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顾念安回到雪霏院,此时宝珠已经睡下,脸上的红肿尚未消退。
“宝珠怎么样了?”他走到床边,看了眼熟睡的宝珠,语气生硬地开口问。
听得出来,他对于宝珠白天的那番话,仍旧有气。
“这么小的孩子,挨了那么重的一记耳光,你觉得能怎么样?”我没好气地道。
顾念安深吸一口气,然后又重重地叹气:“不是我说你,大哥已经不在了,嫂嫂孤身一人,在这世道生存本就艰难,那世子之位,咱们又何必去争呢?”
“我争了吗?”我仰起头,眼神平静又疏离地看向他。
“你......”顾念安被我反问得语气一塞,仔细一回想,似乎我真的没有争过什么世子之位,甚至,我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但,顾念安怎么会觉得自己是错怪了我呢?他只是硬着头皮继续道:“即便你嘴上没争,心里不也在争吗?否则,那些话怎么可能从宝珠的嘴里说出来。她那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
“世子爷也知道宝珠那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为什么出手还那么重?把孩子打成这副模样?”我再次反问,眼神和语气也越发冰冷。
“我......”顾念安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说不过我,不由得有些恼怒:“若是你当时识大体一点,提前应了嫂嫂的要求,宽了楚家的心,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说到底,还是你的错。这几天我就不住雪霏院了,你带着宝珠,好好反省一下。”
顾念安扔下这番话,转身抬脚便离开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里发冷。
从前我怎么没有发现他竟然是这样厚颜无耻之徒呢?
春梅见顾念安离开,满脸不忿地从门外走进来:“小姐,现在侯府完全不把您当回事,世子爷也全然不将您和小小姐放在心上,咱们以后该怎么办啊?”
“路是自己选的,再艰难,也要走下去。”我双手紧捏着衣袖,自顾自说道。
遥想当年,意气风发的侯府二少爷,游学江南,与江南豪绅赵家大小姐在河边拱桥茶馆一见钟情。我沉醉于顾念安的甜言蜜语,迷恋他的离经叛道。殊不知有一天,当他的甜言蜜语不再只针对我一人的时候,他的离经叛道开始挑战伦理道德的时候,那些曾经我所选择的一切,会即刻变成一把把锋利的匕首,捅得我遍体鳞伤。
一切都是我的选择,我得自己承担!
同样的道理,楚环月不是给她肚子里的孩子谋了世子之位吗?那就看她有没有那个福气,生下侯府小世子了。
“那天给楚环月诊出喜脉的郎中你认识吗?”我突然抬头,看向面前的春梅。
春梅点头:“认识,是济安堂常给侯夫人请平安脉的卢大夫。小姐,您问这个做什么?”
“想想也是,这么重要的事,他们必然是要用自己人的。”我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朝春梅招了招手。春梅附耳过来,我在她耳边悄声低语了几句,春梅细细听着,然后用力点头:“小姐放心,这件事我一定能办妥。”
半个月后,是楚环月的生辰,为了哄楚环月开心,顾家宴请了京都各名门闺秀入府吃席看戏,一时间,侯府内好不热闹。
楚环月这个刚经历丧偶之痛的年轻寡妇成了大家争相安慰的对象,对她为夫生子守节的行为大肆赞许褒奖。
午宴时分,顾念安正与楚环月分别宴请亲朋好友,虽男女不同席,却是挨着的,只中间隔了一层纱帘屏风。
春梅忽然闯入:“世子爷,不好了,宝珠小姐病了,您快去看看她吧。”
听到春梅的通报,顾念安瞬间拧起了眉头:“好端端的,她怎的会病了?”
楚环月在屏风后故作柔弱地道:“今早我还在母亲那里见到宝珠在给她老人家请安,怎的一会子功夫,竟病了?”
顾念安想起早上确实见到宝珠从侯夫人院子里出来,内心不由得狐疑:“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