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颜儿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哪怕说出这般恶毒的话,远远瞧着也像是在说趣事的小姑娘,自有一分活泼灵动。
堇黛瞧着她一副纯然无害的模样,却是知道这姑娘已经被惯坏了,刁难人对她而言是件和吃饭喝水一样正常的事,所以在她的脸上不会有一丝刻薄之相。
至于是谁惯着她,瞧瞧她身边视若无睹的君夫人就知道了。
但堇黛没心情纵容她,抄起碗,掐住她的脸颊,强迫她张开嘴巴,白瓷碗瞬间倾倒在她的嘴前。
啊——
震天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就连君夫人都花容失色,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推开堇黛,伸出手指往君颜儿的嘴里探,将口中都摸索变了,愣是没找到那条虫子,她想要放下心来,却见君颜儿仍在怔愣中,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样。
君夫人心头钝痛,紧紧抱住君颜儿:“我的颜儿,你别吓娘亲。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不想它,你要好好的,千万不能被吓坏了……堇黛那个贱人敢这么对你,我们马上去找她算账,让她当着你的面吃下一整碗虫子,不,让她日日都吃虫子,直到你消气了才停止,好不好?”
一句句明明饱含关切,却无端端让庶子庶女们恶寒。
他们就说嘛,要不是有君夫人撑腰,君颜儿怎么会这么嚣张?
众人被眼前的一幕恶心到,但嫡母不发话他们就不能离开,个个都向霸气离开的堇黛投去羡慕的目光。
恶心感涌上喉咙,君颜儿大吐特吐,直到胃里再无东西可吐,她才好转些许。
被人搀扶着送回闺房,她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屏退众人,思绪却又飞回花厅上。
当时,堇黛脸色肃然,素色的衣裙将其身姿勾勒得更加挺拔,像是一个女将军似的,脚步沉稳又快速朝她走来,强势的压迫感让她差点跪下,一举一动都飒爽无比。
“哼!真正的女将军怎么会是她那样的人。”君颜儿不服气地哼了哼,灵动的眼珠子飞快转起来,又想出个坏点子。
一个时辰后,君颜儿着一身男装,带着厚实的帷帽,熟门熟路走进市井中的一处偏僻巷子里。
几个男子像是普通百姓似的散在巷子外各个角落里,见有人上门,互相使了个眼色朝里走去。
“小公子是有生意要做?”男子瞧见君颜儿穿的衣服是昂贵料子制成,只当是哪家的纨绔来花钱消灾。
君颜儿心里一颤,她实际上从未来过这里,之所以熟门熟路,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听说有这么个地方,所以每次经过都认真观察,才逐渐了解这里的规矩。
她在掌心里掐了一把,强作镇定,掏出藏在袖笼里的画像递过去,把嗓音压得粗些:“你们去收拾这个女人,事成之后给你们一百两银子。”
男子接过画像瞧了一眼,是个容貌昳丽的女子,啧声问:“怎么个收拾法?打一顿,还是杀了?”
“这这个……”
君颜儿没想到会被问这个问题,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她只是听侍女们说堇黛武功高强,一个人能打十来个彪悍的壮汉婆子,想试探下堇黛的实力究竟有多强,所以才会走这一趟。
“怎么,这是小公子的情人?”男子眼神逐渐轻浮起来,似在调侃君颜儿与画中女子的一番爱恨纠葛。
从没有人敢在君颜儿面前露出这么露骨浮浪的神色,她又羞又气,下意识命人把男子拖下去杖责,但话才到嘴边,她想起自己是孤身一人到了别人的老巢里,顿时将话咽了下去。
到底招架不住对方的眼神,君颜儿仓促间觉得只有把堇黛逼上绝路才能试探出真正的实力,丢下“杀了”二字便匆匆逃走。
翌日,堇黛有两日没去城门看诊了,于是照旧提着小药壶到城门去。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几次回身,除了逛街做买卖的百姓,似乎没有异样。
想了片刻,她不动声色地往僻静处去。
“看来今日合该姑娘到阴曹地府去走一遭了。”
粗犷的声音未落,狭小的巷子里冒出五六个壮汉,从四周向堇黛围拢过来。
“谁让你们来的?”堇黛转身背对着墙壁,视线从几人身上划过,在心中谋划该如何应对他们。
“姑娘也别多问,我等都是拿钱办事的人,可不会自砸招牌。”为首一人抽出匕首,想堇黛逼近,眉峰上斜劈着一道疤,将他的脸衬得更加凶狠。
堇黛空着的手转动几圈,无声地热身。
“嘿嘿,老大,这娘们长得比画像上的好看多了,反正她都要死了,就让小弟先快活快活呗?”一棕色衣服的男子猥琐出声。
其他人都顺势看向堇黛,确实美得不可方物。
吞咽之声接二连三响起来,刀疤男舔了舔唇,收回匕首,如山一般的身形率先向堇黛靠近。
“嘶!”
巷子外响起一声微弱的抽气声,似乎是被里面的情况吓到了。
堇黛瞥一眼,看到一角出门前才见过的紫色裙摆,眼里划过一抹厉色。
君颜儿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珠惊恐乱转,身子抖如筛糠。
坏事了!
这些人,叫他们杀人,他们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
君颜儿探头往巷子里瞧去,见那几个男子离堇黛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厉害。
要救人么?
要是把其他人叫过来,堇黛肯定知道是自己雇人杀她,说不定还把这阴毒的先奸后杀也算到自己头上,以堇黛有仇必报的性子很有可能以牙还牙。
君颜儿一想到堇黛有可能雇佣五个甚至十个大汉对自己先奸后杀,就生了退意。
可是她看见刀疤男的手已经伸向堇黛,她又无法心安理得地置之不理。
举棋不定之下,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君颜儿脑海里有两种声音在打架,越打越激烈,甚至能听到砰砰不停的拳击声。
“啊,怎么办?该如何是好?”她蹲下身,抱头纠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