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公寓的顶层复式,比之前那栋别墅更奢华,也更空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脉络,白日里车水马龙,夜晚霓虹璀璨,但这些鲜活的色彩似乎都被一层无形的隔膜挡在外面,透不进室内分毫。
这里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姜月住进来已经三天。沈司寒没有出现过,只有一个定期来打扫做饭的钟点工,沉默得像一道影子。
也好,她需要这绝对的安静。

那天清晨,在沈司寒离开后,她去楼下的药店买了验孕棒。当那两条刺目的红线清晰地显现时,她站在洗手间冰凉的瓷砖上,只觉得天旋地转。不是喜悦,是灭顶的恐慌和一种近乎荒诞的讽刺。
孩子。
偏偏是在他让她给林薇腾地方的时候。
偏偏是在她心死如灰,决定彻底离开的时候。
这个孩子,像一道突如其来的枷锁,将她本已清晰的退路搅得一片混乱。
她坐在客厅巨大的沙发上,蜷缩着,像一只受伤的兽。手不自觉地覆上小腹,那里依旧平坦,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可她知道,有一个微小的胚胎正在里面扎根,一个流着她和沈司寒血液的孩子。
沈司寒……
想到这个名字,心脏依旧会传来细密而尖锐的疼,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麻木。他毫不犹豫选择“抽干她的血”救林薇的画面,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刻在她的灵魂里,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这三年是一场多么可笑的自作多情。
这个孩子,如果他知道,会如何?
她几乎能立刻想到答案。他会让她生下来,因为这是他的血脉。然后呢?然后这个孩子可能会被交给林薇抚养,叫她妈妈。而自己这个生物学上的母亲,最好的结局是拿着一笔钱被远远打发走,更坏的结局……她不敢想那句“抽干她的血”是否不仅仅是一句气话。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不。
她绝不允许她的孩子,沦为他们爱情故事的祭品和点缀。
这个孩子是她的。只是她一个人的。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般在荒芜的心原上疯狂蔓延,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力量。
她站起身,走到书房。那里有一个保险柜,里面放着一些沈司寒给她的,她从未在意过的珠宝和现金,以及……她的护照和身份证。他或许觉得她无处可去,或许根本懒得费心控制她,这些象征自由的东西,他并未收缴。
她打开保险柜,将现金和几件便于携带、价值不菲且不易追查的小件珠宝放进一个不起眼的帆布包里。然后,她开始清理这个“家”里所有属于她的痕迹。
衣服,饰品,化妆品……大部分都是沈司寒按照林薇的喜好给她置办的。她看着那些精致却陌生的物件,眼神里没有一丝留恋。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一个锁着的木盒上。那里装着她这三年,偷偷写下的日记。里面记录了她初见他时的悸动,扮演另一个人时的惶恐和笨拙,偶尔得到他一丝温和注视时的窃喜,以及无数个深夜里的自我怀疑和心碎。
那是她最愚蠢、最不堪的证据。
她抱着木盒走到宽敞的阳台。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眯着眼,打开盒子,里面是厚厚一叠日记本。
她拿起最上面一本,翻开封皮,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X月X日,晴。今天他带我去了那家法餐厅,他说薇薇最喜欢那里的鹅肝。我学着她说话的语气,点了一样的菜。他看着我,眼神很温柔,但我知道,他看的不是我。可即使是这样,我也觉得,今天的阳光真好。”
真傻。
姜月扯了扯嘴角,划燃一根火柴。橘黄色的火苗跳跃着,舔舐上纸张的边缘,迅速蔓延,将那些幼稚的、充满期待的字句吞噬,化作蜷曲的黑色灰烬。
她一本一本地烧,不疾不徐。火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冷漠。
那些炽热的爱恋,无望的等待,小心翼翼的讨好,连同那个卑微的、试图用模仿来换取一点点真心的自己,都在火焰中化为乌有。
焚心以火。
烧掉的不仅是这些日记,更是她过去的三年。
当最后一页纸变成灰烬,被风吹散在空气里,她拍了拍手,站直身体。阳光洒在她身上,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纸张燃烧后的焦糊味,但她却觉得,肺腑间第一次灌入了如此清新而冰冷的空气。
她回到房间,拿出手机,订了一张三天后飞往南方一个偏远小镇的机票。那里气候温暖,生活节奏慢,不容易被找到。
然后,她预约了第二天一家位置偏僻的私立医院的孕早期检查。
她需要确认这个孩子的存在,确认它的健康状况,为她和孩子未来的路,做好最周全的准备。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如蚂蚁般微小的车流人群。
沈司寒,林薇。
你们的世界,你们的爱情,你们的风波。
从此,与我再无干系。
而我,连灰烬都不必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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