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仰着自己修长优美的脖颈,从喉咙里发出不悦的闷哼,而后双目含泪倔强又脆弱,叫沈昭言软了心。
从小到大的情谊又如何,他迷上另一个女人的时候照样会抛弃你。
宁以葵很不服,她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质问我:「你怎么一点都不难过?」
我弯下腰将她扶起来;「一国之母这样有失体统。」
宁以葵冷笑:「我才不在乎。」
她狂妄且自信,全然忽略了一个帝王最在意的事。
「皇后只能是我。」
我知道的,宁家权倾朝野。皇后的人选确实只能是宁以葵。
至于我,大概是可有可无吧。
就好像宁以葵问我难不难过,自然是的。只不过习惯了,一如当初在太子府也是这样一日一日守着空房。日子久了也就平淡了。
一个人没人宠着的时候是发不来脾气的。
入了秋晚风就凉,夜里看书不由得哆嗦了下。想叫清羽添件衣裳,冷不丁被人搂进怀里。倒是热乎,叫人忍不住闭上了眼。
「皇上今日怎么有空来?」
沈昭言点我的鼻尖:「怎么,没空就不能来看你?」
他将我又搂紧了几分。
「以前都是叫夫君,怎么现在也跟他们一样叫起皇上来了?」
「规矩不能坏。」
「在我面前你不必那么多规矩。」沈昭言吻我的眼角,「你与她们是不同的,云儿。」
他说的情话向来动听,我曾经也是深信不疑的。
当年新婚,沈昭言也是这样吻我。
「云儿,我不会让你委屈的。」
第二天他就迎了宁以葵为侧妃。我还记得那日太阳很好,他弯着唇扶着一身红衣的宁以葵,比和我在一起时笑得自在许多。
我那时候心里酸溜溜的,待字闺中时想着只要能站在沈昭言身边就满足了。如今,却觉得这样看着他与旁人恩爱未免过分伤心。
只是这样的日子有许多,即便是宁以葵,与我也差不了多少。
睡到半夜有人来通报,李美人受了风寒,此时头疼得厉害,请沈昭言去看一看。
躺在我身边的人拧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继而冷了面色,只吩咐道:「让太医看过便是,何必来叨扰朕。」
于是小太监战战兢兢地退下,沈昭言翻身搂住我。
「还是云儿好。」
他弯了眼眸,俊郎的面容惑人心智,眼睛里像装了星子明亮。
我也跟着他笑:「夫君赶紧睡吧,夜已深了。」
沈昭言收紧了怀,懒声道:「好。」
我看向窗外,李美人今晚估计是睡不着了。
他爱你时,刁蛮任性都是可爱,他不爱你,这就成了罪过。
鲜活年轻的肉体又如何,美貌又如何。后宫的女人太多了,不过是一时新鲜。
我好在哪呢,大概是不争不抢。从来不跟他闹腾,所以他在外面累了,就要来我这寻一个清净。
宁以葵不会失意太久,毕竟娘家势力在那儿,她安分不到半个月凤印就又回到了手里。我依旧低眉顺眼,看着她折腾李美人。
跟宁以葵想的一样,李美人很快就失了宠。说白了,说到刁蛮任性,最有话语权的就是宁以葵。后宫有谁能比她会折腾。后来的新人,身上或多或少会有她的影子。
只不过宁以葵现在的模样少了几分从前的天真,让沈昭言在别人的身上找寻曾经不带算计的宁以葵罢了。
薛贵嫔说,皇上真讨厌,他越这样,宁以葵就越能闹腾,后宫就越不安宁。到头来还要伤了宁以葵的心,得不偿失。
可是男人嘛,都不懂珍惜的。
薛贵嫔叹气,往荣儿的嘴里塞了块糕点。
薛贵嫔不喜欢沈昭言,她喜欢宋家的小公子,那位名动京城的青年画家。她也本该和宋雨泽成为夫妻,恩爱美满一辈子。
世事弄人,五年前的花灯节,举着花灯的薛贵嫔和沈昭言撞了个满怀。这一撞也就撞断了她和宋雨泽的缘分。
薛贵嫔家是做布匹生意的,能搭上太子自然是天上掉馅饼的喜事。
我那时还怀着荣儿,见后门不声不响抬了顶小轿进来。轿子上的人半晌也不下来,任谁去叫都没声。
沈昭言当时去办事了,得三五日才回。我自作主张掀开帘子就看见哭花了的一张脸。
薛贵嫔无声地流泪,手里紧紧抓着一块刻了雨字的玉佩,直到现在仍戴在身上。
她原本是爱笑的,只是从不在沈昭言跟前笑。
她本该和一个人白头到老,而不是同许多女人争一个男人的垂怜。
她本该做一个主母,而不是被一个妾字生生压了一头。
薛贵嫔喜欢待在我这儿,她说这里清净。可以安安静静地看心上人写来的信,话不多,只问安好。没有暧昧的语句,字里行间更像是自家哥哥对妹妹的关心。
宋雨泽是个有分寸的人,他不会让薛贵嫔为难。
「五年了,他还没成婚呢。」
薛贵嫔笑,带着点女儿家的得意,只是笑着笑着就哭了。先是没有声音的落泪,再后来就是号啕大哭。她伏在案上,抓着宋雨泽写来的信。一声痛过一声,哀戚而无助。
「他本该娶我的!」
我就只能任她哭,然后一一拿过那些书信烧掉。
这里是后宫,有些东西难免落人口舌。
我有些庆幸,我还有荣儿可以寄托感情。不然这深宫里的日日夜夜我该如何度过。盼着一个不会来的人还是和她们一样,毫无尊严地去争宠?
宁以葵有时候也会来看看荣儿,她喜欢小孩子,但是九年了肚子从未有过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