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峰站在原地,冷汗顺着刀疤滑落,滴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暗色的水渍。他看着楚尘,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周围的手下们也面面相觑,刚才那番话,尤其是关于二楼储藏室里那只插着干花的“花瓶”的描述,精准得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刺破了他们自以为是的安稳。
“你……你到底是谁?”王峰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混迹江湖多年,见惯了狠辣,也算计过人心,但从未遇到过眼前这样的人。这年轻人,明明一副穷酸相,却能说出让他心惊肉跳的话,甚至……甚至能“看”到他藏在二楼的东西。
楚尘整理了一下被王峰抓皱的衣领,动作不紧不慢。“我说过,我只是一个欠了你一百万的人。”他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至于那只瓶子,”他指了指地上那个被他修复过的赝品,“它现在的价值,远不止一百万。这是我给你们的第一个考验,也是我们合作的敲门砖。”
“合作?”王峰咀嚼着这个词,脑子飞速运转。他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烦,而且是远超他想象的麻烦。眼前这小子,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就是个真正的“妖孽”。但无论哪种,他现在似乎都惹不起。他环顾四周,看到手下们脸上也带着惊惧,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硬来?他没那个胆子。
“你……你说怎么合作?”王峰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被逼到墙角的无奈。
楚尘的目光扫过王峰和他身后那群面色各异的手下。“很简单,”他踱步走到那个被修复的青花瓶旁,轻轻提起,“你们有路子,有人脉,能把东西卖出去。我呢,有本事做出让你们卖出高价的东西。从今天起,我七,你们三。你们找到的任何‘货’,都必须先拿给我看。我允许卖的,你们才能卖。我定的价,就是底价。至于你和我之间的那笔账……”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王峰,“就当是我入股的技术股了。”
“七……七三分成?”旁边一个黄毛小弟忍不住插嘴,脸上满是不服气,“凭什么?我们兄弟几个出生入死,凭什么给你打工?”
王峰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小弟立刻噤声,缩到后面去了。王峰看着楚尘,眼神复杂。七三分成,他占三成,这等于把大部分利润拱手让人。但他也知道,眼前这小子说得对,他确实需要“好货”。他们之前的那些骗局,顶多算是在菜市场上宰客,上不了台面。而这小子,似乎能拿出真正能唬住大人物的东西。更何况,他手里还有那件价值千万的“花瓶”……
“怎么?王峰,”楚尘语气带着一丝揶揄,“你觉得我没资格?”他走到王峰面前,两人仅一步之遥。王峰能闻到楚尘身上淡淡的、类似陈年旧书的气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这气味让他更加心神不宁。
“我……”王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确实需要楚尘。那句“价值千万”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你可能不知道,”楚尘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像你们这种靠骗术发家的,往往眼光不行,容易被真金迷惑。但你们手里,却可能藏着真金白银,只是你们自己不知道罢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王峰身后的茶庄二楼。
王峰的心猛地一沉。他下意识地看向二楼,眼神闪烁。难道这小子真的……
“别紧张,”楚尘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缓和了一些,“我不是来抢你们东西的。我只是想告诉你,跟了我,你们能得到远比现在多得多的东西。一百万,很快就能还清,而且……你们还能得到那件真正的宝贝。”
他指了指地上的青花瓶:“这个,就当是你们的第一个任务。把它卖掉,用你们的渠道,至少卖到一百万。卖出去了,我们就算正式开始合作。卖不掉……”他耸耸耸肩,“那说明你们的能力不行,我也就没必要再跟你们浪费时间了。”
说完,楚尘不再理会王峰等人,转身提着那个装有修复版青花瓶的布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知道,王峰最终会同意的。恐惧和贪婪,足以让这个江湖混混暂时屈服。
王峰站在原地,看着楚尘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周围的手下们大气不敢出,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峰哥……”黄毛小弟小心翼翼地开口,“这小子……他到底是谁啊?怎么知道二楼那事儿的?”
王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他眼神变得阴鸷,盯着楚尘消失的方向。“不管他是谁,”他咬着牙说道,“他现在是我们的‘财神爷’,也是……我们的‘阎罗王’。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他说的,就是规矩。谁敢阳奉阴违,别怪我王峰不讲情面!”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二楼:“至于二楼那东西……明天,找个懂行的,好好‘鉴定’一下。另外,那只假瓶子,想办法尽快处理掉,别留下后患。”
夜色渐深,楚尘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晚风带着夏夜特有的燥热,吹拂在他脸上。他口袋里的本票,传来实在的重量,那是他站稳脚跟的第一步。但他也清楚,这只是开始。王峰和他的团伙,就像是一潭浑水,而他,只是丢进去一颗石子。想要真正搅动这潭水,还需要更多的手段。
那个“峰哥”,虽然暂时被他震慑住了,但骨子里的狠辣和贪婪不会轻易改变。他迟早会想办法摆脱控制,甚至可能狗急跳墙。而那件雍正粉彩瓷器,价值连城,一旦暴露,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他需要尽快将它弄到手,并且妥善安置。
回到狭小的出租屋,楚尘没有立刻休息。他打开那台旧电脑,屏幕发出微弱的光。他搜索了更多关于“江城古玩街”、“王峰”、“赵峰”以及“套路贷”的信息。网络上的信息驳杂,但零散的线索拼凑起来,勾勒出一个清晰的犯罪网络。王峰负责提供资金和暴力催收,赵峰则利用他“秦家外孙”的身份做幌子,吸引目标,进行诈骗。受害者大多是刚入行的年轻人,或是对外地游客下手。他们骗取的钱财,一部分用于维持团伙开销,一部分流入王峰的口袋,还有一部分,则被赵峰用来挥霍。
楚尘看着这些信息,眉头微蹙。原主就是落入了这样的陷阱,被骗走了一百万,最终走投无路。现在,他不仅要替原主讨回公道,还要彻底铲除这个毒瘤。
他调出秦正明珍宝阁的联系方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拨打。秦正明虽然帮了他,但两人之间的关系,终究是建立在利益和试探之上。他需要依靠自己。
他再次打开那个“浏览器”,搜索“江城拍卖行”、“古玩交易市场”、“瓷器修复”等关键词。他需要了解这个时代的古玩交易规则,找到合适的渠道。同时,他也需要一些“本钱”。那一百万的本票,只是暂时的缓解,远远不够。
他拿起桌上那几支强力胶水、石膏粉和水彩颜料,开始仔细研究。现代的材料,远不如他那个时代精良,但胜在易得。他需要用这些材料,制作出足以以假乱真的“作品”。
“修复一件赝品,让它看起来更真……”楚尘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这不仅仅是为了应付王峰,更是他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的手段。他拥有古代最顶尖的技艺,而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对“古董”的狂热追捧。
他开始动手。将那些碎瓷片在灯光下仔细比对,用自制的粘合剂一点点拼接。他动作专注而沉稳,仿佛回到了当年在宫廷御用监修复国宝的时光。虽然材料简陋,但他对器型的把握,对纹饰的理解,依然精准无比。
几个小时后,一只近乎完美的青花龙纹瓶,再次出现在桌子上。虽然颜色略有差异,但整体形态完整,甚至连那些细微的破损处,都被他用颜料和石膏巧妙地掩盖,模仿出自然的“沁色”。
他对着灯光仔细审视,满意地点点头。这件“修复品”,足以骗过大部分普通人,甚至是一些三脚猫功夫的“专家”。
“明天,就让王峰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价值’。”楚尘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峰哥”两个字。这一次,楚尘没有犹豫,直接接通。
“小子,三天时间到了。钱准备好了吗?一百万,少一分,老子就卸你一条胳膊!”电话那头传来王峰粗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楚尘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流光溢彩的霓虹灯。这个时代,夜晚如此喧嚣,却又如此陌生。
“我在你楼下。”楚尘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王峰愣了一下,随即传来警惕的质问:“什么?”
“我说,我在你那个兄弟茶庄的楼下。”楚尘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另外,我带了件东西给你。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王峰显然被楚尘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搞懵了。一个欠了巨债的穷学生,不躲起来,反而主动送上门来?还说带了东西?
“你小子,玩什么花样?”王峰的声音里带上了警惕。
“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楚尘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他提着那个装着修复版青花瓶的布袋,转身走出了出租屋,消失在夜色之中。
从地狱归来,他早已无所畏惧。而对于王峰那些人来说,他们真正的地狱,才刚刚开始。
兄弟茶庄坐落在城西一条老街的街角,二层的小楼,外面挂着红灯笼,看起来像个正经的喝茶去处。但到了晚上九点以后,这里就成了王峰这伙人的据点,寻常茶客早已散去,进出的都是些面露凶相、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壮汉。
楚尘提着布袋,站在茶庄对面的阴影里。他看着几个小混混在门口抽烟打牌,眼神平静。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些人充满了恐惧。但在楚尘看来,他们不过是一群仗着人多、样子凶的乌合之众,比之当年皇城禁军的肃杀之气,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片刻之后,茶庄的门开了。王峰,也就是那个“峰哥”,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他约莫三十多岁,剃着板寸,满脸横肉,一条狰狞的刀疤从左边眉角一直延伸到嘴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凶神恶煞。他一眼就看到了街对面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峰哥,就是那小子!”旁边一个黄毛小弟指着楚尘说道。
王峰眯起眼睛,挥了挥手。立刻有四五个壮汉朝楚尘围了过去,将他堵在了墙角。
“小子,胆子不小啊,还真敢来?”王峰叼着烟,慢悠悠地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楚尘,“钱呢?”
楚尘没有回答,只是将手里的布袋放在地上,打开。一只“完好无损”的青花龙纹瓶,出现在众人眼前。夜色下,路灯的光洒在瓶身上,釉面泛着一层幽光,瓶身的龙纹在光影下显得活灵活现。
王峰和他的小弟们都愣住了。
“这……这不是摔碎那只吗?”黄毛小弟揉了揉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王峰也是一惊,他蹲下身,凑近了看。他虽然不懂什么鉴定,但当初这只瓶子是他亲手交给赵峰去做局的,长什么样他一清二楚。眼前这只,无论是器型、图案还是颜色,都跟原来那只一模一样。他甚至伸手摸了摸,触手冰凉光滑,根本感觉不到任何拼接的痕迹。
“你他妈把老子当傻子耍?”王峰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楚尘的衣领,“从哪又搞来个一样的?想拿这破玩意儿抵债?”
楚尘被他揪着,脸色不变,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峰哥,别着急。”他开口道,“你再仔细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原来那只。”
他的镇定,让王峰心里泛起一丝嘀咕。他松开手,再次蹲下,这次看得更仔细了。他让小弟拿来手机,打开手电筒,对着瓶子照。强光之下,一些端倪终于显露出来。在瓶口和瓶底的某些地方,隐约能看到一些比发丝还细的纹路,颜色也比周围要黯淡那么一丝丝。
“这是……补过的?”王峰终于看出了点门道,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惊疑。摔得粉碎的瓷器,能补成这样?天衣无缝?这他妈是魔术吗?
“看来峰哥的眼力也不错。”楚尘整理了一下被抓皱的衣领,“没错,是我把它修好的。”
“你修的?”王峰和周围的小弟们都笑了,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小子,你当你是神仙?”
“吹牛逼也不打草稿!”
楚尘不理会他们的嘲讽,他只是看着王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仅能修好它,我还能让它,比原来更值钱。”
这话一出,连王峰都觉得荒谬。一个假货,摔碎了,再补起来,还能更值钱?这小子是读书读傻了吧?
“峰哥,”楚尘继续说道,“你和赵峰设的这个局,我知道。这瓶子成本多少,你们想坑多少,我也清楚。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们的骗局,只能骗骗我这样的穷学生,或者那些不懂行的老头老太太?”
王峰的笑声停了,眼神阴沉下来。“因为你们的东西,太假了。”楚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假到连赵峰他外公,珍宝阁的秦正明秦老,都懒得看第二眼。”
“秦正明”三个字一出口,王峰的脸色骤然一变。
“你见过秦老?”
“今天下午,刚从他那里出来。”楚尘平静地撒了一个小谎,但他相信秦正明很快就会查到王峰头上,这个谎言会立刻变成事实,“我把一方北宋的澄泥砚卖给了他,赚了点小钱。顺便,也跟他聊了聊令孙赵峰先生的生意经,以及他那位合作伙伴,‘峰哥’你的英雄事迹。”
王峰的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秦正明在江城古玩圈是什么地位,他比谁都清楚。那是跺一跺脚,整个圈子都要抖三抖的人物。他跟赵峰合作,看中的就是“秦家外孙”这块虎皮。可现在,这块虎皮的主人,好像知道了他们的勾当。更让他心惊的是,眼前这个小子,居然能把东西卖进珍宝阁?还能跟秦老“聊了聊”?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王峰的声音,已经没了刚才的嚣张。
“我想说,我们可以换个玩法。”楚尘指着地上的青花瓶,“你们有渠道,有销售网络,但你们缺一样东西——真正能骗过行家的‘好东西’。”他顿了顿,看着王峰的眼睛:“而我,能做出这样的东西。”
王峰的心脏猛地一跳。“就凭这个?”他指着瓶子,半信半疑。
“不信?”楚尘微微一笑,“明天,你可以把这只瓶子,拿给任何一个你信得过的‘专家’去掌眼。就告诉他,这是一件出土的残器,经过了修复。我敢保证,他给出的估价,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
楚尘的自信,带着一种莫名的蛊惑力。王峰看着那只在灯下泛着幽光的瓶子,又看看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脑子里乱成一团。他混迹江湖多年,靠的就是一个“狠”字和一个“准”字。看人准,下手狠。可今天,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小子。
“你的意思是,你想跟我们合作?”王峰试探着问。
“不。”楚尘摇了摇头,这个字让王峰又是一愣。“我不是跟你们合作。”楚尘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从今天起,你们替我做事。我提供‘货’,你们负责出手。利润,我七,你三。”

“什么?!”黄毛小弟第一个跳了起来,“你他妈疯了吧!七三开?你七?”
王峰也气得笑了:“小子,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现在是你欠我一百万!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资格?”楚尘笑了。他慢慢地,将视线投向王峰身后,那间“兄弟茶庄”二楼的一个窗户。他凝神看去。淡蓝色的光幕在他眼前展开,穿透了墙壁。
【位置:兄弟茶庄二楼储藏室】
【物品:清雍正粉彩蝠桃纹橄榄瓶(真品)】
【年代:清代雍正】
【材质:高岭土,矿物颜料】
【工艺:清代官窑烧制,器型秀美,胎质洁白细腻,釉面莹润,粉彩发色柔和淡雅,绘画精湛,为雍正粉彩瓷中的顶级杰作。】
【状态:瓶口内沿有一处极小的飞皮(磕碰),瓶身被用作……花瓶,内部有水垢。】
【价值:品相基本完好,预估市场价在八百万至一千二百万之间。】
楚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群骗子的老巢里,竟然藏着一件真正的国宝级重器!而且看样子,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只是拿它当个普通花瓶在用!
他强压下内心的狂澜,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表情。“我的资格,就是我知道你们不知道的东西。”楚尘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诱惑,“比如,我知道,在你们茶庄二楼的储藏室里,有一个用来插干花的瓶子。”
王峰的瞳孔猛地一缩。“那个瓶子,你们大概是从哪个不开眼的倒霉蛋手里收来的抵债品吧?觉得它花里胡哨的,还挺好看?”
王峰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个瓶子确实是去年一个欠了赌债的家伙拿来抵债的,他们看瓶子挺漂亮,就随手拿来当装饰了。这小子怎么会知道?他难道有千里眼?
“我告诉你们,”楚尘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恶魔的低语,“那个你们拿来插花的瓶子,叫‘清雍正粉彩蝠桃纹橄榄瓶’。如果拿到拍卖行,它的起拍价,至少是八百万。”
“八……八百万?!”这一次,尖叫出声的是王峰自己。他身后的那群小弟,也都跟被雷劈了一样,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他们天天想着怎么坑蒙拐骗搞个几十万,结果一件价值近千万的宝贝,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插了一年的干花?这种荒谬感和冲击力,比任何威胁和恐吓都更加震撼。
“现在,你觉得我有没有资格?”楚尘看着已经完全失态的王峰,问道。
王峰呆呆地看着楚尘,冷汗顺着刀疤往下流。恐惧,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这个年轻人,已经不是他能理解的范畴了。他能修复瓷器,他能鉴别真伪,他甚至能隔着墙看到你藏的东西,并且准确地报出它的名字和价值。这不是人,这是妖孽!
“那一百万的债……”楚尘慢悠悠地说道,“就当是我入股的技术股了。从今往后,你们找到的任何东西,都必须先拿给我过眼。我让你们卖的,你们才能卖。我说的价,就是底价。有问题吗?”
王峰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摇了摇头。“没……没问题。”在绝对的实力和未知的恐惧面前,他那点江湖匪气,被碾得粉碎。
“很好。”楚尘点了点头,他指了指地上的“修复版”青花瓶,“这个,就当是给你们的第一个考验。卖掉它,用你们的渠道,卖出一百万以上的价格。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
说完,他不再看那群失魂落魄的骗子,转身,提着空布袋,从容地走进了夜色里。直到楚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王峰才像虚脱了一样,双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峰……峰哥,我们现在怎么办?”黄毛小弟声音发颤地问。
王峰没有回答,他疯了一样冲回茶庄,连滚带爬地上了二楼,一脚踹开储藏室的门。在昏暗的灯光下,那个插着一束早已枯萎的塑料花的“花瓶”,正静静地立在角落的柜子上,瓶身上,粉嫩的桃子和翩飞的蝙蝠,散发着一种他们从未留意过的,令人心悸的美。
王峰的指令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兄弟茶庄的众人,看着楚尘离去的方向,脸上表情各异。有人惊惧,有人不解,有人则暗自盘算。但王峰的权威,加上楚尘那番“隔墙鉴宝”的手段,让他们暂时不敢有二心。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王峰回过神,冲着那几个围堵楚尘的手下吼道,“把那只假瓶子给我处理干净了!找个没人的地方,砸碎了扔了!别留着碍眼!”
几个壮汉如梦初醒,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个修复过的青花瓶装回布袋。虽然知道是假的,但那高超的修复技艺,还是让他们心有余悸。
“还有,”王峰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野心点燃的亢奋,“黄毛,你联系一下上次那个买家。就说……就说我们有了一个‘新货’,保证比上次那只更有‘来头’。让他过来看看。”
黄毛应了一声,连忙拿出手机,拨打号码。王峰则踱步回到茶庄内堂,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八百万……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数目。现在,就摆在眼前,只等着他去拿。
可那个叫楚尘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真的只是一个欠债的学生吗?那通天的眼力,那神乎其技的修复手法,还有那精准得可怕的判断……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不安。但同时,一种巨大的诱惑也攫住了他。如果能利用好楚尘,他王峰……
“峰哥,联系好了,”黄毛挂了电话,脸上带着一丝兴奋,“那买家说,他对‘有来头’的东西最感兴趣,明天下午就过来。他说,上次那只瓶子虽然是假的,但修复得确实不错,让他印象深刻。”
王峰点了点头,眼神闪烁。“那就好。你去通知下面的人,盯紧点,别出什么岔子。还有,派人把那只假瓶子……嗯,就说是我送给他的‘见面礼’,让他好好研究研究。”他顿了顿,补充道,“顺便,打听一下他最近有没有收购什么特别的东西。”
楚尘并不知道王峰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他回到出租屋,简单洗漱后,便躺在了那张简陋的床上。虽然身体疲惫,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他成功地将王峰暂时收入麾下,并且为自己争取到了时间和资源。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只雍正粉彩瓷瓶的影像。那温润的釉面,雅致的色彩,精湛的绘画……即使是被当作花瓶随意摆放,也难掩其国之重器的风采。
“八百万……”楚尘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心。这笔钱,他志在必得。不仅是为了还债,更是为了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建立起自己的根基。
他需要钱,需要势力。王峰这伙人,虽然粗鄙不堪,但确实是一股可以利用的力量。他们的渠道,他们的“脏活”,正是楚尘所需要的。
第二天一早,楚尘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家研究电脑里的信息,而是直接出门了。他要去一个地方——江城最大的古玩市场,鬼市。
鬼市,顾名思义,是在夜间或凌晨进行的非法或半非法交易市场。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出现,从真正的古董到地摊货,再到各种仿冒品。对于楚尘来说,这里既是危险的渊薮,也是寻宝的乐园。
他身上只有三百多块钱,连个像样的东西都买不起。但他并不需要买什么,他只需要看。用他的眼睛,去这个时代的古玩市场里,寻找有价值的东西,或者……寻找能让他快速积累财富的机会。
鬼市入口处,人声鼎沸,吆喝声、讨价还价声、甚至是争吵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水和各种廉价香料混合的味道。楚尘混在人群中,像一条滑溜的鱼,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
他的目光,如同扫描仪一般,快速掠过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瓷器、玉器、字画、青铜器……各种仿冒品充斥其中,劣质的仿品,一眼便能看穿。但偶尔,也会有一些品相尚可,或者工艺比较精湛的仿品出现,甚至夹杂着一两件真正的“漏”。
“小哥,看东西?”一个满脸横肉的摊主拦住了他,手里拿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铜鼎。
楚尘瞥了一眼,【物品:战国风格铜鼎(仿品),材质:黄铜,工艺:现代铸造,表面做旧处理。价值:约一百五十元。】
他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嘿,别走啊!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摊主不死心,继续吆喝。
楚尘充耳不闻。他知道,在这个市场里,语言的欺骗性远大于真实性。只有眼睛,不会说谎。
他走到一个角落,那里摆放着一些零散的瓷片。摊主是个中年女人,面色憔悴,眼神带着一丝疲惫。
楚尘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瓷片上。其中有几块,似乎……有点意思。
他蹲下身,拿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青花瓷片。
【物品:元青花残片(真品)】
【年代:元代】
【材质:高岭土,钴料】
【工艺:元代景德镇窑口,青花发色浓郁,有“铁锈斑”,笔触豪放。】
【价值:残缺严重,但作为元青花标本,仍有一定收藏价值。估价:五千元。】
楚尘心中一动。元青花,即便只是残片,也价值不菲。这摊主,显然不知道这几块瓷片的价值。
“这几块,怎么卖?”楚尘指着那几块瓷片,问道。
摊主抬起头,看了看楚尘,又看了看那几块瓷片,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这个啊……就是些破烂,不值钱。你要是喜欢,随便给点就行。”
“随便给点?”楚尘笑了,“那你说个价吧。”
“要不……一百块钱,都要了?”摊主试探着说道。
一百块?楚尘差点笑出声。这几块瓷片加起来,价值至少几万。他不动声色,从口袋里掏出三百多块钱,递给摊主。“我这里只有三百块钱,都给你。这几块,我要了。”
摊主愣了一下,看了看楚尘,又看了看那几块瓷片,最终点了点头。“行,给你了。”她太需要这笔钱了。
楚尘收好瓷片,又在市场里转了一圈。他没有再发现其他特别的东西,但这次鬼市之行,已经让他对这个时代的古玩市场有了更直观的认识。赝品横行,但真品也并非销声匿迹,只是被埋没在鱼龙混杂之中。
他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让他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些交易场合,并且被买家和卖家信任的身份。
回到出租屋,楚尘将那几块元青花残片小心地收好。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关于“珍宝阁”、“秦正明”以及“江城古玩协会”的信息。他需要了解秦正明的人脉和影响力,以及他可能采取的行动。
果然,他搜到了一些新闻报道。其中一篇提到,秦正明近期似乎在着手整顿江城古玩市场的一些不良风气,并且提到了“珍宝阁”将举办一场小型鉴宝活动,鼓励市民将家中藏品送去鉴定。
“鉴宝活动……”楚尘眼睛一亮。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他可以借此机会,将那只修复过的青花瓶“展出”,并且看看王峰那边能否顺利卖出。同时,他也可以借此机会,接触到一些真正的买家和专家,为他下一步的计划铺路。
他立刻有了主意。他要让王峰那边尽快把瓶子卖出去,并且要卖出高价。至于那笔一百万的债务,他打算用另一种方式来解决。
他再次打开电脑,搜索“瓷器修复”、“仿古瓷制作”等关键词。他需要找到一些现代的材料和工具,并且学习一些这个时代的修复技巧。虽然他有宫廷御用的技艺,但现代材料和工艺的运用,他还需要适应。
接下来的几天,楚尘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学习和准备中。他白天出门,在鬼市或是一些旧货市场搜寻材料,晚上则在出租屋里,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教程,反复练习。他用强力胶水和石膏粉调和,模仿古法粘合;他用简陋的水彩颜料,调配出接近古代矿物颜料的色泽;他甚至用烟灰和茶水,模拟出瓷器表面的“包浆”。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收到了王峰的消息。那只修复过的青花瓶,已经被成功卖出,价格……一百二十万。
楚尘看完消息,嘴角微微上扬。一百万的债务,还清了。剩下的二十万,是他辛苦几天,利用信息差和一点点“修复”技巧,从王峰那里“赚”到的。
他立刻联系了王峰,约在了一个僻静的公园见面。
王峰见到楚尘时,显得有些拘谨。他身边的几个手下,也收敛了往日的嚣张气焰,规规矩矩地站在后面。
“钱,收到了。”楚尘开门见multicolumn,语气平静。
王峰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多亏了楚先生您……您带来的那只瓶子,真是……真是神了!买家说,那修复得简直是天衣无缝,虽然知道是假的,但那工艺,值那个价!”
楚尘淡淡地“嗯”了一声。“一百万已经还清了。剩下的二十万,是你们的辛苦费。”他顿了顿,看着王峰,“从今天起,你们正式为我做事。记住我的规矩,我七,你们三。还有,那件雍正的粉彩瓶,我会想办法处理。”
王峰听了,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知道,自己暂时算是摆脱了困境,并且搭上了一条“大船”。
“楚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听您的吩咐!”王峰连忙保证道。
楚尘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王峰这伙人,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教”。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秦正明打来的。
“楚小友,”电话那头,秦正明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关于你提到的赵峰和他那位‘峰哥’,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初步查到的信息,确实如你所言,两人勾结,利用假古董和高利贷,坑害了不少人。尤其是那个王峰,手段极其恶劣。”
楚尘心中暗道果然如此。秦正明的动作很快。
“秦老,”楚尘语气恭敬,“多谢您费心。”
“不客气,”秦正明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复杂,“不过,我这里也得到了一些奇怪的消息。赵峰那小子,最近似乎在和一个……嗯,一个叫‘古月轩’的画廊走得很近。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古月轩?”楚尘微微一怔。这个名字,他有些耳熟。
“嗯,是一家新开的画廊,主营一些……仿古字画。不过,我的人查到,他们背后似乎牵扯着一些洗钱的勾当。赵峰那小子,可能是在那里销赃,或者……和他们有什么别的联系。”秦正明说道。
洗钱?仿古字画?楚尘的思绪飞转。这似乎和他之前的计划,有些不谋而合。
“秦老,我知道了。”楚尘说道,“我会留意这个‘古月轩’的。”
挂了电话,楚尘陷入了沉思。赵峰和王峰,一个负责前端诈骗,一个负责后端放贷。现在,赵峰又和“古月轩”搭上了线,进行洗钱活动。这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更大的利益链条。
他需要尽快将雍正粉彩瓶弄到手,并且找到一个安全的渠道出手。同时,他也需要利用这个“古月轩”,来对付赵峰和王峰。
当晚,楚尘再次来到兄弟茶庄。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是带着王峰和他的几个心腹手下。
“把那个瓶子拿出来。”楚尘径直走向二楼的储藏室。
王峰连忙让人把那个插着干花的雍正粉彩瓶取了下来。楚尘仔细检查了一番,瓶口那处极小的飞皮,以及瓶身内部的水垢,都还在。
“这东西,我要带走。”楚尘说道。
王峰脸上露出一丝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楚先生您尽管拿去。只是……这东西……”
“我会找个合适的买家。”楚尘打断他,“你们的任务,是继续盯着赵峰,还有那个‘古月轩’。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
王峰有些疑惑:“盯着他们做什么?我们不是已经……”
“信息差,就是我们最大的武器。”楚尘的眼神深邃,“在他们暴露之前,我们必须掌握足够多的证据。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峰等人,“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王峰紧张地问。
楚尘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我要你们……去‘古月轩’,做点‘生意’。”
王峰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知道,“古月轩”是赵峰洗钱的地方,那里的水深得很。
“楚先生,这……”
“放心,我会给你们准备好‘货’。”楚尘语气笃定,“而且,这次的‘货’,保证比上次那只假瓶子,更能让‘古月轩’的人感兴趣。”
他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利用王峰的手,去试探“古月轩”的底线,同时,也为他接下来的行动,铺平道路。
江城,古月轩画廊。
临街的铺面,装修得古色古香,门口挂着一对朱漆木质对联,上书“笔走龙蛇,墨舞风云”。店内陈设雅致,墙上挂满了各种仿古字画,山水、花鸟、人物,笔墨淋漓,栩栩如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檀香,营造出一种浓厚的艺术氛围。
然而,在这份雅致的表象之下,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污秽。这里,是赵峰和王峰洗钱的重要据点之一。他们利用这些仿古字画,将非法所得伪装成合法收入,再通过复杂的交易渠道,清洗干净。
画廊的负责人,是一个名叫李明的中年男人。他斯文儒雅,谈吐得体,看起来像个标准的文化商人。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背后牵扯着一个庞大的洗钱网络。
这天下午,画廊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正是王峰,带着他那几个心腹手下。他们一改往日的粗犷模样,换上了相对体面的衣服,尽量模仿着艺术爱好者的气质。
“几位,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李明亲自迎了出来,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王峰扫了一眼店内的字画,心中暗自Comparing。这些画,虽然看起来不错,但跟楚尘修复的青花瓶比起来,还是差了点意思。
“我们……我们想找点好东西。”王峰故作矜持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李明笑了笑:“好东西自然有。几位是想找山水,还是人物?或者……对花鸟感兴趣?”
“不,”王峰摆了摆手,“我们找的不是画。”
李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自然:“那几位是想找别的收藏品?比如瓷器、玉器?”
“差不多吧。”王峰含糊其辞。他知道,楚尘给他们准备的“货”,绝不是普通的仿品。
这时,楚尘通过一个隐蔽的通讯设备,向王峰发出了指令。
“就说,我们手里有一件‘宝贝’,想让李老板您掌掌眼。”王峰按照楚尘的指示,说道。
李明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哦?不知是什么宝贝?可否拿出来让我一观?”
王峰点了点头,示意手下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特制箱子里,取出了一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揭开红布,露出了里面……一件看起来颇为古朴的陶俑。
这陶俑不大,约莫半米高,造型粗犷,带着一种原始的野性。表面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陶衣,虽然有些脱落,但依稀可见其曾经的辉煌。
【物品:汉代陶俑(仿品)】
【年代:现代】
【材质:陶土,矿物颜料】
【工艺:仿汉代陶俑风格,手工捏制,窑烧,表面进行化学做旧处理。细节粗糙,比例失调,陶衣颜色过于鲜艳,缺乏古韵。】
【价值:成本约五百元,市场价不超过两千元。】
楚尘的分析出现在王峰的耳麦里。王峰心中暗暗叫苦。这东西,看起来也太……普通了。
“这是……?”李明看着陶俑,眉头微蹙。他虽然不是专业的鉴定师,但也能看出这东西的粗劣。
“李老板,这可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宝贝!”王峰连忙说道,语气夸张,“我们祖上,当年可是跟着大将军打过仗的!这陶俑,就是当年陪葬的!您看看这工艺,这气势!”
李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王峰:“这位先生,恕我直言,这陶俑……年代似乎有些久远,但工艺上,似乎有些……粗糙。而且,这陶衣的颜色,也过于鲜亮了些。”
“粗糙?”王峰故作惊讶,“这叫粗犷!这叫朴拙!这叫……返璞归真!”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李老板,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是想找个懂行的人,把这东西……‘处理’一下。价钱方面,好商量。”
李明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峰一眼。他瞬间明白了。这几个人,是来销赃的。而且,销的是一件价值不高的仿品。
“几位,”李明笑了,“我这里是画廊,主要做字画生意。至于这种……嗯,陶俑,恐怕不是我的专长。而且,恕我直言,这东西的价值……”
“李老板,别这么说嘛!”王峰打断他,语气变得有些强硬,“我们既然找上门来,就是看得起您。这东西,虽然现在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我们知道它的‘来头’。您只要能把它‘处理’掉,价钱绝对让您满意。”
李明心中一动。他能感觉到王峰话语中的暗示。这背后,可能牵扯着一些不干净的交易。对于这种“销赃”的生意,他并非没有接触过。
“这样吧,”李明沉吟片刻,“我可以帮你问问。但价格方面……恐怕不会太高。毕竟,这东西……”
“价格好说!”王峰连忙说道,“只要能卖出去,我们都听您的!”
楚尘在耳麦中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暗自点头。王峰的演技虽然拙劣,但李明似乎已经上钩了。
“李老板,”楚尘通过耳麦,对王峰说道,“告诉他,这陶俑,是‘汉代遗物’,虽然有些破损,但‘价值连城’。让他开个价,就说我们急着用钱,愿意‘低价’出手。”
王峰依计而行,将楚尘的话转述给李明。
李明听了,眼中精光一闪。汉代?价值连城?他虽然不信,但这种“急于出手”的货,往往利润空间很大。
“汉代……”李明故作沉吟,“嗯……这东西,确实有些年头了。不过,品相不算太好。这样吧,我给你们……五十万。不能再多了。”
五十万?王峰差点跳起来。楚尘在耳麦里轻笑了一声:“告诉他,我们考虑一下,晚点给他答复。”
王峰连忙应下,带着手下离开了画廊。
回到车上,王峰有些不解:“楚先生,五十万,太少了。那小子明明知道这东西是假的,怎么还……”
“他不是不知道是假的,”楚尘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带着一丝冷笑,“他只是想看看,你们能在这个‘假货’上,榨出多少油水。五十万,只是他的试探。”
“那……那我们怎么办?”王峰问道。
“五十万,太便宜他了。”楚尘说道,“你回去告诉他,我们要价,八十万。并且,让他把那只修复过的青花瓶,也拿出来,一起‘处理’掉。”
王峰有些犹豫:“一起处理?那只瓶子……”
“那只瓶子,是‘引子’。”楚尘解释道,“用它来吸引买家,再用这只陶俑来‘坐实’我们的‘来头’。双管齐下,价钱自然就上去了。”
王峰听了,觉得有些道理。他立刻按照楚尘的吩咐,再次联系了李明。
李明接到电话,得知王峰那边不仅没同意五十万,反而要价八十万,并且还要加上那只修复过的青花瓶,心中一动。这说明,这伙人手里,可能还有别的“好东西”。
“八十万……再加上那只青花瓶……”李明沉吟片刻,心中盘算着利润。他知道,这背后肯定有猫腻,但风险和收益并存。他决定冒险一试。
“好,我答应你们。”李明说道,“明天上午,把东西送到画廊来。我亲自验收。”
楚尘挂了电话,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计划,正在顺利进行。
第二天一早,楚尘和王峰等人再次来到古月轩。这一次,他们带来了两件“宝贝”:那只修复过的青花龙纹瓶,以及那只汉代风格的陶俑。
李明亲自验收。他先是仔细检查了青花瓶,虽然知道是假的,但那高超的修复技艺,还是让他啧啧称奇。
“这修复得……确实不错。”李明赞叹道,“比上次那只,还要精妙几分。”
随后,他看向那只陶俑,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仔细地摩挲着陶俑的表面,又嗅了嗅那略显刺鼻的陶衣颜色。
“这陶俑……”李明故作疑惑,“似乎……有些蹊跷。”
“怎么了?”王峰连忙问道,心中一紧。
“这陶衣的颜色……”李明指着陶俑,“我总觉得,像是用现代的化学颜料染成的。而且,这陶土的质感……也有些不对。”
王峰心中一沉,暗道不好。难道被看穿了?
就在这时,楚尘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告诉他,这陶俑确实是近期仿制的,但是……是‘汉代皇家墓穴出土’,并且经过了‘特殊处理’。目的是为了‘规避检查’。”
王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楚尘的意思。这是要用“高明的借口”,来掩盖“拙劣的仿制”。
“李老板,”王峰按照楚尘的指示,说道,“您说得对!这陶俑,确实不是普通的仿品。”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实话跟您说吧,这东西,是我们一个‘大人物’的陪葬品。那大人物,身份特殊,所以这陶俑,也经过了一些……特殊的处理。外面看起来,像是假的,其实是为了掩人耳目。”
李明听了,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看着王峰,又看了看那只陶俑,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这小子,是在胡编乱造。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
“特殊处理?”李明问道,“怎么个特殊法?”
“这个……”王峰故作为难,“涉及一些……机密。不过,李老板,我可以向您保证,这陶俑的‘价值’,绝对远超您的想象。我们之所以愿意卖给您,也是因为……我们急需用钱,而且,我们相信李老板您的眼光和‘实力’。”
李明看着王峰,又看了看那只青花瓶,心中权衡着利弊。一方面,他知道这陶俑很可能是假的,但另一方面,那只修复过的青花瓶,确实价值不菲,而且,如果这陶俑背后真的有什么“大人物”,那……
“这样吧。”李明沉吟片刻,“那只青花瓶,我出一百万。这陶俑……我再加五十万。一共一百五十万,怎么样?”
一百五十万!王峰差点没站稳。这比楚尘预期的八十万,还要高出不少。
“成交!”王峰连忙点头,生怕李明反悔。
楚尘在耳麦里听着,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李明居然这么“大方”。看来,这洗钱的勾当,确实让这些人变得胆大包天。
交易很快完成。王峰等人拿着一百五十万的现金,离开了古月轩。
楚尘则在原地,通过一个隐蔽的摄像头,观察着李明。
李明看着手中的钱,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他认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他让人将那只青花瓶和陶俑搬到后面的密室,准备进行进一步的“处理”。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始时,画廊的门突然被推开,一群身穿制服的人,冲了进来。
“江城市公安局!例行检查!”为首的警官厉声喝道。
李明脸色骤然煞白。他知道,自己完了。
楚尘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低声说道,“李老板,感谢你帮我‘洗’了这笔钱。”
他知道,秦正明那边已经开始行动,而警方的介入,正是他计划中的一步。他利用王峰把假货卖给李明,让李明放松警惕,然后,再让警方“顺藤摸瓜”,查到李明的洗钱活动。
至于那一百五十万……楚尘相信,很快就会回到他手里。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银行账户余额:一百三十万。
还差一百万,就能还清债务。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需要更多的钱,更多的势力。
而那个藏在兄弟茶庄二楼的雍正粉彩瓷瓶,将是他下一步的目标。
他相信,只要他足够小心,足够谨慎,他一定能在这个时代,重新建立起属于自己的辉煌。
夜色渐浓,江城的霓虹灯闪烁,映照着这座繁华而又危险的都市。
楚尘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他知道,前方的路,依旧充满挑战。但他不再害怕。
因为他拥有前世的智慧,和今生的力量。
他,回来了。
古月轩画廊被查抄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江城的古玩圈。李明被带走的消息,更是让不少暗中和他进行交易的人心惊肉颤。
王峰那边,在拿到一百五十万现金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楚尘。
“楚先生,事情……好像闹大了。”王峰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那画廊被警察查了,听说老板李明也被带走了。”
楚尘正在出租屋里研究着从鬼市淘来的几块元青花残片,闻言,平静地说道:“我知道。这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计划?”王峰更加紧张了,“您的意思是……您早就知道会这样?”
“嗯。”楚尘淡淡地应了一声,“李明做的是洗钱的生意,迟早会被查。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王峰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问道:“那……那一百五十万……”
“放心,钱是干净的。”楚尘说道,“这笔钱,就当是你们这几天的辛苦费了。从现在起,你们可以暂时收手,观望一阵子。等风声过去,我们再另寻他法。”
王峰连连称是。他知道,楚尘的手段远超他的想象。
楚尘挂了电话,看着手中的元青花残片。这几块碎片,虽然不大,但价值不菲。他打算将它们修复,然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出手。
他需要更多的资金。一百三十万,距离还清债务还有一百万的缺口。而且,他还需要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比如……去一趟“兄弟茶庄”,把那件雍正粉彩瓷瓶弄到手。
想到这里,楚尘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收拾了一下,离开了出租屋。这一次,他没有去鬼市,而是直接打车,前往城西的兄弟茶庄。
夜晚的兄弟茶庄,依旧灯火通明,只是门口多了几个神色警惕的大汉。王峰亲自在门口迎接,见到楚尘,连忙迎了上来。
“楚先生,您来了。”王峰脸上带着一丝讨好,“里面请。”
楚尘点了点头,跟着王峰走进了茶庄。茶庄内部,已经没有了白天的喧嚣,只有几个王峰的心腹围坐在一起,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东西,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王峰指了指角落里一个用红布盖着的东西,“就是您说的,那件……‘花瓶’。”
楚尘走过去,掀开红布。只见那只雍正粉彩蝠桃纹橄榄瓶,静静地立在那里。虽然瓶口有细小的飞皮,瓶内有水垢,但其温润的釉面,雅致的色彩,精湛的绘画,依然散发出惊人的魅力。
楚尘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他轻轻抚摸着瓶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件国之重器,就这样被埋没在这群土匪手中,实在是一种暴殄天物。
“很好。”楚尘说道,“接下来,我们需要找个买家。”
王峰连忙说道:“楚先生,您放心,我已经托人打听了。最近江城有个大型的古玩交流会,到时候会有很多买家和卖家参加。我们可以……”
“不。”楚尘打断了他,“那种场合,人多眼杂,不适合出手。我们需要一个……私下交易的机会。”
“私下交易?”王峰有些疑惑,“可是……”
“我知道一个人。”楚尘说道,“一个叫‘古月轩’的画廊老板,李明。虽然他刚被抓了,但他的渠道还在。我们可以……试着联系一下他背后的势力。”
王峰听了,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李明刚被抓,现在去接触他背后的人,风险很大。
“楚先生,这……”
“放心。”楚尘看着王峰,眼神平静,“我会亲自去。你们只需要……做好准备。”
王峰被楚尘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第二天,楚尘独自一人,来到了古月轩画廊。虽然李明被抓,但画廊依旧开着门,只是气氛显得有些冷清。一个年轻的店员,有气无力地接待着零星的顾客。
楚尘径直走到前台,问道:“请问,你们老板李明,现在方便吗?”
店员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说道:“先生,我们老板……出事了。现在不方便见客。”
“我知道。”楚尘说道,“但我有急事,想找他背后的……嗯,‘负责人’。”
店员听了,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他看了看楚尘,又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先生,您说的‘负责人’……我们这里不方便谈。”
“我知道一个地方。”楚尘说道,“城西,‘兄弟茶庄’。晚上,我在这里等你们。”
说完,楚尘转身离开。店员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当晚,兄弟茶庄。
楚尘如约而至。王峰和他几个心腹手下,早已等候多时。
“楚先生,您真的要去见李明背后的人?”王峰担忧地问道。
“嗯。”楚尘点了点头,“风险是有的,但也是机会。”
“万一……他们对您不利怎么办?”
“放心。”楚尘说道,“我会做好准备。”
他看了看王峰,说道:“你留在这里,随时听我指令。另外,让人去查一下,李明被抓后,古月轩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动静。”
王峰连忙答应。
夜色降临,楚尘独自一人,来到了古月轩画廊。画廊已经关门,但二楼的灯光却亮着。楚尘翻身爬上二楼,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进去。
二楼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个男人。他看起来四十多岁,穿着一身名牌西装,眼神锐利,脸上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你是谁?”男人看到楚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我叫楚尘。”楚尘说道,“我找李明背后的‘负责人’。”
男人笑了:“负责人?我就是。说吧,什么事?”
“我想做一笔‘生意’。”楚尘说道,“一件……宝贝。”
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楚尘:“哦?什么宝贝?”
楚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说道:“我想,您一定知道,李明为什么会被抓吧?”
男人的脸色微变。
“因为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楚尘继续说道,“而我,恰恰认识那个人。”
男人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你说说看。”男人说道。
楚尘将那只雍正粉彩瓷瓶,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取了出来。
男人看到瓷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虽然不懂古玩,但也看得出这东西的不凡。
“这是……?”
“清雍正粉彩蝠桃纹橄榄瓶。”楚尘说道,“真品。价值……八百万以上。”
男人瞳孔一缩。他虽然不懂鉴定,但也知道“雍正粉彩”意味着什么。
“你……你怎么会有这东西?”男人问道,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我有很多‘宝贝’。”楚尘说道,“而且,我知道,你们需要‘好东西’来洗钱。我可以用这件东西,换取……你们的庇护。”
男人看着楚尘,眼神变得复杂。他没想到,一个年轻人,竟然能拿出这样的东西,并且,还敢主动找上门来。
“你想怎么样?”男人问道。
“很简单。”楚尘说道,“我需要一百万,还债。另外,我需要你们帮我……处理掉一些‘麻烦’。”
“什么麻烦?”
“赵峰,和他背后的王峰。”楚尘说道,“他们坑了我一百万,我需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男人沉默了。他看着楚尘,似乎在权衡利弊。
“如果你能拿出这件东西,”男人缓缓说道,“并且,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考虑帮你。”
“那好。”楚尘说道,“明天,我把东西交给你们。到时候,你自然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说完,楚尘转身离开。
男人看着楚尘离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知道,一个搅动江城古玩圈的风暴,已经悄然来临。
第二天,楚尘再次来到古月轩。他将雍正粉彩瓷瓶,交给了那个男人。
男人立刻找来了专家进行鉴定。结果,和楚尘说的一分不差。
“八百万……”男人看着手中的瓷瓶,眼神狂热,“年轻人,你果然不简单。”
“我说过,我会还债。”楚尘说道,“现在,轮到您履行承诺了。”
男人点了点头:“没问题。一百万,马上转给你。至于赵峰和王峰……”他顿了顿,“我会派人去‘处理’他们。你只需要……好好利用你的‘本事’,为我们创造更多的‘财富’。”
楚尘笑了。他知道,自己终于在这个时代,有了一张强大的靠山。
他看着男人,说道:“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从古月轩出来,楚尘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一百万的债务,终于还清了。他感觉自己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的路,依旧充满挑战。但他不再害怕。
他拥有前世的智慧,和今生的力量。
他,正在一步步,重塑自己的辉煌。
江城,依旧是那个繁华而又陌生的都市。但对于楚尘来说,这里,已经不再是陌生的异乡。
这里,将是他的战场。
他的王国,将从这里,冉冉升起。
夜色中,楚尘的身影,渐渐远去。留下一个,关于传奇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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