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男友夺冠成为拳王的那天,我接到了自己的病危通知书。
直播中主播问闵于忱是谁在最困难的时候支撑他的信念,他拨通了我的电话。
“你当初嫌弃我没本事,打掉我们孩子选择了别人,现在后悔吗?”
我看着医生预测的死亡日期,笑得恣意:“那不如我们和好吧,我有一个拳王男朋友,你有一个五岁的儿子,一举两得。”
电话被迅速挂断,直播里闵于忱笑得冷冽:
“感谢前女友给我的这口窝囊气,支撑我走到现在。”
我笑着抹泪,他不知道,如果不是我退出,他会死在擂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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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前男友。
我犹豫了一下,选择通过。
下一秒,一条五万的转账发了过来。
转账留言:我要见孩子。
我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心情有些复杂,我将那五万领了,然后回了一句话:“好的老板,地址?”
对面扔给我一个定位,是一家私人会所。
我将钱转入小宝的账户里,收拾好自己,拎着包赶往会所。
刚到包厢门口,我就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透过门缝,闵于忱挺拔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
七年不见,他比之前看起来更成熟稳重了,五官倒是没怎么变。
身边的人却已经不是我了。
看他的衣服,明显是刚从直播间离开,就直接赶往这里了。
他小女友在这里替他办了庆功宴,庆祝他成为最年轻的冠军。
闵于忱捧着余姚的脸,宠溺地轻轻吻在她的额头上。
我连忙转头,心脏刺痛,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门猛然被打开。
我被吓得抬头,眼里是闵于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冷冽的目光将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声音带着一丝讥讽:
“这么久没见,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是不是不太礼貌?”
我看着他,无数话语在嘴边打转,却被我咽下,再开口就变成了:
“你不是要见孩子?现在跟我走吗?”
闵于忱一愣,冰冷的双眸瞬间升腾起怒火。
他一把将我推到墙上,压着我的肩膀低声咆哮:
“七年前你一句话不说就走,七年后你就给我说这个?”
肩膀肿胀的地方传来细密的酸痛,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却咬着牙轻声笑道:
“闵先生是害怕余小姐吃醋吗?我想余小姐应该很乐意看到我有孩子的,对吧?”
我这话是对追出来站在门口的余姚说的。
两人的脸上同时露出错愕的表情。
闵于忱眼里更是浮现出一丝痛苦和复杂,刚要开口,余姚已经来到他的身边,宣示主权一般抱住他的胳膊。
她看着我,眼神狠厉,语气却带着怜悯:
“闵哥哥,我听说顾小姐一直是一个人呢。”
“她这么多年独自带着孩子肯定很辛苦,说不定孩子连父亲都没见过。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恐怕也是想哄一下孩子吧?”
“毕竟她不像我,有爱人陪伴,有时间打扮逛街旅游,过得有滋有味的。”
“说到这里,还得感谢顾小姐当初的无情无义呢,不然我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男人?”
面对余姚的炫耀,我默然不语,没有解释,思绪回到了七年前。
那个时候的闵于忱还只是一个小拳击手,刚完成一轮比赛,即将进入决赛。
但在比赛前夕,我留下一张纸条和一份人流手术单,离他而去。
他备受打击,输掉了决赛,颓废了一整年,差点被拳馆扫地出门。
2
所有的思绪止于闵于忱亲吻余姚额头的动作上。
那双俊美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浓情:
“我很庆幸她当初的绝情,不然怎么遇到我这一生的幸运?”
“你上次想要的那件高定,我已经放你衣柜了。不用替你老公省钱。”
他松开手去牵余姚。
我被压制的身体获得自由。
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身体各处传来的刺痛让我有些缺氧,眼前一阵阵发黑。
并不想见证什么忠贞不渝的爱情,我转身欲走,脚下却一绊,踉跄倒地。
包里的药盒散落一地。
我看到余姚的红皮鞋快速收回到裙底。
“哎呀,顾姐姐你没摔疼吧?都怪我,没看到你要走,一不小心就把你绊倒了,真对不起。”
语气里可听不出半点抱歉。
闵于忱想要扶我的手在余姚的惊呼声中顿住收回:
“天呐,顾姐姐,你快死了?怎么可能呢?你看起来活蹦乱跳的。”
闵于忱将通知书捡起来,目光扫过上面的“病危”二字,怒不可遏:
“顾青青,你要不要脸,为了博取我的同情,竟然用这种拙劣的手段!”
“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还和以前一样,心里全是算计!”
我艰难爬起来,看着闵于忱健硕的身躯,眼中露出一抹羡慕。
我将他手中的通知书扯过来,脸上挂着笑意,慢条斯理地捡着地上的药盒,柔语轻声道:
“哎呀,被发现了。那闵大冠军,你愿意为了你的善心,接济一下我这个可怜的女人吗?”
余姚捂嘴落泪,靠在闵于忱的怀里擦拭着眼泪,低头看我的眼神里则盛满了讥诮和恶意。
“老公,顾姐姐肯定不是骗你的。”
“若不是她离开你,也不会得到这样的报应,我们帮帮她吧,她好可怜。”
话里话外都在提醒闵于忱,我当初嫌弃他没本事选择弃他而去的事实。
闵于忱的怒火在瞬间冰封熄灭。
“我的善心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的。”
他揽着余姚的肩膀转身离开,女人在他怀里急切地说情,直到男人的嘴堵上她的唇。
她瞥了我一眼,满眼自得和炫耀。
我将最后一盒被踩扁的药装进包里,扶着肿胀的膝盖艰难站直。
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我捂着不断震颤的胸口,大口喘气。
重症系统性红斑狼疮,全身器官功能严重衰竭,还有各种感染,我已经活不久了。
而他健健康康。
这都是我当年拼尽全力给他换来的安稳和康健。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
3
当年,作为拳击届的黑马,闵于忱一路过关斩将,无一败绩,直接闯到了决赛圈。
当时外围盘已经达到了可怕的170:1的赔率,有人坐不住了。
他们找到了闵于忱,威逼利诱,命令他在最后关头输掉比赛。
而对方给了他一张一千万的支票,只要他答应,立刻就可以去兑。
闵于忱接下了支票,一扭头就将支票和录音上交给了相关单位进行了举报。
那个时候的他,嫉恶如仇,见不得这种打假赛的腌臜。
这件事涉及的金额虽然巨大,但因为并没有实质性的交易,上面并没有进行明确的惩罚,只是给了口头警告。
但这行为终究是得罪了对方。
那些人没有直接找闵于忱的麻烦,而是找到了闵于忱的教练,拳击馆的老板。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不得而知,但从那天开始,老板就开始对闵于忱进行游说和洗脑,甚至不惜搬出我来。
我那个时候已经怀孕一个月了。
闵于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老板的劝说:
“陈哥,您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我的孩子快出生了,我不想他一出生就面对流言蜚语,让他背负一个爸爸打假赛的骂名。”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打假赛?再说了,你不能只考虑名声不考虑经济吧?你媳妇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怀孕了得补身体,孩子生下来也处处花钱,你难道就要她们娘俩挤在你那破出租屋里一辈子吗?”
闵于忱目光灼灼:“我只要拿下冠军,我就有奖金,我就可以改善他们的处境!”
陈老板气急:“你现实点,你只是一个新人!你怎么和十年经验的老冠军打?你会输的,反正结果都一样,拿了钱输掉不是更好吗?”
闵于忱终究没有妥协。
那次的谈话不欢而散。
我被捆在一间空屋子里,从监控里看着自家男人刚毅的面容,我不觉得他做错了。
我当时是真真切切为他骄傲的。
可看到对方把自己要派上场的拳王带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深刻感受到了一股危机感。
作为闵于忱的爱人,我当然支持他的事业。
他训练的日子,我在替他研究各大拳王的资料。
而眼前这个即将和闵于忱对阵的拳王,绰号:死亡卡车。
特点是利用自身强大的爆发力,将对方暴力打趴下。
他的对手,非死即残。
闵于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我百分百肯定。
他没有对方这种不把人命当命的狠劲儿。
只要两人在决赛中对上,闵于忱必输。
且有大概率致残,甚至……死亡。
所以,我决定替他承担这份骂名。
我的孩子需要钱,我也需要。
他要输,但不能带着一身伤残输,他必须健健康康的,走得更远。
所以,我拿了钱,答应了对方的条件,在赛前一天留下分手信和流产手术单。
他坚信我爱他,绝对不会轻易离开他。
这些东西给了闵于忱致命打击。
他果然如我预料的那般,上台的时候依然是浑浑噩噩的,被轻而易举打倒。
而对方也遵守承诺,只给他留下一些轻伤,保证了他未来职业生涯不受影响。
否则按照他们当时的想法,是要把闵于忱完全封杀的。
这场交易我很满意。
只是后来每每看着他在荧幕里和赛场上挥洒汗水意气风发的模样,我心中终究是忍不住有些绵密的钝痛。
可又很开心,他终究是在自己喜欢的世界里闪闪发光了。
4
电话铃声响起,看号码,是某个律师事务所。
这个自称姓吴的律师说,闵于忱转给我的钱是他和余姚共同经营的公司财产,要我即刻归还,否则不仅闵于忱会承担挪用公款的罪名,我也很可能担上相关的责任。
我苦笑,深知这说法有些无稽之谈,但又没什么心力再辩驳什么。
五万块,不是很多,但我拿不出来。
闵于忱应该深知这一点,这或许就是他用来羞辱我的手段。
但无所谓,我本来也不打算欠他什么。
如果这样他能开心的话,我不介意最后再演一场。
只是钱已经转进了小宝的账户,得重新想办法。
我找闺蜜帮我介绍工作。
闺蜜毫不犹豫发来了好几份工作招聘供我选择。
等待的间隙,闺蜜叭叭给我输出了一大堆信息,一边恨铁不成钢一边劝说:“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你也为小宝想想,你真的希望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过一辈子吗?”
我将某酒店清洁阿姨的招聘单收起来,语气平淡地道:“他不知道会好一些,否则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带着怨恨过一辈子。”
“他的时间太少了,让他快乐点吧。”
闺蜜秦露欲言又止,最终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算了,你做什么都有道理,希望你最后不会后悔。”
“不会的。重来一次我也不会后悔。”
这话我说得斩钉截铁,生怕迟疑一点,就否认了过去七年的所有日日夜夜。
秦露的人脉不错,直接带着我走后门办理好了所有手续,便给我拿了工作服和口罩。
我的身体不适合太劳累的活,这虽然是清洁工,但我只需要每天把房间里的布草替换下来就行。
不累,工资也高,包吃住,希望能尽量多做一段时间。
“实在撑不住……”闺蜜还是很担心我的身体。
“放心,我会及时去医院的,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我握住她的手,尽量宽慰她。
但一个小时后我就被打脸了。
因为我在拆701房间被套的时候,看到了搂着闵于忱脖子进来的余姚。
5
闵于忱今天穿的是一套高定燕尾服,完美的身材被包裹其中,气宇轩昂。
余姚一身天蓝色的高定鱼尾裙,华贵雍容。
他们亲昵地拥在一起,般配又耀眼,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几乎是心虚一般的低下头。
好在闵于忱似乎没有认出我,这让我得以在尴尬和慌乱中时将最后一块床旗铺上。
收拾好准备离开的时候,余姚忽然惊叫起来:
“你这阿姨怎么做事的,垃圾都没打扫干净就要走吗?”
我连忙回头,这才看到原本干净的地毯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块嚼过的口香糖。
我连忙蹲下来用湿毛巾擦拭。
但这口香糖和地毯的毛纠缠在一起,没有冰或者除胶剂,很难清理干净。
我正要开口让他们放我去拿除胶剂的,一抬头,就和闵于忱冰冷的目光对上。
我一慌,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踩到了什么,身形不稳,下意识就去抓身边的东西。
这一抓就抓到了一块柔软的布料。
余姚恶劣地挡在闵于忱的面前,对着我就是一记窝心脚,高跟鞋的尖细跟部狠狠戳在我的肚子上。
我忍不住痛哼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你是什么身份,竟然用你刚清理垃圾的手碰我的礼服?这衣服多少钱你知道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我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抓到的是余姚的裙子。
奢华的裙子上面贴满了晶亮的钻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经理呢?你们酒店的经理呢?我要投诉!”
余姚高声嚷嚷,脸上愤怒,可不经意间闪过的恶毒和得意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跌在地上的瞬间,我的口罩也在慌乱中掉了,整张脸露了出来。
我只能用散落的头发遮住自己的脸。
可闵于忱还是看到了,他认出来了。
在我低头的瞬间,我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一抹心疼,转而却是难以抑制的怒火。
他拉住余姚的叫嚷,蹲在我面前,神情讥讽:
“顾青青,为了跟踪我,连角色扮演都玩上了?”
余姚这才仿佛看到我的脸一般,慌张地蹲下来拉我:
“顾姐姐?怎么是你?好端端的你怎么能潜入我们的房间里呢?”
“难道你是后悔闵哥哥获得了冠军,名利双收,舍不得了?”
此时,因为刚才她的叫嚷,门口已经围拢了一批来看热闹的客人。
听到她的话,这些还在窃窃私语的吃瓜客人瞬间安静下来,灼热的八卦目光全部投在我的身上。
不屑的,讥讽的,鄙视的,各式各样。
“原来他就是那个新晋拳击冠军,听说他未婚妻当初因为嫌弃他没本事,弃他而去呢。”
“咦,为了挽回,竟然潜入顾客房间,这酒店的安保不会有问题吧?”
“对啊,这样的人怎么能放进来呢?”
有人开始阴谋论,开始打电话投诉酒店,嚷嚷着要找经理。
我沉默的听着,不发一言。
闵于忱看着我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脸上冰冷结霜:
“顾青青,你就没什么想解释的吗?或者说你解释也需要我花钱请你?”
他的话引来周围人的哄笑。
“你费尽心机买通酒店,搞到我的房间号,不就是为了要钱吗?没关系,我可以满足你。”
他挥手让人抬来器械,那是个训练用的立式沙袋,比我还高。
“你打一拳,给你一千。你十分钟打出一千拳,给你一百万。”
“两个奖励,可以叠加。”
他将一张十万的支票扔在地上,正好落在余姚的高跟鞋下。
后者不动声色地将脚尖踩在上面。
门外无数人叽叽喳喳,嘲弄地看着这一切。
6
自从患上重症系统性红斑狼疮后,我的各项器官都在衰竭。
身体机能也在迅速下降,没多久就引发心衰,我连稍微剧烈点的活动都不能做,更别说打拳。
而我因为闵于忱的原因研究过拳击,速度型拳击手十分钟最多也就八百拳左右,他居然要我这样一个毫无基础的普通人十分钟打够一千。
我扯了扯嘴角,只觉得心脏已经开始钝痛,肿胀的四肢僵硬着抗拒。
我抬起头,看着他:“我只要打够五十拳,那五万就不用还了对吧?”
闵于忱愕然,随即怒火升腾,咬牙切齿地蹦出两个字:“可以。”
得到他的回答,我咧嘴笑笑,站在了沙包前。
用力挥拳。
没有拳套,我瘦弱的拳头砸在坚硬的沙包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沙包动也没动,引来众人一阵哄笑。
疼痛从指关节传递全身,我额头上立刻冒出冷汗。
在余姚戏谑的目光下,我再次砸出第二拳、第三拳。
心脏开始剧烈怦怦跳,我感觉自己的肺正在撕裂般的疼痛,喘不上气。
我努力调整呼吸,我庆幸,自己会一点呼吸法。
这让我有了更多的耐力。
我连着挥出了二十拳。
沙包自始至终没有动过,哄笑声一阵又一阵。
只有闵于忱,神色逐渐从暴怒变得冰冷,阴翳。
第三十拳挥下,红色的沙包上多了一块深色的印子,而我的眼前,只有黑影闪烁。
第四十拳,外面已经没有哄笑声了,开始多了一些窃窃私语。
而我已经跪倒在地上,无力地挥动自己手臂。
所有人都看出来我的状态不对了。
第四十三拳,闵于忱抓住我的胳膊:
“顾青青,五十拳而已,你用得着这么演?”
看着他赤红的双眸,我汗涔涔的头轻微点了点:
“对啊,我就是在演,不知道闵大冠军,有没有心疼哪怕一点?”
这话一出,门外本来对我已经升起一丝怜悯心的众人立刻把态度转变,担忧又一次变成了指责。
余姚的脸更是黑如锅底。
闵于忱愤怒地将我掀开:
“行,那你演,我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身体仿佛被五指山压着,动根手指都费劲。
但我咬着牙,又打完了六拳。
最后一拳,胳膊仿佛千钧重,我颤颤巍巍抬起,还没挥出,闵于忱已经忍无可忍地踢翻沙袋:
“够了!”
“顾青青,为了五万块钱你就这么演,你贱不贱?”
我打了个空,身体一下子泄力,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秦露终于挤开人群冲了进来,惊慌地将我扶起,冲着闵于忱大吼:
“闵于忱,她为了你已经把自己搞到病危了,你还要她的命吗?”
“她根本不能剧烈运动,她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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