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传来的忙音,一声声,敲打在沈司寒的耳膜上,也敲打在他微不可察蹙起的眉心上。
汀兰公寓的座机,无人接听。
他放下手机,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真皮办公椅上。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分割成明暗两半,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这个时间,她会在哪里?睡着了?还是……
一个模糊的念头掠过脑海,快得抓不住。他下意识地排斥去深想。姜月在他身边三年,一直很“安分”,安静得像一株不需要阳光的植物,只在他需要的时候,展现出他想要看到的姿态。
他让她搬去汀兰,她虽然流露出不愿,但最终也只是沉默地接受,如同过去每一次他做出决定一样。她不该有异议,也不该有超出他预期的行为。
或许是钟点工汇报了她这几日异常的“安静”?或许是薇薇今天无意间问起了一句关于她的话?又或许,只是他刚刚结束一个跨国会议,疲惫之下,心血来潮。
他重新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没有再次拨打那个号码。而是调出了钟点工的号码,发了条简讯过去:
「姜小姐这几天怎么样?」
电话铃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持续刺穿着寂静。
姜月站在原地,感觉四肢百骸都被冻住。那闪烁的名字是审判,是警告,是她过去三年顺从生活的幽灵,在她即将挣脱的前夜,前来索魂。
接?她该用什么语气?还能像过去一样,装作温顺,不露一丝破绽吗?她怕自己一开口,声音里的颤抖和决绝就会出卖她。
不接?这无疑会立刻引起沈司寒的怀疑。以他的性格,很可能会派人过来查看。那她的所有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心跳如鼓,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边轰鸣。几秒钟的时间,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就在铃声即将响到自动挂断的前一刻,姜月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即将溺毙的人浮出水面般用力。她快步走到电话旁,伸手拿起了听筒。
“喂。”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刚从睡梦中被吵醒的沙哑和慵懒,甚至刻意放缓了语速,显得有些不耐。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只有细微的电流声。这短暂的沉默,却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人窒息。
“……是我。”沈司寒低沉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喜怒,“怎么这么久才接?”
“睡着了。”姜月言简意赅,手指紧紧攥着听筒,指节泛白,“有事吗?”
她的反应,似乎与平日无异,甚至因为被吵醒而带着点小情绪。这符合一个被“安置”在此处、心有怨怼却又不敢明说的替身该有的状态。
电话那头的沈司寒,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她的回答挑不出错处,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异样。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或许是太过平静?以往他深夜来电,她即使掩饰得很好,声音里也总会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和紧张。
而此刻,只有疲惫和不耐。

“明天晚上,空出来。”他压下那丝异样,语气是惯常的命令式,“有个家宴,你需要出席。”
家宴?
姜月的心猛地一沉。沈家的家宴,她以前也参加过两次,每次都如坐针毡。那些或探究或轻蔑的目光,时刻提醒着她的身份。如今林薇已经回来,他让她出席家宴,是什么意思?让她去当众表演,衬托他们的璧人成双?还是用她来试探林薇的反应?
一股恶心感夹杂着愤怒,直冲喉咙。
她用力咽下,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冷了几分:“林小姐……也在吗?”
“嗯。”沈司寒应了一声,似乎不想多谈,“司机明晚七点去接你。”
过去,他会嘱咐她穿什么衣服,配什么首饰,像打扮一个洋娃娃。今天,他没有。
姜月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冷的决绝。
“好,我知道了。”她低声回答,没有反驳,没有质问。
沈司寒对于她的顺从似乎很满意,那丝疑虑稍稍散去。“早点休息。”
没有多余的关心,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听筒里传来忙音,姜月还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许久,才缓缓放下。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贴在衣服上,一片冰凉。
他起疑了。
虽然只有一丝,但足以让她胆战心惊。这个突如其来的家宴,打乱了她原定明天清晨离开的计划。
不能再等了。
今夜,必须走。
她快步走回卧室,拉出行李箱,最后检查了一遍。现金,证件,几件简单的衣物。她拿出那张崭新的身份证,上面的照片是她,名字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江晚。
从此,世上再无姜月。
她关掉公寓里所有的灯,将自己隐没在浓郁的黑暗里,如同蛰伏的兽,等待着最后行动的时机。
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与她内心的孤注一掷,形成鲜明的对比。
今夜,无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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