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的偏殿总是比别处阴冷些,林才人抱着单薄的锦被缩在榻边,指尖冻得泛白。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卷得簌簌作响,殿内却连个暖炉都没有,只有案上一盏残灯,映着她眉间的愁绪。
“才人,要不……咱们再去内务府问问?”贴身宫女小桃看着主子日渐憔悴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开口,声音里满是心疼,“这月的份例都拖了半月了,炭火、棉衣还有胭脂水粉,一样都没送来,再这样下去,您身子可吃不消。”
林才人摇摇头,眼底掠过一丝无奈的苦涩:“问了又有什么用?张总管只说库房紧缺,让再等等。可这‘等’字,从月初等到月中,眼看天越来越冷,再等下去,怕是要冻出病来。”
她本是书香门第出身,父亲曾任史官,性情耿直,却在三年前病逝,家道中落。她入宫时只封了才人,位份低微,又无家族倚仗,在后宫本就过得小心翼翼。可这内务府的张总管,向来是见高踩低的性子,知道她无权无势,便屡屡克扣她的份例,起初只是拖延几日,如今竟直接断了供应。
小桃急得眼圈发红:“可也不能就这么忍了呀!别的不说,您这几日夜里都冻得睡不着,再这么下去,万一染了风寒,宫里的太医哪里会把咱们当回事?”
林才人抬手按住小桃的手,声音轻得像叹息:“忍不了又能如何?咱们无依无靠,在这宫里,出头的椽子先烂。若是闹起来,张总管随便安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咱们就万劫不复了。”
她话音刚落,殿门忽然被轻轻叩了两下,小桃警惕地抬头:“谁?”
“是我,沈答应。”门外传来温和的女声,带着几分暖意,正是沈云舒。
林才人愣了愣,连忙起身:“快请进。”
门被推开,沈云舒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身上穿着件素色的宫装,裙摆沾了些秋露,却依旧难掩清雅。她一进门便察觉到殿内的寒意,眉头微微蹙起:“林才人,你这殿里怎么连个暖炉都没有?”
说着,她将食盒放在案上,转头对身后的宫女晚晴说:“把带来的炭火先架上。”
晚晴应了一声,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小筐上好的银骨炭,熟练地在角落的炭盆里点燃,很快,跳动的火光便驱散了些许寒意,殿内渐渐暖和起来。
林才人看着这一幕,眼眶瞬间就热了。她与沈云舒虽同在后宫,却并无深交,只在几次宫宴上远远见过,知道她也是低位份的嫔妃,却没想到她会主动前来,还带来了炭火。
“沈答应,这……这怎么好意思?”林才人有些局促地搓着手,“你位份也不高,份例定然也不宽裕,这些炭火,你自己留着用才是。”
沈云舒笑了笑,眉眼弯弯,像春日里的暖阳:“林才人不必客气,我宫里还有些存货,够用一阵子。倒是你,天这么冷,没有炭火怎么行?”
她打开食盒,里面是两碟精致的点心和一碗温热的姜汤:“我炖了些姜汤,驱寒暖身,你快趁热喝一碗。还有这两碟点心,是我宫里小厨房做的,你尝尝。”
小桃连忙上前接过姜汤,端给林才人。温热的姜汤滑入喉咙,暖意顺着食道蔓延至全身,林才人只觉得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在这人人自危、趋炎附势的后宫里,竟还有人愿意这样真心待她。
“沈答应,你……你为何要帮我?”林才人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沈云舒坐在她对面,拿起桌上的茶杯,给她倒了杯温水:“我入宫时日不长,却也知道后宫生存不易。尤其是咱们这些低位份的嫔妃,无依无靠,若再不相互扶持,日子只会更难。”
她顿了顿,目光诚恳:“前日我在御花园偶遇你,见你面色不佳,便多留了个心眼。后来听晚晴说,内务府这月克扣了你的份例,我便想着过来看看。”
林才人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沈答应,你不知道,那内务府的张总管,他根本就是故意刁难。我去求了他好几次,他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就说库房紧缺,可我明明听说,其他位份高些的嫔妃,份例早就送齐了。”
沈云舒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却很快又恢复了温和:“林才人,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克扣份例本就是内务府的失职,若是一味忍让,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林才人叹了口气:“可我能怎么办呢?我人微言轻,就算去告御状,也未必有人信我,反而还会得罪张总管,往后他只会变本加厉地刁难我。”
“告御状自然是行不通的,”沈云舒摇摇头,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但咱们可以换个法子。张总管虽是内务府的总管,可他上面还有人管着。太后素来最看重宫规,若是让太后知道内务府苛待嫔妃,定然不会轻饶他。”
林才人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可咱们怎么才能让太后知道?太后深居慈宁宫,咱们这些低位份的嫔妃,根本没机会见到她。”
“机会总是要自己创造的,”沈云舒微微一笑,眼底闪过一丝聪慧的光芒,“三日后便是太后的生辰,宫里会举办小型的赏花宴,届时各宫嫔妃都会前往慈宁宫贺寿。咱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太后知晓此事。”
林才人有些犹豫:“可若是被张总管知道了,他会不会报复我?”
“你放心,”沈云舒安抚道,“此事我会帮你周全。咱们不用直接告状,只需巧妙地让太后察觉你的处境便可。太后心思通透,定然能明白其中缘由。”
她凑近林才人,低声说了几句,林才人听着,脸上渐渐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连连点头:“沈答应,你这个法子太好了!若是真能解决此事,我定当好好报答你。”
“报答就不必了,”沈云舒摆摆手,语气真诚,“我说过,后宫之中,姐妹同心,方能彼此扶持。往后若是我有难处,想必林才人也不会袖手旁观。”
林才人用力点头,眼中满是感激:“那是自然!沈答应今日对我雪中送炭,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往后无论你有任何事,只要我能做到,定当万死不辞!”
沈云舒看着她真挚的模样,心中也泛起一丝暖意。她入宫是为了给父亲翻案,前路必定充满荆棘,若是能有几个真心相待的姐妹,或许能走得更顺利些。林才人出身书香门第,性情温婉正直,又懂感恩,若是能与她结为盟友,想必是个可靠的助力。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沈云舒细细询问了林才人被克扣份例的详细情况,一一记在心里,随后便起身告辞:“林才人,你好好休息,三日后的赏花宴,咱们再相机行事。我会让晚晴多送些炭火和棉衣过来,你暂且安心。”
“沈答应,慢走。”林才人亲自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从今日起,她在这深宫里,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三日后,慈宁宫的赏花宴如期举行。庭院里的菊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各宫嫔妃穿着华美的宫装,穿梭在花丛之间,言谈笑语,一派热闹景象。
沈云舒和林才人结伴而来,两人都穿着得体的素色宫装,不张扬却也不失礼数。林才人按照沈云舒的嘱咐,特意穿了件略显单薄的衣裳,面色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苍白,看上去楚楚可怜。
赏花宴上,太后坐在主位上,神色和蔼地与身边的嫔妃闲谈。沈云舒知道,太后素来喜欢清静,不喜欢铺张浪费,也最见不得有人苛待宫人嫔妃。
酒过三巡,沈云舒借着敬酒的机会,走到太后面前,屈膝行礼:“臣妾沈氏,恭祝太后福寿安康。”
太后抬眼打量着她,见她举止得体,谈吐温婉,心中颇有好感:“起来吧。听说你入宫不久,倒是个懂规矩的孩子。”

“谢太后夸奖,”沈云舒起身,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站在不远处的林才人,语气自然地说道,“臣妾今日见林才人也来了,只是看她面色似乎有些不佳,想来是近日天气转凉,她宫里的炭火不足,受了寒。”
她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太后和身边的几位嫔妃听到。太后闻言,眉头微微一蹙,转头看向林才人:“林才人,上前回话。”
林才人连忙走上前,屈膝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臣妾参见太后。”
太后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单薄的衣裳,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语气带着几分关切:“你身子不适?为何穿得如此单薄?你宫里的炭火不够用吗?”
林才人垂着头,眼中泛起泪光,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声音哽咽地说道:“回太后,臣妾无碍,只是……只是近日内务府的份例尚未送来,所以……”
她话未说完,却已足以说明一切。周围的嫔妃们闻言,都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低声议论起来。
“内务府怎么敢克扣嫔妃的份例?”
“林才人也太可怜了,天这么冷,没有炭火怎么活?”
“张总管也太胆大包天了,居然敢苛待太后宫里的人!”
太后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竟有此事?内务府的张总管呢?宣他进来!”
很快,张总管便被宣到了慈宁宫。他一进门,看到殿内的气氛不对,又看到站在一旁的林才人和沈云舒,心中顿时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几分。
“奴才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张总管跪倒在地,声音有些发颤。
“张总管,”太后的声音冰冷,“哀家问你,林才人的份例为何迟迟不送?是不是内务府苛待嫔妃?”
张总管心中慌乱,却依旧强装镇定:“回太后,奴才冤枉啊!近日库房确实紧缺,所以份例才稍稍拖延了几日,并非刻意苛待林才人。”
“紧缺?”太后冷笑一声,“哀家怎么听说,其他嫔妃的份例都早已送齐,唯独林才人的被拖延了半月?张总管,你当哀家老糊涂了吗?”
张总管脸色一白,额头渗出冷汗:“这……这是误会,太后,奴才这就去安排,今日之内必定将林才人的份例送齐。”
“误会?”沈云舒适时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力量,“张总管,据臣妾所知,内务府库房并非紧缺,只是有人见林才人位份低微,无依无靠,便故意克扣她的份例,中饱私囊。此事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大靖后宫苛待嫔妃?有损皇家颜面?”
她的话正好说到了太后的心坎里。太后最看重皇家颜面,若是此事传出去,确实会让人非议。
太后脸色愈发难看,厉声说道:“张总管,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宫里徇私舞弊,苛待嫔妃!来人啊,将张总管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降为副总管,即刻将林才人的份例补齐,另外再赏白银百两,棉衣十件,炭火十筐,以作补偿!”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张总管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求饶,却还是被侍卫拖了下去。
林才人看着这一幕,心中又惊又喜,连忙跪倒在地:“臣妾谢太后恩典,谢沈答应相助。”
太后看着她,语气缓和了些:“起来吧。往后若是再有人苛待你,只管来告诉哀家,哀家为你做主。”
“谢太后。”林才人起身,感激地看了沈云舒一眼,眼中满是谢意。
赏花宴结束后,林才人的份例很快便送了过来,不仅补齐了之前短缺的,还有太后赏赐的诸多物品。殿内架起了好几个暖炉,再也不复往日的阴冷。
林才人拉着沈云舒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沈答应,今日之事,多亏了你。若是没有你,我恐怕还在受那张总管的刁难。”
沈云舒微微一笑:“林才人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如今事情解决了,你也能安心过冬了。”
“沈答应,你对我的恩情,我无以为报,”林才人神情真挚,“往后你若是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不推辞!”
沈云舒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温暖:“林才人言重了。往后咱们姐妹相互扶持,在这宫里好好活下去便是。我入宫,是为了给我父亲翻案,前路必定坎坷,若是能有你这样一位真心相待的姐妹,想必会顺利许多。”
林才人心中一动,她早就听闻前御史沈渊因弹劾奸臣被冤入狱,没想到沈云舒竟是他的女儿。她连忙说道:“沈大人是忠臣良将,当年的冤案,我父亲也曾为之惋惜。沈答应,你放心,若是有任何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定当尽力相助。我父亲曾任史官,人脉虽不广,但也认识一些正直的官员,或许能为你打探到一些线索。”
沈云舒闻言,心中大喜:“若是如此,那就多谢林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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