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李诺在一阵仿佛要炸开般的钝痛中醒来,意识尚未完全回笼,一股混合着霉味、煤烟味和淡淡尿骚气的刺鼻味道率先涌入鼻腔。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在头顶上方——那是用旧报纸一层层裱糊的顶棚,纸张已经泛黄,边角卷曲,上面还有不知名的褐色污渍和几道裂痕。
这不是他的公寓。
陌生的感觉让他瞬间清醒,他猛地坐起身,随即因动作过猛而一阵眩晕。他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极其狭小的屋子,土坯墙,泥土地面,靠墙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一条长凳,自己身下则是一张坚硬的板床,铺着粗糙的、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床单。唯一的光源来自一扇小小的、糊着窗户纸的格子窗,光线昏暗,勉强能视物。
这是哪儿?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时,一股完全不属于他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水,蛮横地冲进他的脑海,与他自己——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名叫李诺的互联网公司高级运营经理的记忆,疯狂地交织、碰撞、融合。
剧烈的痛苦让他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浸湿了单薄的衣衫。不知过了多久,这股风暴才渐渐平息。他瘫在床上,大口喘着气,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何诺……南锣鼓巷95号院……红星轧钢厂二级钳工……父母双亡……工伤在家……
一个个关键词,连同无数琐碎的生活片段、人际关系、情感体验,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意识里。尤其是“南锣鼓巷95号院”这个地址,如同一声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这……这他妈不是他熬夜刷过无数遍的电视剧《情满四合院》的世界吗?!那个被观众戏称为“禽满四合院”,充满了道德绑架、算计吸血、是非颠倒的地方!
李诺,不,现在他就是何诺了。他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剧烈的疼痛告诉他,这不是梦。他真的穿越了,穿越到了这个物资匮乏、人际关系复杂的六十年代,成了这个父母双亡、性格内向、刚刚因工受伤的年轻钳工身上。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危机感同时涌上心头。作为一个精通人性、熟知剧情的现代灵魂,他太清楚这个院子是个什么样的龙潭虎穴了。壹大爷易中海的“道德绑架”,秦淮茹的“顶级绿茶”,许大茂的“阴险小人”,还有那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柱”……
“完了,这是直接掉进禽兽窝里了……”何诺(此后统称何诺)喃喃自语,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原主就是个闷葫芦,受了欺负也不敢吭声,加上受伤没了利用价值,在这院里简直就是块谁都能啃两口的肥肉。
就在他心绪纷乱,思考着如何在这恶劣环境中活下去的时候,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的求生欲望与对当前环境的清醒认知……符合绑定条件……】
【“人间清醒”系统正在激活……10%…50%…100%!激活成功!】
【宿主您好,本系统旨在协助您洞悉人心,明辨是非,于此方世界秉持清醒,活出自我。当前世界坐标:1965年,北京南锣鼓巷95号院。】
系统?!
何诺先是一愣,随即狂喜!果然是穿越者标配,天不亡我!
他立刻集中精神,尝试与系统沟通。一个简洁的、仿佛虚拟投影般的界面出现在他意识的“眼前”。界面分为几个区域:【个人状态】、【洞察】(技能)、【回放】(技能)、【系统商城】、【物品栏】。
他首先看向【个人状态】:
宿主:何诺
年龄:20岁
身体状况:轻伤(恢复中)、营养不良
技能:钳工(二级?需重新评估)
特殊状态:无
清醒点:0
系统评价:身处禽兽包围中的小透明,危如累卵,亟需破局。
评价很犀利,也很真实。何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系统就是最大的依仗,但如何使用,还需要摸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一个公鸭嗓子在院里喊了起来:“开会了!开全院大会了!都到中院集合!快点快点!”
是贰大爷刘海中的声音。
全院大会?
何诺心中一动,根据融合的记忆和剧情知识,这个时候开全院大会,八成就是许大茂家那只老母鸡丢了的事儿!这是原著里的经典开场,也是傻柱第一次被坑着背黑锅。
去,还是不去?

原主的性格,这种时候大概率会因伤躲在家里。但现在的何诺,深知这第一印象的重要性。如果他继续当缩头乌龟,以后在这院里就更没地位了,只会被欺负得更惨。
必须去!而且要趁机立威!
他忍着身体的不适和饥饿感(原主已经快一天没正经吃东西了),挣扎着下了床。腿脚有些发软,但他咬咬牙,扶着墙壁,慢慢挪出了这间阴暗潮湿的小屋。
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着眼,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四合院。青砖灰瓦,院落还算宽敞,但挤着十来户人家,显得有些杂乱。各家门口堆着蜂窝煤、杂物,晾衣绳上挂着打补丁的衣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生活气息。
中院里已经聚了不少人。三位大爷——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老神在在地坐在八仙桌后,颇有几分三堂会审的架势。许大茂正在跳着脚骂街,唾沫横飞。秦淮茹搂着儿子棒梗,一副楚楚可怜、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而傻柱何雨柱,则揣着手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事不关己的不耐烦。
何诺的出现,引起了一些细微的骚动。不少邻居都投来惊讶的目光,似乎没想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还带着伤的何诺会来参加大会。
易中海皱了皱眉,显然对何诺的出现不太满意,但也没说什么。
刘海中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摆出官威:“都静一静!今天开这个大会,是因为许大茂家发生了严重的失窃事件!他家的老母鸡,那只天天下蛋的鸡,让人给偷了!”
许大茂立刻接腔,指着傻柱:“肯定是傻柱!全院就他一个是厨子,馋肉了顺手牵羊!”
傻柱立刻炸毛:“孙子!你丫别血口喷人!我偷你们家鸡?我嫌脏!”
易中海抬手虚压,一副和事佬的样子:“好了,都别吵。傻柱,你说不是你,那你说说,昨天下班后你都干嘛了?”
傻柱支吾了一下,他昨天确实帮厂领导做了小灶,带了点剩菜回来,但这不能说。
秦淮茹适时地开口,声音柔柔弱弱:“壹大爷,傻柱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偷东西的……”这话看似帮傻柱,实则把他架在了火上。
何诺冷眼旁观,系统自带的【洞察】技能虽然还没主动使用,但他凭借现代人的阅历和熟知剧情,已经将这几个人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易中海想和稀泥,让傻柱背锅,方便以后拿捏;秦淮茹心知肚明是儿子棒梗偷的,但绝不承认,甚至希望傻柱扛下来;许大茂想讹诈傻柱;傻柱则有可能因为秦淮茹的几句话就脑子一热……
眼看易中海就要凭借威望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傻柱头上,傻柱也似乎将要习惯性地把这屎盆子接住——
何诺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步从人群边缘踏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突然安静下来的中院:
“壹大爷,事情还没搞清楚,就这么下定论,恐怕不合适吧?”
刹那间,全院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到了这个平时毫无存在感的受伤青年身上。
风暴,将从这一刻,正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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