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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钟响过三遍，南沧州青岚宗的杂役弟子已忙碌了一个时辰。

陆尘将最后一捆柴禾整齐码进灶房角落，额间却不见汗珠——并非修为高深，而是他学会了如何用最小的动作完成规定任务。在这个以“灵气感知”为基础的世界里，他这根骨平平的杂役弟子，本应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如果他的眼睛看到的，和别人一样的话。

---

灶房外的青石广场上，数十名杂役弟子正练习着宗门最基础的《引气诀》。他们的呼吸按照特定节奏起伏，空气中淡青色的灵气如细流般被牵引，汇入各自丹田。

但在陆尘眼中，那画面截然不同。

他看见的，是流动的蓝色数据流。

那些所谓“灵气”，实际上是无数微小的、发光的符文串，沿着既定的轨迹在天地间循环。弟子们每一次呼吸，都是在向一个无形的庞大系统发送请求；每一次吐纳，都是在接收系统返回的能量数据包。

而他们运转的《引气诀》——

陆尘眯起眼，视野中的符文开始重组、解析。

那不是什么玄奥功法，而是一段极其简陋的调用指令。

```

【指令识别：基础能量提取协议 v1.02】

【权限要求：用户组“外门/杂役”】

【效率：3.7%（理论最大值12%）】

【漏洞检测：循环冗余校验缺失，第47-49行指令存在逻辑冲突……】

```

“陆尘！发什么呆！”

灶房管事的呵斥打断了他的观察。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修士叉腰站在门口，腰间令牌显示着他的身份：外门执事，炼气六层。

在陆尘的视野里，这人的身体周围环绕着六层淡白色的光环——那是系统赋予的“境界标识”。光环中流淌的数据比杂役弟子复杂得多，但核心依然是那套东西：权限等级、能量配额、技能调用列表。

“赵管事。”陆尘低头应声，同时扫过对方身上的数据流。

【用户：赵大川】

【权限等级：外门执事（黄字）】

【当前状态：能量饱和度 68%，丹田缓存区存在冗余数据块（疑似服用劣质凝气丹未完全炼化）】

【情绪指标：烦躁度↑72%（推测原因：本月宗门考核压力）】

“柴劈完了就赶紧去后山！”赵大川不耐烦地挥手，“药园的陈长老要三车腐土，日落前必须送到！耽误了长老炼丹，有你好看的！”

“是。”

陆尘推起一旁的独轮车，混入忙碌的杂役队伍中。

青岚宗依山而建，从山脚的杂役区到后山药园，要经过外门弟子修行的“演武坪”。此刻正是晨练时辰，数十名白衣弟子或持剑对练，或盘膝吐纳，剑光与灵气交织，好一派仙家气象。

但在陆尘眼中——

那个正在演练《青岚剑法》的弟子，剑锋划过的轨迹，分明是系统预设的攻击路径。每一次刺、挑、劈，都不是“剑招”，而是向系统发送一条条攻击指令。

【指令：线性突刺（基础）】

【目标锁定：模拟假人（木质）】

【能量消耗：0.3单位/次】

【执行效率评估：67%……72%……69%……】

“唉，王师兄的剑意又有精进啊！”

“听说他已经触摸到炼气七层的门槛了……”

周围弟子的议论传入耳中，陆尘推着车低头走过。

精进？

不过是把同一段指令的执行效率，从65%提升到了72%而已。

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穷尽心血感悟的“剑意”，只是一串可以被优化、可以被打补丁的代码，会是什么表情？

陆尘嘴角浮起一丝无人察觉的苦笑。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个月了。

前世最后记忆，是实验室里那场意外——量子服务器过载，意识数据化，然后便是无边的黑暗。再醒来时，已成了青岚宗这个同样名叫陆尘的杂役弟子，脑海中却多了一套无法解释的“视觉系统”。

起初他以为自己疯了。

直到他发现，自己“看”到的东西，竟能预测。

那次外门弟子切磋，他“看”到持剑弟子体内能量流在某个节点会形成短暂淤塞——三息后，那弟子果然气息一滞，剑招乱了。

那次丹房小炸炉，他“看”到丹炉表面的温度数据流分布不均——五息后，炉壁果然裂开一道细纹。

这不是幻觉。

这是……这个世界的底层真相。

“让开！都让开！”

前方传来呼喝声，打断了陆尘的思绪。

一队内门弟子簇拥着一顶青玉小轿，正从山顶方向下来。轿帘半卷，隐约可见其中坐着一位身着淡紫长裙的少女，面容清冷如月，双眸微闭似在养神。

周围的弟子们纷纷退避行礼，眼神中满是敬畏。

“是苏晚师姐！”

“听说她上月已经筑基成功了，十六岁的筑基啊……”

“不愧是内门第一天才……”

陆尘也随着人群退到路边，低头垂目。

但在低头的刹那，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那个名叫苏晚的少女，身上的数据流……不对劲。

其他修士的数据，无论是杂役还是内门，都遵循着同一套基础协议。就像不同的软件，都在同一套操作系统上运行。

但苏晚身上的数据，虽然整体框架相同，某些细节处却有着细微的自定义修改。

她的灵气循环路径中，有几条本应是笔直的传输线路，出现了微小的弧度优化。这就像有人给一段标准代码打上了自定义补丁，虽然功能相同，但效率提升了大约……2.3%。

更关键的是，她的“境界标识”——那道代表筑基期的淡金色光环——内部的结构，并非完全按照系统模板生成，而是有自行编织的痕迹。

陆尘的心脏猛跳了一下。

难道……这个苏晚，也察觉到了什么？

还是说，这只是天才修士无意识中的“优化本能”？

就在他思索时，轿中的苏晚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扫过路边的杂役弟子们，最后……在陆尘身上停顿了一瞬。

仅仅一瞬。

但陆尘看到了——苏晚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疑惑。与此同时，他视野中，代表苏晚的数据流突然出现了一次短暂的乱码波动。

【警告：检测到未知扫描协议……】

【扫描源：用户“苏晚”（筑基初期）】

【扫描类型：基础灵根探查（标准协议v4.11）】

【防御响应：自动启用“未定义错误”屏蔽……】

【状态：扫描结果返回——目标数据异常（乱码），扫描失败】

轿子远去了。

陆尘站在原地，手心渗出冷汗。

她察觉到了。

虽然不知道她察觉了什么，但她肯定感觉到了异常——自己身上这个“系统未定义错误”，在受到标准探查协议扫描时，返回的是乱码结果。

这在系统里，就像查无此人。

“喂！发什么呆！赶紧走！”

身后的杂役弟子推了他一把，陆尘回过神来，继续推车向后山走去。

但心思已经完全不同了。

三个月来，他第一次遇到能引起数据流“乱码反应”的人。

这个苏晚……绝对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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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药园位于青岚宗北侧山谷，灵气充沛，种植着数百种灵草。腐土堆放在药园西侧的角落，是灵草枯叶、灵兽粪便混合发酵而成，蕴含微弱灵气，是培育低阶灵草的上好基土。

陆尘推着车抵达时，药园的杂役管事正靠在躺椅上打盹。

“陈长老要的三车腐土，现在就要。”陆尘递上令牌。

管事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挥手道：“自己装，装完签字。记得别碰坏旁边的‘凝露草’，那是长老的心头肉。”

“明白。”

陆尘开始一铲一铲地装土。腐土堆旁，确实有一小片莹白色的灵草，叶片上凝结着露珠般的灵液，正是炼制“凝气丹”的主材之一。

在陆尘的视野里，这些凝露草的数据流很清晰：

【植株：凝露草（三年期）】

【状态：健康（灵气饱和度89%）】

【生长协议：标准木系灵植培育模板v7.2】

【异常：根部区域检测到轻微能量淤塞（原因：土壤灵气分布不均，坐标：地下0.3尺，横向偏移2寸）】

陆尘动作顿了一下。

如果按照这个能量淤塞发展下去，这株凝露草再有一个月，就会开始枯萎。

不过……关他什么事？

他只是一个杂役弟子，多管闲事只会惹麻烦。

陆尘继续铲土。

但就在他装完第二车，准备装第三车时，药园深处忽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

“不好！紫纹参的灵气在流失！”

几名药园弟子慌张地跑向园内。连打盹的管事也跳了起来，脸色发白：“紫纹参？那可是陈长老培育了十年的宝贝！快去看看！”

陆尘心中一动，推着车跟了过去。

药园深处，一片用白玉栏杆围起的灵田中央，一株通体淡紫、叶脉泛着金纹的灵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周围的弟子们急得团团转，却无人敢碰。

“怎么办？陈长老正在闭关，要是等他出关看到紫纹参死了……”

“快用《蕴灵诀》试试！”

一名弟子手掐法诀，淡绿色的灵气涌向紫纹参。但在陆尘眼中，那只是向植株发送了一个“请求恢复”的指令。

而紫纹参的反馈是：

【植株：紫纹参（十年期·变异）】

【状态：急速恶化（灵气饱和度11%，持续下降）】

【根本原因：根茎核心区遭受‘蚀灵虫’寄生（虫体数量：3）】

【寄生坐标：主根分叉处，深度0.7尺】

【警告：标准《蕴灵诀》无法解决此问题，强行灌注灵气将加速虫体繁殖……】

“停下！”

陆尘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这个推着腐土车的杂役弟子。

药园管事皱眉：“你喊什么？一个杂役懂什么灵植？赶紧装你的土去！”

陆尘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不该出头。

但……如果他能看到问题所在，却眼睁睁看着一株珍稀灵植死去，心里总有些过不去。

更何况，这或许是个机会。

一个验证他“能力”在实战中是否有用的机会。

“管事，”陆尘放下铲子，指向紫纹参，“这株灵参不是灵气不足，是根茎被蚀灵虫寄生了。再灌注灵气，虫子繁殖更快，死得更快。”

全场寂静。

几息后，一名药园弟子嗤笑：“蚀灵虫？那可是只在古籍里记载的罕见虫害！你怎么可能知道？你一个杂役，连灵气都感应不全吧！”

管事也脸色难看：“休要胡言！再扰乱药园秩序，我禀报执事堂罚你！”

陆尘没有说话。

他只是走到白玉栏杆边，蹲下身，伸手轻轻按在土壤上。

这个动作在其他人看来毫无意义。

但在陆尘的视野里，他的手掌接触土壤的瞬间，土壤之下的数据流结构清晰地展现出来——根须的分布、灵气的流动、以及……那三只正在疯狂吸食灵气的异常数据包。

蚀灵虫。

它们在系统里的呈现，是三个不断自我复制、蚕食正常数据流的恶性进程。

“就在这里，”陆尘用手指在土壤上画了一个圈，“地下七寸，主根分叉处。三只。”

管事将信将疑，但还是对一名弟子道：“挖开看看。”

那名弟子用玉铲小心翼翼地挖开土壤。

七寸深处。

紫纹参的主根分叉处，三只米粒大小、通体透明、体内泛着紫光的虫子，正紧紧吸附在根茎上。

“真……真的是蚀灵虫！”那名弟子声音发颤。

所有人看向陆尘的眼神，瞬间变了。

管事咽了口唾沫：“你……你怎么知道的？”

陆尘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弟子老家是药农，祖上曾传下一些辨识虫害的土法子。刚才看到灵参叶脉的紫纹有断续迹象，猜测可能是蚀灵虫。”

这个解释勉强说得通。

管事深深看了陆尘一眼：“你可能治？”

“需要三样东西，”陆尘快速道，“新鲜鸡冠花的汁液三两，晒干的七星草粉末一钱，还有……半碗晨露。”

“这些药园都有！快！快去取来！”

片刻后，材料备齐。

陆尘将鸡冠花汁与七星草粉末混合，再加入晨露调匀。在其他人看来，这只是普通的驱虫药液。

但在陆尘眼中，他正在做的事情，远比这复杂。

他利用鸡冠花汁的“刺激性数据流”和七星草粉末的“净化属性”，手动编写了一段针对蚀灵虫的清除指令。

这不是法术。

这更像是……在系统的应用层，临时编写了一个专杀小程序。

药液调好，陆尘将其滴在蚀灵虫所在的根茎处。

滋——

细微的声音响起。

三只蚀灵虫在接触到药液的瞬间，身体迅速变得灰白，然后化作飞灰。而在陆尘的视野里，那三个恶性数据进程被成功终止并删除。

紫纹参的枯萎趋势，戛然而止。

甚至，因为清除了寄生虫，它的灵气开始缓慢回升。

【植株：紫纹参（十年期·变异）】

【状态：恢复中（灵气饱和度13%，缓慢上升）】

【根本原因：已解决】

“活了！真的活了！”药园弟子欢呼起来。

管事长长舒了口气，看向陆尘的目光已经带上了几分郑重：“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陆尘，灶房杂役。”

“好，陆尘，”管事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你立了大功。我会向陈长老禀报，给你记一功。你先回去，赏赐稍后送到灶房。”

“谢管事。”

陆尘推起装好的第三车腐土，平静地离开了药园。

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短短一刻钟，意味着什么。

他验证了三件事：

第一，他看到的“数据流”，与现实完全对应。

第二，他可以利用这些信息，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

第三……他甚至可以影响这个世界的“系统运行”。

虽然只是清除几只虫子这样的小事。

但既然能清除虫子，那能不能……清除别的？

比如，某个法术的运转逻辑？

比如，某段功法的执行漏洞？

比如……这个世界的“天道系统”本身？

陆尘推着车走在山道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三个月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这个看似牢不可破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丝……缝隙。

而缝隙之外，会是什么？

他不知道。

但他突然很想看看。

---

当天傍晚，陆尘回到杂役院时，赵管事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

“陆尘，药园陈长老派人送来赏赐，”赵管事递过来一个小布袋，语气难得地和蔼，“里面是十块下品灵石，还有一瓶‘养气丹’。陈长老还说，以后药园若有疑难，可能还要请你帮忙。”

周围的杂役弟子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十块下品灵石，几乎是杂役弟子半年的月例。养气丹更是他们平时根本接触不到的修炼资源。

陆尘接过布袋，平静道谢。

回到狭窄的杂役宿舍，他打开布袋。

灵石散发着微弱的灵气波动。

但在陆尘眼中，每一块灵石，都是一小团被压缩封装的纯净数据包。修士吸收灵石，就是解开封装，将这些数据导入自身循环。

而那瓶养气丹——

陆尘倒出一颗龙眼大小的淡青色丹药。

【物品：养气丹（下品）】

【效果：提供25-30单位纯净灵气（缓慢释放）】

【成分分析：凝露草精华（主）、茯苓粉（辅）、少量杂质（8.3%）】

【炼制协议：基础丹药模板v3.1】

【优化建议：茯苓粉添加时机可提前三息，杂质率可降至5.1%……】

果然。

连丹药，也只是按照固定模板生产出来的“恢复道具”。

陆尘将丹药放回瓶中，盘膝坐在硬板床上。

他尝试像其他弟子一样运转《引气诀》。

视野中，那套简陋的调用指令开始运行。空气中的灵气数据流被缓缓牵引过来，汇入他的丹田。

但效率……低得可怜。

【当前效率：4.2%】

【预估突破至炼气一层所需时间：11年7个月】

陆尘停止了运转。

这样修炼，毫无意义。

他闭上眼，开始回忆白天在药园时的那种感觉——不是按照系统指令行事，而是观察系统，然后干预系统。

如果他将自己看作一个“程序”，那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拥有高级调试权限，却只能在最底层应用里打转的用户。

他需要找到“提升权限”的方法。

或者……找到“绕过权限”的漏洞。

夜深了。

杂役院的灯火渐次熄灭。

陆尘躺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窗外的星空璀璨，但在他的视野里，那漫天星辰，每一颗都在散发着规律的数据流脉冲，就像……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网络中的节点。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

而他，又为什么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乱码”？

问题没有答案。

但陆尘知道，从今天起，他不能再只是被动观察了。

那只紫纹参的根茎处，三只蚀灵虫化作飞灰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

他能清除虫子。

那能不能……清除束缚？

他不知道。

但他决定试试。

就从明天开始。

---

第一章完

【下章预告：陆尘在杂役大比中，将以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方式，“侥幸”连胜。而远在山顶内门的苏晚，看着手中再次扫描失败的玉简报告，眉头微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