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娘的手不是已经……
我看向正厅的红烛,确然娘亲早已不会来了。
她早就被淬着至毒的红烛泪害死了,而害死娘亲的人,还在深宫中与人拈酸吃醋,穿着锦绣罗衫,日日享受着供奉。
[莹儿,记住你娘的脸,知道吗?爹要用你娘的脸把她们都杀了,你乖乖地,巫医姐姐会来接你。好吗?]
爹那酷似娘的脸颊上划过几行清泪,我扯过爹的袖子替他使劲儿抹了抹。
[爹爹,别哭了。莹儿听你的。]爹爹酷似娘亲的面容哭起来梨花带雨,教人爱怜。
这样的爹爹总让我想起娘亲来。
[莹儿,巫医姐姐把你接走后,装作不认识爹知道吗?]
[那莹儿以后碰见爹爹喊什么啊?喊爹爹还是娘亲啊]
[就当作不认识我吧。]
爹爹面容因思念娘亲显得清癯许多,说出来的话却令人石破天惊。
[爹爹你要拋下莹儿了吗?]
我害怕极了,已经失去娘亲了,爹爹不能不要我了。
爹爹将我抱在怀里,小心哄着,声音颤抖哽咽[爹爹才不是,只是爹爹要走的路,不能带上莹儿……儿啊,你要听你巫医姐姐的,爹爹答应你,等爹爹把你娘的事了了,我们一起回家。]
爹爹早已泪流满面,我摩挲着爹爹酷似娘亲的发梢,不自觉将他当做娘亲。
我照着每次安慰娘亲的方式,用力往爹爹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大口。
爹爹被我亲得有些不好意思,似是想起往事来。
[你小时候不总是觉得爹爹的胡子扎吗?死活不让爹爹亲,还是你娘亲摁着你……]
说起娘亲时,爹爹止住了,背过身去,又用手去接滚落的红烛。
第二日,我没走成。
官府带人封了爹的胭脂铺,为首的官人满脸横肉,身边还跟着一个贼头鼠脑的商贩。
[我看是谁抢了我江壮的生意儿,也不看看我背后靠山是谁。]
爹爹正为我装行李,这群人夺门而入,一把将爹爹推到地上。
[小娘子,你那卖胭脂的丈夫呢?]
看来这群人也将爹爹认成了娘亲。
昨天爹爹就把自己扮成娘亲的模样,一根红烛燃尽,爹爹原本的模样彻底不见了。
娘亲的衣服,娘亲的脸,但是爹爹的手不是像娘亲一样溃烂成片。
[官爷,小女子那负心丈夫,早跟人跑了,我们不卖胭脂了,不卖了,这就关门。]
就连爹爹的声音也变得酥酥的,不像娘亲的温柔,也不似他原先的清越。
这声音,和娘亲的香一样,酥在了心里。
爹爹的铺子本就是要关的,早在这群人来之前,爹爹早就把香料搬空了。
[菁苑的东西一个都不能落在这儿。]爹爹一个人自言自语。
[小娘子声音可真动听,不知夜里的叫声是否也如此迷人呢。]那商贩一双眼眯成一条缝,自顾自大声炫耀着,[放心,跟了爷有你享福的,我姐姐可是宫里的贤妃娘娘,这京城,小爷我罩着你。]
听到贤妃娘娘四字,我看见爹爹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爹爹嘴角抬起笑,熟悉的甜香再次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