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离开后,那扇紧闭的门仿佛成了一只监视的眼。林默感到停尸房的空气粘稠得如同浸水的棉花,堵住了他的口鼻。他不能再待在这里,被动地等待那句恐怖的预言成真。
他需要信息。
凌晨三点,刑侦支队大楼只有值班室的灯还亮着。林默凭借其特殊技术人员的身份门禁卡,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案情分析室。这里充斥着与停尸房不同的气味——浓烈的咖啡、烟草以及打印机墨粉的味道,是活人世界焦灼的气息。
他打开内部案件系统,权限不高,但足以查询一些基础档案。他首先调取了近期所有无名尸、溺水及悬案的记录。
关键词一:茉莉花香水。
搜索结果寥寥。他逐一翻看,大部分是证物描述里提及的普通香型,与他感受到的那股甜腻到令人反胃的独特气味相去甚远。就在他快要放弃时,一份三个月前的旧案卷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起“意外坠楼”案,死者是一名年轻的女性舞蹈演员,案发现场位于城北待拆迁的老城区。证物清单里,明确写着:“死者卧室床头,发现一款名为‘夜茉莉’的浓香型香水,气味极具辨识度。”
林默记下了这个香水名字,以及案发地址——栖凤路一带。巧合的是,那片区域的边缘,正好有一条贯穿城市的货运铁路线。
【镜头特写:林默屏幕上的案件地址与铁路线地图重叠,他的指尖在“栖凤路”上停顿】
关键词二:鹰形纹身。
这个搜索范围更广,结果也更杂乱。帮派成员、街头混混,甚至一些追求个性的年轻人,都可能拥有这类纹身。他尝试组合搜索“鹰形纹身+ 白色手套”,系统弹出一个提示——“权限不足,该关键词关联案件已被加密”。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升。加密?一个纹身和手套的组合,为何需要加密?
他不敢在分析室久留,清除了浏览记录,准备离开。就在他关闭电脑起身的瞬间,眼角瞥见了老陈办公桌角落的一个相框。那是去年队里年会的合影,老陈搂着他的肩膀,笑得一脸慈祥。照片里,老陈的右手端着一杯茶,虎口处光洁无比,根本没有任何疤痕!
那道疤,是近三个月内才出现的!
林默的心跳再次失控。他快步离开刑侦大楼,凌晨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却无法吹散他心头的迷雾。老陈在撒谎,至少,他隐瞒了关键信息。那道疤,那个加密的案件,还有女尸记忆里戴着白手套、有鹰形纹身的凶手……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形:老陈让他修复女尸面容,真的是为了寻亲吗?还是为了……确认这个掌握着某些秘密的目击者,是否真的已经彻底“闭嘴”了?

他回到殡仪馆给自己分配的临时宿舍,毫无睡意。窗外,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拿出私人笔记本,在上面写下目前掌握的线索:
1. 女尸:年轻女性,与“夜茉莉”香水、货运火车、白手套鹰纹身杀手关联。
2. 声音:凶手的指令,使用我的声音。(为什么?模仿?心理操控?)
3. 老陈:虎口新疤(形状似鹰),对纹身话题敏感,权限可能掩盖了某些案件。
4. 连接点:栖凤路(旧案地点,靠近铁路)。
他还需要更多关于那个女尸的信息。光靠复原的面容,如同大海捞针。他想到了那具尸体本身——它才是最大的信息库。
天亮后,林默以需要进一步进行体表特征固定以备长期存档为理由,申请再次对女尸进行近距离查验。这个请求合情合理,得到了批准。
再次站在女尸面前,林默的心境已截然不同。他不再是那个单纯的修复师,而是一个在死亡线上寻找生机的侦探。他戴上手套,这一次,他的检查更为细致,更为大胆。
他模拟溺水者挣扎的姿态,仔细检查她的指甲缝。在右手中指的指甲内侧,他借助高倍放大镜,看到了一丝极细微的、深蓝色的纤维,与那纹身的颜色如此相似——很可能是挣扎时,从凶手手套上刮下来的!
紧接着,他轻轻拨开女尸湿漉漉的头发,检查头皮。在浓密的发根处,靠近后颈的位置,他有了一个更惊人的发现——一个几乎微不可见的陈旧注射点疤痕。这不是普通的医疗注射,位置太过隐蔽。
林默的呼吸几乎停止。他立刻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这个女孩,或许不是普通的受害者。她可能处于某个灰色地带,甚至,她可能就是那个加密案件的相关者!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检查时,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响起,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小林,有什么……新发现吗?”
老陈!
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停尸房门口,目光如炬,正静静地注视着林默所有不合常规的检查动作。他的右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但林默似乎能穿透布料,清晰地“看到”那道鹰头状的疤痕。
林默僵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缕带有秘密的头发。
空气,瞬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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