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密集地砸在青瓦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哀愁都倾泻而下。文玲珑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鞋底沾满了泥泞的雨水,在门槛内留下两道湿漉漉的痕迹,如同她此刻沉重的心情。
灵堂里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投下摇曳的光影,几张模糊的脸在光晕后若隐若现,带着几分疏离与冷漠。她没看他们,径直走到供桌前,低头行礼,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酸楚。
“你还知道回来。”老太太坐在主位,声音不高,却压住了雨声。那声音像是从陈年的木箱底翻出来的,带着潮湿的霉味和积年的威严。她枯瘦的手指搭在紫檀木扶手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晦暗的光。
文玲珑没应声,只是把伞轻轻靠在墙角,任由伞尖在青砖地上晕开一圈深色水渍。她脱下被雨水打湿的外套,仔细搭在梨花木椅背上,动作不急不缓,像在自己家一样自然。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肩头洇开一小片深色,她却浑然不觉,仿佛这满屋的压抑与窗外的雨声都与她无关。
她抬头看了眼灵位,牌位新漆未干,在烛光下泛着黏腻的光泽,名字端正刻着,一笔一划都透着刻骨的庄重。可照片却空了一半——本该是姨母的位置,只剩半张烧焦的边角,人脸部分全没了,像是被什么灼热的东西狠狠擦过,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残缺。那焦黑的边缘蜷曲着,仿佛还在无声地诉说着某个不为人知的夜晚。
她盯着那处空白,手指在袖口里蜷了一下,又松开。
“人死灯灭,照片损了就换一张,何必摆在这儿吓人。”她轻蔑地撇了撇嘴,指尖划过积灰的相框边缘,那语气里的凉薄像冬日里刺骨的寒风,瞬间冻结了屋内本就稀薄的温情。
老太太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抬头。她只是缓缓端起那只釉色温润的青瓷茶盏,对着浮起的茶沫轻轻吹了口气。蒸腾的水雾模糊了她布满皱纹的脸庞,也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旁边几个亲戚不安地交换着眼神,有人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尴尬地搓了搓手,将未尽的话语咽回肚里,屋子里静得能听见窗外老槐树叶落的簌簌声。
守门人阿九一直站在门边的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石像,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他黝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眸在昏暗中偶尔闪过一丝微光。等那些穿着体面的客人终于散得差不多了,空荡荡的堂屋里只剩下香烛燃烧的噼啪声,他才慢慢挪动脚步,厚重的布鞋底摩擦着老旧的地板,发出沙沙的声响。他佝偻着背,悄无声息地走到文玲珑身后,从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襟里摸索出一把钥匙。那钥匙锈迹斑斑,齿口磨损得如同老人掉光的牙,钥匙柄上还残留着几道深刻的划痕,在从窗棂透进的稀薄光线下,泛着暗沉的血色。
文玲珑接过,没问用途,只看了他一眼。阿九低着头,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眼神往东厢方向偏了一下。
她懂了。
“你爹知道这事吗?”她轻声问。
阿九摇头,幅度很小,几乎看不见。
文玲珑把钥匙收进衣袋,转身朝东厢走。雨还在下,檐角滴水成线,打在石阶上啪嗒作响。走廊尽头有扇小门,木头开裂,铜环生绿。她掏出钥匙插进去,轻轻一拧,锁芯咔哒一声开了。
门没推,她站在原地,听里面动静。除了雨声,什么也没有。
“你不怕?”阿九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声音沙哑,像很久没说过话。
“怕有用吗?”她反手把门拉开一条缝,“你要不要一起进去?”
阿九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门缝里透出的黑暗,眼神发直。
文玲珑没等他,自己跨了进去。屋里一股陈年灰尘味,混着木头腐朽的气息。她摸出手机打开照明,光束扫过地面,积灰上有脚印,很新,不止一个人的。
墙角堆着几个纸箱,最上面那个敞着口,露出半截褪色的红布。她蹲下翻了翻,布底下压着一本旧相册。翻开第一页,是全家福,所有人都在笑,唯独姨母站在最边上,眼神看向镜头外。
第二页夹着一张便条,字迹潦草:“别信老太太的话,密室钥匙在神龛第三层。”
她合上相册,抬头看阿九:“你知道神龛在哪?”
阿九点头,终于开口:“祠堂右边,平时锁着。”
“现在呢?”
“今晚没锁。”他说完这句,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再没出声。
文玲珑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灰:“带路。”
阿九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往回走。两人穿过长廊,绕过正厅,从侧门进了祠堂。烛火比灵堂还暗,祖先牌位密密麻麻排满整面墙。神龛在右侧角落,木雕繁复,香灰积了厚厚一层。
她伸手探进第三层格子,指尖触到一个硬物。拿出来是个小铁盒,盒盖上刻着符文,已经模糊不清。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枚铜钱,背面用朱砂写着一个“赎”字。
“这是什么?”她问。
阿九盯着铜钱,嘴唇发抖:“我娘死前……也攥着这个。”
文玲珑没追问,把铜钱放回盒中,揣进兜里。她转身要走,却被阿九拉住手腕。
“别去地下室。”他声音极低,“月圆之前,别下去。”
她看着他,没挣脱:“为什么?”
“下面的东西……不是人留的。”他说完就松了手,退到烛影后,像从未开口过。
文玲珑站在原地,听见自己心跳比雨声还清晰。她没再问,也没回头,径直走出祠堂。雨势渐小,天边透出一点灰白。她站在院中,摸出口袋里的铜钱,指腹蹭过那个“赎”字,凉意渗进皮肤。
远处传来脚步声,不疾不徐,朝这边靠近。她没躲,也没藏,只是把铜钱握紧,站在原地等。
来的是老太太,披着黑绸披肩,手里拄着拐杖。
“找到想要的了?”老太太问。
文玲珑点头:“找到了。”
“那就好。”老太太笑了笑,“有些东西,迟早要还。你姨母没还清的,你替她还。”
文玲珑没接话,只是看着老太太的眼睛。那双眼里没有慈祥,只有算计。

“我会还。”她说,“但怎么还,我说了算。”
老太太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拐杖点在石板上,声音笃笃,像敲在人心上。
文玲珑站在原地,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摊开手掌,铜钱静静躺在掌心,朱砂字迹在晨光下泛着暗红,像干涸的血。
她收起铜钱,朝东厢密室方向看了一眼。门还开着,黑暗像一张嘴,等着人走进去。
她迈步向前,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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