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界的晨雾还没散,李婶就提着一篮刚蒸好的玉米饼子,踩着田埂往凌辰的破屋走。篮子上盖着块蓝布,布角绣着朵小小的牵牛花 —— 是去年凌辰帮她修好了漏水的灶台,李婶特意绣的,说 “以后常来家里吃饭”。离破屋还有十几步远,她就看见凌辰蹲在门槛上,正把张大爷给的干粮往布包里塞,布包上还别着阿婆留下的那枚暗青色玉佩,在雾里泛着淡淡的光。
“凌辰啊,刚蒸好的玉米饼,你带上路上吃。” 李婶把篮子递过去,又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陶罐,“这是俺腌的萝卜干,配饼子吃香。” 她知道凌辰要走,昨天张大爷在村口说了,这娃要去 “寻个答案”,虽然不知道是啥答案,但村里谁都舍不得 —— 这娃帮着修屋顶、种麦子,连村东头的老井堵了,都是他跳下去掏通的。
凌辰接过篮子,玉米饼的热气透过蓝布渗出来,暖得他手心里发潮。他刚想道谢,忽然觉得后颈一凉,像有块冰贴在了皮肤上。晨雾里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不是村民们穿的布鞋踩在泥地上的 “沙沙” 声,而是布靴踏在石头上的 “笃笃” 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跳上。
“谁?” 凌辰猛地站起来,手下意识摸向怀里的木盒 —— 里面的忧宗玉佩和怒宗残晶突然发烫,像是在预警。李婶也慌了,往凌辰身后躲了躲,篮子里的玉米饼子差点掉出来。
晨雾慢慢散开,一个穿青袍的人影从雾里走出来。青袍的袖口绣着三道歪歪扭扭的纹路,凌辰一眼就认出来 —— 是忧宗的 “愁云纹”,和阿婆玉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修士的头发用根木簪挽着,脸色苍白得像纸,手里捏着根青竹杖,杖头挂着个小小的铜铃,走一步,铃就 “叮” 一声,声音冷得像冰。
“凡界竟有混沌气,” 修士的目光落在凌辰胸口,眼神像淬了冰,“你怀里的忧宗玉佩,从哪来的?”
凌辰攥紧了布包,指尖有点发麻:“这是阿婆留给我的,不是你们忧宗的东西。” 他想起阿婆临终前的样子,想起这玉佩陪他度过的日子,就算对方是忧宗修士,他也不能让别人把它抢走。
“阿婆?” 修士嗤笑一声,青竹杖往地上一点,周围的晨雾突然凝住,草叶上瞬间结了层白霜,“凡界的蝼蚁,也配持有宗门之物?那玉佩上的愁云纹,是二十年前忧宗执事的信物,怎么会落到你手里?”
李婶吓得牙齿打颤,拉着凌辰的衣角小声说:“娃,咱把东西给他们,咱不要了……”
“不行!” 凌辰拦住李婶,胸口的热度越来越高,混沌力在体内慢慢涌动,“这是阿婆的念想,就算是宗门的东西,现在也该归我。你们忧宗的人,难道只会抢别人的东西吗?”
修士的脸色沉了下来,青竹杖上的铜铃突然响得急促:“放肆!情脉残缺的废物,也敢对宗门不敬?” 他抬手捏了个诀,指尖涌出一缕淡青色的气 —— 是忧力,凌辰在喜宗时见过忧宗修士比斗,这股力量能让人心里发慌,连引动情力都难。
淡青色的忧力像条小蛇,朝着凌辰的胸口缠过来。凌辰只觉得心里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想起上次用混沌力挡山匪的刀,赶紧调动体内的灰气 —— 掌心慢慢冒出一层淡淡的灰雾,刚碰到忧力,淡青色的气就像遇到了热水的冰,“滋啦” 一声化了。
修士的眼睛猛地瞪大,手里的青竹杖晃了晃:“混沌之力?你…… 你是被喜宗抛弃的凌辰?”
凌辰心里一沉 —— 宗门还是找到他了。他想起玄清长老把他推下寒雾谷的样子,想起喜宗弟子的嘲笑,攥着布包的手更紧了:“是又怎么样?你们七大宗门,只会欺负情脉残缺的人吗?”
“欺负?” 修士冷笑,青竹杖上的忧力更浓了,周围的霜结得更厚,连田埂上的麦子都蔫了,“混沌之力是情力异端,会毁了灵枢界的情力体系!长老们早就下令,凡是身怀混沌气的人,要么抓回宗门炼化,要么就地斩杀!你以为你躲在凡界,就能逃得掉?”
“炼化?斩杀?” 凌辰的声音发颤,不是害怕,是愤怒,“情力本来是用来守护的,你们却用它来杀人,来抢别人的东西,这才是异端!阿婆用这玉佩帮过很多村民,她从来没害过人,你们凭什么说它是宗门的?凭什么要杀我?”
他的话刚说完,体内的混沌力突然暴涨,掌心的灰气扩散开来,把周围的忧力全裹住了。修士没想到他的混沌力这么强,往后退了两步,青竹杖往地上一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小缝,淡青色的忧力从缝里涌出来,像无数根冰针,朝着凌辰射过去。
“小心!” 李婶尖叫着扑过来,想护着凌辰,却被凌辰一把推开。他调动混沌力,灰气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冰针碰到屏障就化了,变成小水珠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泥点。
修士看着屏障,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没想到你这废物,竟能把混沌力练到这种地步。不过你别得意,再过半个时辰,怒宗的人就会来,到时候你插翅难飞!”
凌辰心里一急 —— 他不怕这一个忧宗修士,可要是再来怒宗的人,他不一定能应付,而且还会连累村里的人。刚才忧力已经让麦子蔫了,要是打起来,村民的房子、田地都会被毁掉,李婶的玉米饼、张大爷的馒头,还有阿婆的田…… 他不能让这些都没了。
“凌辰,你快走吧!” 张大爷的声音从村口传来,老人拄着拐杖,身后跟着十几个村民,手里拿着锄头、镰刀,“俺们帮你挡着,你赶紧走,别让他们把你抓回去!”
“张大爷!” 凌辰看着村民们,眼眶有点红。他们都是凡界的普通人,连情力都不会,却愿意为了他,跟宗门修士对抗。
修士见村民们过来,脸色更沉了:“凡界的蝼蚁,也敢拦宗门的事?” 他抬手就要引忧力,却被凌辰的混沌力拦住了。
“我跟你走!” 凌辰突然说,“别伤他们,我跟你回忧宗。”
“凌辰,你疯了?” 李婶哭着喊,“他们会杀了你的!”
凌辰摇了摇头,走到张大爷身边,把怀里的木盒掏出来,取出一小块从阿婆玉佩上磕下来的碎片(上次挡山匪时不小心磕的),塞给张大爷:“张大爷,这碎片您拿着,要是我能回来,就凭着它找你们。要是我回不来…… 就麻烦您帮我照看阿婆的田,别让麦子荒了。”
张大爷攥着碎片,老泪纵横:“娃,俺等你回来,俺给你留着玉米饼,留着热粥。”
凌辰笑了笑,转身对修士说:“走吧,别让怒宗的人来这里,不然我就算拼了命,也不会跟你走。”
修士看了看村民们手里的锄头,又看了看凌辰掌心的混沌力,点了点头:“算你识相。走!”
凌辰跟着修士往村外走,没回头 —— 他怕一回头,就舍不得走了。身后传来村民们的哭声,传来张大爷喊 “娃要活着回来” 的声音,传来李婶喊 “玉米饼我给你留着” 的声音,这些声音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却也让他更坚定了 —— 他要活着,要弄明白混沌之力的秘密,要让七大宗门知道,情力不是用来杀人的,残缺的情脉,也能有自己的价值。
晨雾彻底散了,太阳升了起来,照在田埂上的麦子上,蔫了的麦子慢慢恢复了点绿意。凌辰跟着修士走在小路上,怀里的木盒还在发烫,混沌力在体内缓缓流动,像在跟他说 “别怕”。他攥紧了拳头,心里想着阿婆的话,想着村民们的脸,想着那片还没成熟的麦子 —— 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到这个充满温暖的凡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