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回来了,她看起来有些疲惫,还是为我泡了一壶花茶。
喝完了一杯茶,她拿出离婚协议。
那一瞬间,一直以来积攒的情绪终于爆发,我毫不犹豫地签下了协议书,在盛怒之下离开了家。
可我没走,我坐在车里,不断地抽烟。
我想回去,可是又拉不下脸。
往后的日子,我一直在等宋轻找我,我以为她肯定舍不得我这张跟周景程一样的脸。
可我没想到,宋轻对我已经疲倦了。
她利用网络舆论,彻底地毁了时念的事业,让她输得一败涂地。
她站在我们两个面前,一如从前一样,不骄不躁、不疾不徐。
时念在她面前,像个崩溃的小丑,上蹿下跳。
宋轻真狠啊,真狠。
她竟然抱着我说,要跟我离婚,是因为骗不下去我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爱上了我。
离婚那天,我出了车祸,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才醒来,形销骨立。
休养的日子里,我把公司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整天待在我跟宋轻的家。我在家里看了很久,才发现除了墙上那只网球筒,宋轻竟然什么都没带走。
两年后,奶奶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我精神状态出了问题,每天依赖酒精跟药物才能入眠。
她终究是心疼我,给了我宋轻的地址。
原来,她回了桐城。
我连夜飞去桐城,驱车去她的住处。
路上下了很大的雪,我的车停在她的小区外面,又忽然丧失了去见她的勇气。
我坐在车里,焦躁得无法控制情绪。
车窗门被人敲响。
我降下窗户,一张可爱的小脸朝着我,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稚嫩地说道:「车车,挡路。」
我没有回过神儿,愣愣地看着小女孩儿。
「周景棠,车子挪一下,你停在这里挡路了。」抱着她的人弯下腰跟我讲话,她的语调像从前那样的平和轻柔,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我倒车。
我混混沌沌地下了车,几乎慌乱到不会走路。
小姑娘带着粉色的毛线帽子,露出圆嘟嘟的一张脸,坐在宋轻的怀里看我。
她看了我好一会儿,忽然吐了个泡泡,惊喜地说道:「爸爸,他是爸爸。」
宋轻温柔地笑了,帮她擦着口水:「是啊,爸爸,我们小橙子真聪明,记得爸爸的样子呢。」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
宋轻走了几步,又扭头看我:「周景棠,可以帮忙抱一下女儿吗?我右手用不上力,单手抱她有些累。」
我走过去,笨拙地把那个软绵绵的小姑娘抱过来。
她好奇地摸摸我的耳朵,摸摸我的嘴唇,手很软、很香。
「我打算炖排骨汤,小橙子最近很爱喝。」宋轻一边走一边说,「原本以为你会到的晚一些,今天下雪,你的航班没有延误,还挺幸运。」
我跟着宋轻回了家,开门后,扑面而来的暖意。
玄关的墙面上挂着很多照片,是宋轻跟周景程的。
我快速地看过去,发现了我跟宋轻的合影。
橙子点了点周景程的照片,又点了点我的照片,十分认真地说道:「妈妈、叔叔、爸爸、小橙子。」
「好了好了,知道橙子聪明,可以分得出爸爸跟叔叔。」宋轻给我拿了拖鞋,让橙子先去了客厅。
我站在玄关处换鞋,动作很迟缓,觉得此时此刻并不真切,恍然若梦。
宋轻忽然笑笑说道:「跟你离婚的时候,小橙子才三个月,转眼间她都两岁多了,时间过得真快。」
不,时间一点儿都不快。
在你离开的日子里,我度日如年,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来之前,我很想问宋轻,如果当初我发现周景程的事情,就跟她摊牌讲清楚,而不是任性地冷落她、疏远她,用时念刺激她,我们之间会不会是另外一种结局?
但是我知道,不必再开口。
宋轻早就走在了时间的前面,唯有我,浑身伤痕,无法自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