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寒星歪着脑袋,轻轻打节奏,冷不丁冒出一句,「这好像不是腾格尔的歌吧?」
我翻了他一个大白眼,感觉都要看见自己大脑的内部构造了,「真!扫!兴!保安呢!把这人给我叉出去!」
他笑了两声,双手托着腮,懒洋洋地看着我,「你说你现在这样,我还怎么对你图谋不轨啊?弄得我感觉自己像一变态。」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像啊!」我说。
「都喝成这样了,你还得损我两句。」他摇摇头,劝我说,「走吧,咱回家吧。」
「你怎么老想着叫女的跟你回家啊?真没劲!」我又嚷嚷起来。
他被我曲解了意思,也不着急,可能是不想跟我一个醉鬼一般见识,笑笑地又问:「那你说,什么有劲?」
我想了一会儿,嘿嘿一乐,歪着头冲他勾勾手,「你跟我回家吧?」
我恼羞成怒地按下暂停,大喊道:「为什么要拍这破玩意?丫有病吧!」
陆思思按住我,冉佳音夺回了遥控器,「看得正来劲呢!你别捣乱!」
录像继续播放,冉寒星又被我逗笑,咂咂嘴,自顾自说:「差点答应了,真可耻呀。」
我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清,抄起个酒瓶子,在头顶倒了倒,喊说:「为什么没有酒啦?」
「喝点粥吧,八宝粥行吗?」他问。
「我从来不喝八宝粥!」我说完,很神秘地拢起嘴,跟条大肉虫子似的往前拧,「就那个,张辰,肩带侠!其实他卸了妆以后都没法看,皮肤特差!就像谁把八宝粥扣他脸上了似的!」
冉寒星可能是让我说得有点恶心,也不再提八宝粥这一茬,转而问:「他是在追求你呢吗?」
「喜欢的,那叫追求,不喜欢的那叫骚扰!」
冉寒星又问:「那我是在追求你,还是在骚扰你?」
我的眼珠缓慢地转了一圈,涣散的表情有了片刻清醒。我指着他笑了一下,「你很聪明呀!差点被你套出话来了!」
他笑了笑,也没追问,反而说:「所以说你看你,桃花多旺啊,这么多人都追求你,别老那么不自信。」
我撇撇嘴,「你不懂,这些都是虚假繁荣,我本无心栽桃树,谁知桃花破墙来?他们也根本不是认真想跟我好,你就说宋远,这种长得特别好看的,他就嫌弃我没事业,没钱,岁数大;张辰,这种有点小钱小地位的呢,他对我就是一种,说好听的叫性欲,说不好听的那叫兽欲!他送我那花都是大马路上揪的,这说明什么?」
我抛出一个问题,又捡回来自己回答,「说明他认为追求我,是一件不值得花钱的事情,不成他也没什么损失,成了他白玩,他赚了!」
冉寒星又问:「那我呢?我总应该属于那种长得也还行,条件也还行的吧?我也在追求你呀。」
「你那是征服欲,你没跟女明星好过,尤其也没什么女的一直撅着你说话,你觉得新鲜。」我觉得自己找了个好词,又重复了一遍,「你这种心态我见多了,就是征服欲,征服欲。」
他倒没反驳,只说了一句:「你还挺懂。」
「那当然,我不是说了嘛,我混起来,那也是很混的!」
冉寒星于是问:「你谈过几个男朋友?」
我不答,反问:「你谈过几个女朋友?」
「这会儿你倒挺机灵。」说完,他伸出两根手指,「两个,大学时一个,刚工作时一个。」
我也伸出两根手指,「我三个!」
他笑了一声,拨开我的手,又伸出三根手指,「你这是二,这样,这才是三。」
「我知道,我这是耶,比你多一个,代表胜利的耶!」说完,我还很招人烦地晃了晃那两根手指。
要是不开声音光看视频,我还以为我们俩在划拳。
收起手,我又问他:「你刚说那两个,分别都进展到什么阶段?」
「这咱俩还没成呢,你怎么就开始审我啊?」他笑着问。
「就闲聊天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呀!是拉拉小手呢,还是......」我冲着空气撅起嘴,脸都皱到一起,打了一个响亮的啵,「还是进行过深入友好地交流了呀?」
他挑了挑眉,看着我,「这是一个雷啊,这我该怎么回答?」
「实话实说呗!」话已至此,我又喝得神志不清,索性以身作则,自曝道,「反正我从不在这方面亏待自己!」
他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笑了一下,也说:「到你我这个岁数,长你我这个模样,没开过荤,多新鲜呐?」
成年人,话不必说透,我听明白了,于是问:「长得好看吗?」
他说:「第一个是个外国人,这不好比较,第二个,现在好像是一编剧,长得跟演员肯定是没法比,但是在她们文坛,还算个美女。」
「有照片吗?」
「谁没事留着前女友的照片啊?我要真是随身携带,你还放心跟我在这扯吗?」
好说歹说,我从冉寒星口中套出了这位女编剧的姓名,上网找了找,借着酒劲评价起来,「就这样的,文坛美女?合着他们文坛都是一群妖魔鬼怪呀?」
他冷笑一声,「还真是,正经人谁写啊?」
我一听这语气,准有故事,于是逮住了问道:「怎么分的手呀?」
「丫成天跟着个导演,说要为了创作体验生活,结果呢,只体验了他的活儿。」
「我就瞧不上这违背社会公序良俗的!」我十分共情地拍了一下桌子,重新看着那张照片,损道,「就这还文坛美女!是不是现在只要五官都在脸上的就叫美女啊?这长得还叫人样吗?简直就是我大姨过期了三十年的驾照,上边贴着我二姨的大头贴!」
冉寒星反而笑起来,问我:「你这是在伸张正义呀,还是在拈酸吃醋呀?」
「我是恨铁不成钢呀!你这品位还不如我,宋远虽然绿了我,但他好歹占了一个好看,您这位......我都没法往下说!」
冉寒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品位不如你?我就是品位太好才追求你,你就是品位不怎么样,才看上那个宋远呢。」
我愣了一下,扶着额头,「我好像真有点喝多了,听你这话居然还有点感动。」
他还是那样撑着脸,懒懒的,「真的,你也别因为宋远窝火,他们看不上咱,看不上拉倒,有人会治他们的。」
「也是!我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俗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冉寒星鼓励般地点点头,很欣慰的样子,「破锣嗓子搭破锣,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一拍桌子,「破锅就得破锅盖,破人留给破人爱!」
他来了劲,又喊了一句,「对喽!破人不爱爷,爷就哈哈笑!好人不爱爷,爷才要疯掉!」
我索性站了起来,叉着腰,「没错!破人不爱爷,爷就摆摆酷!好人不爱爷,才把爷难住!」
他看着我,笑呵呵地,「你就要这样,混一点,再混一点,省着别人老欺负你。」
画面里,我的脸因酒精而潮红,脸上还残留着爆米花的碎末,说不清是口水还是眼泪的痕迹在灯光下反出光来。忽然,我整个人爬上了桌子,越过满桌的酒瓶,抓着冉寒星的衣领,头撞了上去。
这个描述并不准确,从视频来看,我似乎是在吻他。
画面在此停格,冉佳音和陆思思在我两旁,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高亢的狼嚎,抓着手双双滚到了地上,就像踩了电门一样。
而我,我揪着自己的头发,简直想要扯掉自己的脑袋。
「亲了!亲了!」冉佳音捂着胸口,就像一口气上不来了似的,「太争气了!」
陆思思坐在地上看着我,「看不出来啊,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啊!」
冉佳音掐着大腿,像要哭出来了似的,「何止呀,她都把红旗竖到我们家里来了!蓝宝珠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受不了了,站上了沙发,指着视频画面大喊一声,「瞎起什么哄呀!逮着我亲个嘴儿把你们兴奋成这样!第一,我这时候已经跟宋远分手了,不存在道德问题;第二,这是我喝多了,这不能算数!」
「都这样了还不算数,你这人怎么这么赖啊!」陆思思也嚷嚷,「那怎么才能算数啊?你看你那投入劲儿,搁电视上都不让播!」
冉佳音更损,「就是,你自己看看,我哥都快让你腌入味儿了,他这会儿要是暴毙了,全世界就你这儿还能找到他的DNA!」
听着她们俩越说越羞耻,我绝望地凄叫了一声,把遥控器扔了过去。
不曾想,画面又动了起来,这段精彩纷呈的录像居然还没结束。
我放开冉寒星,抹了一把嘴,笑嘻嘻地看着他,活脱脱像个小痞子,「够不够混!够不够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