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环月被丫鬟丽娟搀着站在侯夫人王氏的身边,她表情恬淡,一副人淡如菊的样子。顾念安则站在了侯爷的身侧。
看到我来了,楚环月平淡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得意,但瞬间变恢复如初。
楚环宇此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朝着首座的侯爷拱了拱手:“侯府的人都到齐了吧,其实我今日登门,只为一件事,那便是奉了父母的命,接我的妹妹环月回楚家。”
他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哗然。
顾念安第一个跳出来表示反对:“环宇兄,亲家大人如此这番又是为何?嫂嫂如今可是怀着我们顾家的孩子,哪有被接回娘家的道理?”
他话音刚落,侯夫人王氏立刻接话:“可不是,环月自从嫁进我顾家,我们自问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疼爱,怎的如今我儿不在了,你们就要把闺女接回家去?”
楚环宇:“侯夫人,不是晚辈不近人情,只是我楚家除了我,就只有月儿一个孩子。她今年也不过双十年华,年轻丧夫已是不幸,难道要她在顾家为亡夫守一辈子?”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这话若是放在前朝,女子丧夫之后回娘家另嫁,一定是会被冠上不贞不洁的名头。
但本朝太后就是二嫁,朝廷对于女子二婚不敢置喙,到了民间,自然就更不会当做什么稀奇事,也就不存在什么荡妇羞辱了。
“嫂嫂也想归家去吗?”顾念安此时一双微微发红的眸子紧盯着眼前的楚环月,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眷恋和不舍。
“我......”楚环月犹豫着,小声开口:“如今二弟已经接替了世子之位,也升了官职,侯府后继有人,我腹中的孩儿若留在这里,恐怕也未见得能有更好的前途了。”
她的声音虽小,但话语却说得有够直白,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所以,如果顾家这世子之位能够留给你腹中的孩儿,你就愿意留下来了?”侯夫人王氏此时开口,将楚环月的心思说了出来。
“这......”楚环月看了一眼站在末位,一直未曾开口地我,又看了眼自己的哥哥楚环宇。楚环宇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不用害怕。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慢慢道:“只怕弟妹不会同意。”
“同意!”不等我说话,顾念安便急切地开口道:“当然同意。”
“不行,我不同意。”就在此时,小小的宝珠在春梅的带领下,来到了正厅。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看着眼前的所有人,大声道:“娘亲还要给宝珠生弟弟的,我的爹爹是世子,这世子之位当是我弟弟的才对。”
她话音刚落,顾念安便扬起巴掌,狠狠甩在了宝珠稚嫩的小脸上。
小小的宝珠就这么被猝不及防地打倒在地上,原本胖乎乎的小肉脸瞬间肿起老高。
我立刻弯腰,一把将震惊委屈的宝珠抱在怀中安抚,可顾念安似并没有发泄完,指着我的鼻子一通骂:“这就是你生的好女儿?小小年纪,就知道争权夺利。这世子之位本就是大哥的,如今大哥没了,由我接替,本是我占了便宜,若嫂嫂能平安诞下男婴,这世子之位由他的孩儿继承,天经地义。你们母女有什么不忿的?”
宝珠此时却一脸倔强地昂着头,看着顾念安,稚嫩地童声再次响起,掷地有声:“若伯母肚子里的不是弟弟,而是妹妹呢?父亲也要将世子之位交给她吗?”
她的反问瞬间让顾念安有些措手不及,呆愣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怔住。
是啊,这个问题,他们刚刚竟忽略了。
此时侯夫人却笑了起来:“巧了,已经找济安堂的大夫看过了,正是个男丁。”
侯府宗亲们闻言,齐齐松了一口气,直夸侯府楚环月好福气。
我此时才意识到,原来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侯府搭着台子唱给我看的戏。
他们早就知道了楚环月腹中胎儿是男孩,楚环宇给顾念安举荐升官,给了他们侯府回馈楚家冠冕堂皇的理由。
眼下的形势,我们得了楚家的恩惠,顾念安的世子之位又本该属于大房,因此楚环月的儿子将来继承侯爵,也顺理成章。
侯夫人此时看了我一眼,又语气无奈道:“你也别觉得侯府薄待了你,要怪也只能怪你的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了,也就生了宝珠一个女儿。若宝珠是个男孩,你尚可有一争的立场,眼下这情况,你越是争,只会让人觉得你越可笑。”
楚环宇非常满意侯府对我以及对楚环月的态度,他绷着许久的脸上此时终于露出了满意地笑容:“既然这样,那我们楚家便也没什么顾虑了。环月就留在侯府,以后还望侯府善待他们母子。”
于是,在众族亲的见证下,双方立下契约,楚环月肚子里的孩子就这样成为了下一任世子。从头到尾,没有人问过哪怕一句我的意见,甚至我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走出正厅的时候,屋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如同楚环月彼时看我的眼神,她觉得这一局,她胜了。
而我心里明白,世子之位我可以不要,毕竟宝珠是女孩,无法继承世子之位,而我也不会再跟顾念安生下第二个孩子。但宝珠的打不能白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