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移的过程像一场精心编排的默剧。没有喧嚣,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密闭车厢内令人窒息的沉默。陈默被注射了镇静剂,昏睡在加长轿车的真皮座椅上,眉头依旧紧锁,仿佛在梦中也在与失去的王国搏斗。
苏晓冉和德尼兹坐在他对面。德尼兹闭目养神,但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的警惕。苏晓冉则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从海岛边缘的郁郁葱葱,到逐渐显现的、属于某个偏僻内陆地区的荒凉山峦。助理选择的地点,果然足够“安静”和“隐蔽”。
车队最终驶入一座依山而建的、外观极具现代感,线条却冷硬得像堡垒的私人疗养院。高墙、电网、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以及那些穿着统一制服、眼神漠然的工作人员,都昭示着这里绝非普通的休养之地。这是一个更高级、更森严的囚笼。
陈默被安置在顶层的特殊监护套房,拥有最好的医疗设备和视野,却也意味着最严密的监控。苏晓冉和德尼兹的房间就在隔壁,美其名曰“方便照顾”,实则是就近控制。
助理似乎暂时收敛了爪牙,高效地安排着一切,但那双精明的眼睛从未停止审视。他在观察,观察陈默的状态,观察苏晓冉的反应,也在评估德尼兹这个变数。
入住当晚,苏晓冉在自己的房间里,再次拿出了素描本。她没有开大灯,只借着床头一盏昏黄的阅读灯,勾勒着新的环境。冰冷的建筑线条,窗外扭曲的山影,还有……一种无形的、仿佛渗入墙壁的压抑感。
当她画到窗外那轮被山脊切割的、残缺的月亮时,笔尖不由自主地顿了顿。她忽然感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寒意,像一根冰冷的蛛丝,轻轻拂过她的后颈。
是错觉吗?
她抬起头,看向隔壁方向。陈默应该还在药物作用下沉睡。
然而,几乎就在她转头的瞬间,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沉闷的、像是重物落地的声响,紧接着是陈默压抑着痛苦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苏晓冉和闻声赶来的德尼兹冲进房间。只见陈默跌倒在床边的地毯上,身体蜷缩,双手死死抱着头,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他没有看任何人,眼睛死死盯着房间角落的阴影,瞳孔因恐惧而放大。
“线……又断了……”他嘶哑地低语,声音破碎不堪,“黑色的线……在吃其他的线……是它……是它回来了……”
他口中的“线”,显然是指那些只有他能看到的、混乱的命运轨迹。而“它”,不言而喻。
德尼兹脸色凝重,上前检查陈默的状况,试图安抚他。但陈默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量大得惊人,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德尼兹,竟然精准地锁定了站在门口的苏晓冉!
那一刻,他眼中的混乱和恐惧,奇异般地沉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怨毒的清醒。
“你感觉到了,对不对?”陈默盯着苏晓冉,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它不喜欢这里……或者……它更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他的话如同冰锥,刺得苏晓冉遍体生寒。他感觉到了她刚才那一瞬间的异样?还是系统残留的印记,真的在他们之间建立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助理也很快赶到,他扫了一眼室内的混乱,目光在苏晓冉和陈默之间逡巡,最后落在德尼兹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德尼兹先生,看来陈先生的情况比预想的更不稳定。苏小姐的‘创作’,恐怕需要提前了。”
他不再给任何缓冲时间,直接逼迫苏晓冉开始作画。用意很明显:一是验证苏晓冉是否真的具备那种“超自然”能力;二是利用她来稳定(或者刺激)陈默的状态;三是……如果画作真的引来了什么不该来的东西,首当其冲的也是苏晓冉和陈默。
苏晓冉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不受打扰的空间。”她重复着自己的条件,声音竭力保持平稳,“还有我习惯用的画具。”
助理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坚持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顶层有一间画室,符合你的要求。画具会立刻送来。”
一小时后,苏晓冉独自站在了顶层那间空旷、冰冷的画室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漆黑的山峦剪影,室内只有画架上一盏孤灯,照亮着空白的画布。她习惯用的颜料和画笔整齐地摆在一旁。
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关上,落锁的声音轻微却清晰。她知道,外面一定有人看守。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画布前。画什么?如何画?陈默要他的帝国,助理要验证和控制,德尼兹希望她稳住局面保护自身,而她……她只想在这疯狂中,找到一丝真实的、属于自我的锚点。
她想起了陈默眼中那些混乱的“线”,想起了他那句“黑色的线在吃其他的线”。这景象莫名地与她感知到的、那座正在崩塌的商业帝国的命运产生了重叠。
她调色,没有用鲜艳的色彩,而是选择了最深沉的黑色、灰色和一种不祥的、暗沉的赭红。她开始涂抹,不是描绘具体的形象,而是试图捕捉那种“吞噬”与“崩塌”的感觉。笔触狂放而混乱,颜料厚重地堆砌,仿佛要将画布本身也吞噬进去。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门外的监视,甚至暂时忘记了恐惧。她只是在画,用颜料宣泄着内心积压的所有不安、愤怒和那丝微弱的、不肯屈服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感到手臂酸麻,不得不停下笔,后退几步审视画面时,她自己也愣住了。
画布上是一片混沌的、如同宇宙深渊般的黑暗,其中纠缠着无数断裂、扭曲的线条,一些黯淡的线条正在被更浓郁的黑暗吞噬、湮灭。而在那片混沌的中心偏下的位置,在她无意识的涂抹中,竟然隐隐浮现出一个极其模糊、却让她心惊肉跳的轮廓——那轮廓,像极了地板上那个她曾画下的、代表系统的漩涡符号!只是这个更隐晦,更像一个潜藏在黑暗中的、等待时机的幽灵之眼。
是潜意识吗?还是……
就在这时,画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助理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脸色苍白的德尼兹,以及两个穿着白大褂、像是医生模样的人。
助理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幅充满压抑和不祥的画作,最终落在中心那个模糊的漩涡轮廓上,眼神微微一凝。
“看来,苏小姐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助理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满意,他转向跟进来的德尼兹,“德尼兹先生,您觉得呢?这幅画,是否捕捉到了……某些‘本质’的东西?”
德尼兹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盯着那幅画,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他快步走到画前,仔细审视着那个模糊的漩涡轮廓,手指微微颤抖。
“立刻清理掉它。”德尼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他对苏晓冉说,语气近乎严厉,“不要再画这样的东西!”

苏晓冉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德尼兹的反应,印证了她最坏的猜测。
助理却笑了,那笑容冰冷而意味深长。
“为什么要清理?”他慢条斯理地说,“我觉得这幅画……很有价值。它让我们更清楚地看到了‘敌人’的模样,不是吗?”
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位医生模样的人上前:“给陈先生注射镇静剂,带他过来。让他也……欣赏一下苏小姐的杰作。”
他要让精神本就濒临崩溃的陈默,直面这幅可能蕴含着系统印记的画!
苏晓冉想阻止,却被助理的人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她看着昏迷的陈默被轮椅推了进来,看着他被强制唤醒,看着他迷茫的目光逐渐聚焦在那幅画上……
陈默的瞳孔,在接触到画布中心那个模糊漩涡的瞬间,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恐惧的、被掐住脖子般的抽气声,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撕裂了画室的寂静。
陈默双手抱头,整个人从轮椅上翻滚下来,蜷缩在地,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发出绝望的哀嚎:“滚开!滚开!别再看着我了!!”
他的反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和恐怖!
助理冷眼旁观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欣赏一场实验。德尼兹试图上前安抚,却被陈默疯狂地推开。
苏晓冉站在原地,看着因自己的画而彻底崩溃的陈默,看着助理那深不可测的眼神,看着德尼兹焦急却无力的样子,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她明白了。
助理根本不在乎陈默的死活,也不在乎是否真的能稳住帝国。他在乎的,是验证、是利用,是利用陈默的恐惧和苏晓冉的画笔,作为探针,去触碰、甚至去……刺激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名为“熵噬体”的恐怖存在!
她的画,非但不是保护,反而成了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而那个模糊的漩涡轮廓,此刻在晃动的灯光下,仿佛正对着她,露出一个无声的、饥饿的微笑。
新的囚笼里,旧日的烙印,正以更狰狞的方式,悄然复苏。


![[夫君玩命争宠,我卷铺盖连夜逃跑]最新章节列表_言卿抖音小说-胡子阅读](https://image-cdn.iyykj.cn/2408/3193bae3449f917fe9558d9962dd3e39.jpg)


![[状元男友退学陪学妹高考]番外-胡子阅读](https://image-cdn.iyykj.cn/2408/71e7c4252625df7c184a93f75766b172.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