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外的通道比想象中更长,也更曲折。
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只有远处偶尔传来隐约的火把晃动光影,还有压抑的交谈声,提示着这里并非无人看守。空气里弥漫着和陈旧石壁、还有隐约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的霉味,冰冷而窒息。
林峰背贴着湿滑的岩壁,像一道没有实体的影子,在阴影中缓缓移动。北冥真气在体内缓缓流转,不仅驱散着寒意,更让他五感的敏锐度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层次。他能听到几十步外两个守卫略显急促的呼吸,能分辨出他们脚步落在积水洼里的细微差异。
“……妈的,这鬼地方,阴气真重。”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抱怨道。
“少废话,看好门。里面那位……啧啧,听说副盟主亲自下的令,活不过今晚。”另一个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幸灾乐祸。
“可惜了,林盟主当年何等英雄……”
“英雄?挡了路就是块绊脚石!快闭……”
“嘴”字还没出口,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他们视线的死角里扑出!
没有呼喊,没有预警。
林峰的目标是左侧那个声音沙哑的守卫。他左手如电,五指微张,并非击打,而是直接扣向了对方的咽喉。那守卫反应也算迅速,下意识就要格挡并呼喊,但林峰的速度更快!北冥真气的运转让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违背常理的迅捷和精准。
指尖触碰到对方皮肤的瞬间,吸力骤生!
守卫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扼住了自己的喉咙,更可怕的是,浑身的内力如同开闸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朝着那五指扣住的地方狂泻而去!他想叫,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球迅速凸起,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峰的右脚无声无息地撩起,脚尖精准地踢中了右侧那名刚要张口示警的守卫的下颌。
“咔嚓!”
轻微的骨裂声被通道里的回音掩盖。
那名守卫的声音被硬生生踢回了喉咙,整个人向后仰倒,眼中还残留着惊愕。
而左侧的守卫,已经在短短两三个呼吸间,被吸干了内力,软软地瘫倒在地,生机断绝。
林峰松开手,感受着两股虽然微弱但切实存在的内力涌入经脉,被北冥真气迅速同化、炼化。经脉传来熟悉的胀痛感,但力量的增长也清晰可辨。他动作麻利地将两具尸体拖到角落的阴影里,剥下其中一套相对合身的守卫衣服换上,又将另一套团起塞进一个石缝。
粗糙的布料带着前主人残留的体温和汗味,穿在身上并不舒服,但至少能提供一层最简单的伪装。
他拿起地上掉落的一柄制式腰刀,掂了掂,又嫌弃地放下。这种普通铁匠铺批量打造的武器,对付杂兵或许有用,但对上真正的高手,与烧火棍无异。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将刚刚吸纳、尚未完全平稳的内力强行压下,模仿着之前听到的守卫步伐和呼吸频率,低着头,朝着通道有光亮的一端走去。
越往外,通道越宽阔,人工开凿的痕迹也越明显。墙壁上开始出现插放火把的铜环,虽然大部分是空的,但空气中残留的烟味浓了不少。
前方传来岔路口,以及更清晰的人声。
“……搜仔细点!副盟主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林啸天中了散功散,又被玄铁链锁着,绝对跑不远!肯定是藏在哪个耗子洞里了!”
“头儿,水牢那边……”
“赵钱两位执事已经带人去了!咱们负责这片区域!快!别磨蹭!”
杂乱的脚步声朝着一条岔路而去。
林峰心中冷笑。司徒弘的动作果然快,这就开始全面搜捕了。看来赵钱二人的死,还没那么快被发现,或者,发现了也被暂时压下了?他更倾向于后者,司徒弘恐怕不想让“前任盟主可能逃脱”的消息引起太大恐慌。
他选择了一条与搜捕队伍方向相反,似乎通往更偏僻区域的通道。脚步不疾不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正在执行巡逻任务的普通守卫。
通道逐渐向上倾斜,空气也似乎流通了一些,霉味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陈年灰尘和朽木的味道。两旁的岩壁变成了粗糙的石砖,偶尔能看到一些废弃的、锈蚀的刑具散落在角落,提示着这里可能是盟主府地下监牢的某个废弃区域。
光线愈发昏暗,只有远处尽头似乎有一扇虚掩着的、布满蛛网的木门,门缝里透出极其微弱的、仿佛是月光的光亮。
希望是出口。
林峰加快了些脚步,同时更加警惕地感知着周围。北冥真气赋予的超凡感知,让他捕捉到了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同于灰尘和腐朽的气息——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点甜腥的血气,还有……极轻微的、压抑着的呼吸声。
就在那扇废弃木门的侧面,一个堆放着破烂木箱的阴影里。
有人埋伏。
林峰脚步未停,甚至没有朝那个方向多看一眼,但全身的肌肉已经悄然绷紧,体内的北冥真气如同潜伏的毒蛇,蓄势待发。对方隐藏得很好,呼吸绵长细微,显然不是普通守卫,内力颇有根基。是司徒弘派来堵截可能漏网之鱼的高手?还是……另有所图?
他右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五指却已微微弯曲,做好了随时发动北冥神功的准备。左手则轻轻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那柄他从守卫身上取下的、并不顺手的腰刀。
距离在缩短。
十步、八步、五步……
就在他即将走到木门前,侧后方那堆破烂木箱的阴影猛地一动!
一道寒光,如同暗夜中乍现的毒牙,悄无声息却又迅捷无比地刺向他的后心!角度刁钻,时机狠辣,就是要一击毙命!
然而,林峰仿佛背后长眼,在寒光及体的前一刻,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向侧面拧转!
“嗤啦!”
腰刀出鞘,并非格挡,而是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道,反向朝着偷袭者的脖颈抹去!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那偷袭者显然没料到目标如此悍不畏死,更没料到对方反应如此之快!他刺出的短剑招式已老,想要变招已然不及,只能强行偏转身体,避开抹向喉咙的刀锋。
“噗!”
短剑刺入了林峰的左肩胛骨下方,深入寸许,带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而林峰的腰刀,也擦着偷袭者的肩头划过,带起一溜血花。
但这一切,都在林峰的计算之内。
他拼着受伤,要的就是这贴身的机会!
在腰刀划过的同时,他弃刀不用,被短剑刺中的左肩猛地向后一靠,仿佛主动将伤口送得更深,但他的右手,已经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偷袭者持剑的右手手腕!
北冥神功,发动!
恐怖的吸力再次涌现!
“呃!”偷袭者发出一声短促的惊骇闷哼,只觉得手腕像是被烙铁焊住,一股远比刚才那两个守卫精纯、雄厚得多的内力,如同决堤的江河,疯狂涌向对方体内!
他试图挣扎,但林峰的右手如同生根了一般,纹丝不动。他想用左手攻击,却发现浑身的气力都在随着内力的流失而飞速消退。他惊恐地抬起头,对上林峰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受伤的痛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贪婪。
“你……你不是林啸天……你到底是……”偷袭者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因为内力急速流失而变得嘶哑微弱。
林峰没有回答,只是全力运转北冥神功。这股内力比之前吸收的总和还要强上数倍,涌入经脉时带来的冲击和胀痛感也更为剧烈,仿佛要将他的经脉撑裂。但他咬牙忍受着,清晰地感受到丹田内的北冥真气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壮大、凝实。
几个呼吸之间,偷袭者眼中的神采彻底黯淡下去,身体软倒。
林峰松开手,任由那具干瘪的尸体滑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拔出还插在肩后的短剑,带出一股鲜血,随手点穴止住血流。伤口很深,火辣辣地疼,但比起体内那澎湃增长的力量感,这疼痛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这是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人,穿着普通的灰色劲装,没有任何标识。但刚才那精纯的内力和狠辣的刺杀技巧,绝非寻常角色。

司徒弘手下,还真是藏龙卧虎。
他不再耽搁,一脚踹开那扇布满蛛网的腐朽木门。
门外,并非想象中的出口,而是一条更加狭窄、堆满杂物的巷道,头顶是狭窄的一线天,月光吝啬地洒下些许清辉。
远处,盟主府核心区域的灯火隐约可见,喧嚣的人声似乎也更清晰了一些。
他还远未脱离险境。
林峰撕下一条衣襟,草草包扎了一下肩后的伤口,将那柄质地明显不俗的短剑插在腰间。感受着体内虽然因为新伤而有些滞涩,但总量已然翻了数倍的北冥真气,他深吸了一口带着自由气息的冰冷空气。
目光投向那灯火阑珊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狩猎,才刚刚开始。
他身形一闪,融入巷道更深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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