怕人听见。
何诺心中一凛。是谁?秦淮茹来哭诉?易中海来试探?还是……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后,透过门板的缝隙向外看去。月光下,站着的竟是后院那位深居简出的聋老太!
这位老太太,在原著中可是位真正的明白人,看透世情,辈分极高,连易中海都让她三分。她来做什么?
何诺轻轻拉开房门。
聋老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深色褂子,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皱纹密布,但一双眼睛却不见浑浊,在月色下闪着洞察世事的微光。她没看何诺,目光似乎落在虚无处,手里拄着的拐杖轻轻点着地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专门说给何诺听:
“年轻人,气盛是好事。可老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院里水深,根浅的树,一阵风就倒了。”
她的声音苍老沙哑,语速很慢。
何诺心中一震。这是在提醒他!提醒他今天锋芒太露,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告诫他要懂得藏拙,要尽快扎下自己的根基。

“谢谢老太太提点。”何诺微微躬身,低声道。这份善意,在这个冰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珍贵。
聋老太仿佛没听见,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这院儿啊,看着四四方方,其实歪歪斜斜。有的人,心长歪了,看什么都是歪的。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转过身,慢悠悠地踱回了后院,自始至终,没再看何诺第二眼。
何诺关上门,心中波澜微起。聋老太的警告,印证了他的判断。院里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易中海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接下来的日子,看似风平浪静。
何诺每日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待在屋里,借口养伤,实则如饥似渴地融合着原主关于钳工的记忆,并尝试理解这个时代的一切。他用系统奖励的现金和粮票,偶尔去合作社买点最基础的吃食,不再让自己饿肚子,但也没有过分张扬。那碗肉臊面,仿佛是昙花一现。
他敏锐地感觉到,有无形的目光在暗中窥视着他家。有时是易中海背着手,状似无意地从他门口经过;有时是秦淮茹洗衣服时,眼神总往这边瞟;甚至连贰大爷刘海中,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种审视和算计。
傻柱倒是来找过他两次,一次是好奇地打听那天“放电影”的事,被何诺用“祖传的戏法,不值一提”含糊过去;另一次是偷偷塞给他半个窝头,嘟囔着“看你小子瘦得跟猴似的”,眼神里少了以往的浑不在意,多了些复杂的东西。
何诺知道,傻柱这人本质不坏,就是被秦淮茹pua得太深,需要时间让他自己看清。他并不急于拉拢,只是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
暴风雨前的宁静,最是压抑。
这天下午,何诺正在屋里活动手脚,适应强化后的身体,盘算着什么时候该回厂里上班,毕竟经济来源不能断。忽然,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令人厌烦的公鸭嗓,是许大茂。他似乎在跟什么人说话,声音带着谄媚和煽动:
“……领导,您放心,我们院的情况我最了解!有些人是隐藏得很深的!就比如后院的娄晓娥,资本家的女儿,那思想能跟咱们一条心吗?还有前院那个何诺,来历不明,行为诡异,我怀疑他……”
何诺的心猛地一沉。
许大茂这条毒蛇,果然不甘寂寞,开始用更恶毒的方式反扑了。而且,他把矛头指向了娄晓娥和自己!
风雨,终于要来了。而且一来,就是企图将人置于死地的狂风暴雨。
何诺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纸的缝隙向外看去,只见许大茂正点头哈腰地陪着两个穿着蓝色中山装、面色严肃的生面孔男子走进院子,径直朝着三位大爷家走去。
易中海已经闻声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何诺的眼神冷了下来。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开始。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这场来自禽兽联盟的、瞄准他根基的恶毒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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