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景仁宫偏殿的烛火刚燃起微光。沈云舒坐在窗边,指尖捻着一枚晒干的合欢花,花瓣边缘已微微发卷,是她入宫前特意从家中庭院摘下的,如今成了案头唯一的念想。
“小主,该准备安神羹了。”贴身侍女晚翠轻手轻脚走进来,将温好的泉水倒进砂铫,“御膳房刚送来了新采的莲子,颗颗饱满,正好入羹。”
云舒收回思绪,起身走到小几旁。入宫半月,她从末等答应到如今谨小慎微地生存,深知后宫之中,步步皆是荆棘。父亲沈渊的冤案如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可她无依无靠,唯有藏起锋芒,慢慢寻找机会。
“慢些炖,火要温,莫要糊了。”她轻声叮嘱,目光落在砂铫里的食材上。莲子去芯,百合洗净,再加入少许红枣,慢炖一个时辰方能出味。这安神羹的方子是母亲传下的,温润滋补,最适合熬夜劳神之人。
她想起前日御花园偶遇萧景珩时,他眼底的青黑。帝王坐拥天下,却也背负着无尽的辛劳与猜忌。云舒不求借此攀附,只想着父亲曾说过,萧景珩是难得的明君,若能让他保重龙体,也算间接为苍生尽一份力,更能让自己在宫中多一分安稳,方便日后打探线索。
炖羹的间隙,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晚翠开门一看,是苏常在身边的侍女春桃,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春桃姐姐,快进来。”晚翠熟络地招呼,自从上次云舒帮苏常在解围后,两人便时常互通有无。
春桃笑着走进来,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我们小主说,今日御膳房做了玫瑰酥,想着沈小主或许爱吃,特意让我送来些。”
食盒里的玫瑰酥色泽粉嫩,散发着淡淡的花香,看得出是精心制作的。云舒心中一暖,宫中人情淡薄,苏常在性情懦弱,却愿真心与她相交,这份情谊格外珍贵。
“替我多谢苏姐姐。”云舒拿起一块玫瑰酥,口感清甜不腻,“劳烦你转告苏姐姐,明日我炖了银耳羹,让她过来尝尝。”
春桃应下,又低声道:“我们小主还说,近日丽嫔娘娘宫里动静不小,好像在打听小主的情况,让小主多留心些。”
云舒指尖一顿,丽嫔因前日之事记恨她,并不意外。她淡淡点头:“我晓得了,多谢苏姐姐提醒。”
送走春桃,晚翠有些担忧:“小主,丽嫔娘娘位份高,又得宠,我们可得小心应对。”
“无妨。”云舒将玫瑰酥放回食盒,“她若只是刁难,我们避着便是。若真要赶尽杀绝,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她语气平静,眼底却闪过一丝坚定。
砂铫里的安神羹渐渐溢出香气,咕嘟咕嘟的声响在静谧的殿内格外清晰。云舒守在一旁,时不时用银勺搅拌一下,确保口感均匀。夜色渐深,宫墙之外的梆子声敲了三下,已是三更天。
“小主,羹好了。”晚翠小心翼翼地将砂铫端下来,盛进一个白瓷碗里。汤色清亮,莲子百合浮在其中,香气宜人。
云舒接过碗,用帕子裹住碗沿,轻声道:“我亲自送去御书房。”
晚翠一惊:“小主,这都三更天了,御书房守卫森严,怕是不好进去。再说,深夜觐见,恐引人非议。”
“正因是深夜,陛下才更需这碗安神羹。”云舒望着窗外的月色,“我只求陛下安好,并无他求,旁人即便想说什么,也挑不出错处。”
她心意已决,晚翠只好找来一件素色披风,仔细为她系好。宫道上寂静无声,只有宫灯在风中摇曳,投下长长的影子。云舒脚步轻盈,沿着宫墙缓缓前行,两侧的侍卫见她是宫中嫔妃,虽有疑惑,却也并未阻拦——毕竟后宫嫔妃为帝王送羹汤,虽不多见,却也合乎情理。
御书房外,灯火通明。太监总管李德全正守在门口,见云舒前来,先是一愣,随即躬身行礼:“沈小主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陛下熬夜批奏折,想必劳乏。”云舒将白瓷碗递过去,“臣妾炖了一碗安神羹,愿为陛下稍解疲惫,并无他求。”
李德全打量着她,见她神色坦荡,并无谄媚之意,又看了看那碗香气扑鼻的安神羹,心中已有计较。帝王近日确实操劳过度,常常彻夜不眠,这安神羹来得正是时候。
“小主稍候,奴才这就进去禀报。”李德全接过碗,轻手轻脚走进御书房。
云舒站在门外,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翻奏折声,沉稳而规律。她微微垂眸,思绪飘回父亲在世时,每每处理公务到深夜,母亲也是这样炖一碗羹汤,守在书房外等候。如今物是人非,只剩她一人在这深宫之中,步步为营。
片刻后,李德全出来传话:“小主,陛下请您进去。”
云舒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缓缓走进御书房。殿内燃着安神的檀香,书架上摆满了古籍奏折,萧景珩坐在龙椅上,眉头微蹙,手中握着朱笔,正专注地批阅着什么。烛光映照在他脸上,勾勒出硬朗的轮廓,眼底的疲惫比白日更甚。
“臣妾沈氏,参见陛下。”云舒躬身行礼,声音轻柔,生怕打扰到他。
萧景珩抬眸看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见她依旧是一身素衣,不施粉黛,神色平静无波,与宫中那些刻意争宠的嫔妃截然不同。他放下朱笔,语气平淡:“深夜前来,就是为了送这碗羹汤?”
“是。”云舒起身,“臣妾听闻陛下日夜操劳,心中不安,这安神羹温润滋补,愿陛下能稍作歇息。”
李德全将羹汤放在萧景珩面前的案几上,退到一旁。萧景珩看着碗中清亮的汤色,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心中微动。他登基多年,见惯了后宫嫔妃的尔虞我诈、刻意逢迎,这般纯粹只为让他保重身体的举动,倒是少见。
他拿起银勺,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温润的汤汁滑入喉咙,带着莲子的清甜与百合的绵软,口感恰到好处,瞬间驱散了些许疲惫。他抬眸看向云舒,见她正垂着眸,神色恭敬却不卑微,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这方子是你自己的?”萧景珩问道,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些。
“回陛下,是臣妾母亲传下的。”云舒据实回答,“母亲说,熬夜劳神最伤根本,温润的羹汤最能补身。”
萧景珩点点头,又喝了几口,一碗羹汤很快见了底。他放下碗,李德全上前收拾干净。殿内一时寂静,只有窗外的风声与远处的梆子声。
云舒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并未多言,只是轻声道:“陛下保重龙体,臣妾告退。”
“等等。”萧景珩叫住她,“你入宫半月,住得还习惯吗?”
云舒心中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些。她如实回答:“回陛下,一切安好。宫中姐妹和睦,下人也尽心伺候。”她刻意不提丽嫔的刁难,只说和睦,既是不想惹是生非,也是不想让帝王觉得她在抱怨。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却并未点破。他沉吟片刻,道:“景仁宫偏殿偏僻,冬日寒冷。李德全,明日让人给沈小主的宫殿添些炭火,再送些御寒的衣物过来。”
“奴才遵旨。”李德全躬身应下。
云舒心中一暖,连忙行礼:“谢陛下恩典。”
“下去吧。”萧景珩挥挥手,重新拿起朱笔,却并未立刻批阅奏折,而是望着云舒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个沈云舒,看似柔弱,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沉稳与聪慧,既懂医术,又知分寸,倒是个难得的通透之人。
云舒走出御书房,夜色更浓了。晚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她心中的暖意。萧景珩的态度虽依旧平淡,却已放下了部分戒备,这对她而言,是个好兆头。

回到偏殿,晚翠早已等候在门口,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去:“小主,陛下没为难您吧?”
“没有。”云舒笑着摇摇头,“陛下很喜欢那碗安神羹,还赏赐了炭火与衣物。”
晚翠欣喜不已:“太好了小主,这说明陛下心里有您!”
云舒却只是淡淡一笑:“陛下只是体恤下属罢了,莫要多想。”她心中清楚,这点恩宠微不足道,想要为父亲翻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走到窗边,望着天边的残月。父亲的冤案,背后牵扯甚广,她如今势单力薄,只能一步步来。苏常在的友情是她在宫中的温暖,而萧景珩的些许关注,则是她寻找真相的契机。
“晚翠,明日记得炖银耳羹,送去苏姐姐宫里。”云舒吩咐道,“另外,帮我留意一下御膳房的安管事,看看他平日里与哪些人往来密切。”
许嫔那日暗中提醒,安管事与丞相府往来密切,而丞相正是当年弹劾父亲的主谋之一。这条线索,她不能放过。
“奴才记下了。”晚翠应道。
云舒回到案前,拿起那枚合欢花,轻轻放在鼻尖嗅了嗅。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让她想起了家中的庭院,想起了父母的笑容。她握紧拳头,心中暗暗发誓:父亲,女儿一定会查清真相,还您一个清白。
夜色渐深,宫墙之内,无数的阴谋与算计正在悄然上演。而沈云舒,就像一株坚韧的兰草,在这深宫中默默生长,用她的聪慧与沉稳,一步步为自己铺就前行的道路。她知道,往后的路不会好走,但她无所畏惧——为了父亲,为了真相,也为了在这深宫之中,守住一份难得的纯粹与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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