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透,青雾山的晨雾像一层薄纱,将竹屋裹得严严实实。林砚秋坐在祖父的竹榻旁,一夜未眠的双眼布满血丝,指尖始终握着老人冰冷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一丝早已消散的温度。竹屋中央的油灯燃了半宿,灯芯结了厚厚的灯花,昏黄的光线下,祖父林墨存的面容显得格外安详,只是那苍白的唇色和不再起伏的胸口,时刻提醒着他,那个教他识药、针灸、做人的祖父,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爷爷……” 林砚秋轻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无数次被祖父握着,教他辨认草药的纹理、感受脉搏的跳动、拿捏针灸的力度。如今,这双手能独立号脉、开方、施针,可那个引路的人,却永远留在了昨夜的暮色里。竹榻旁的药篓还放着昨天采回的薄荷和金银花,叶片上的露珠早已干涸,就像他眼中再也流不出的泪水 —— 从昨夜祖父闭眼的那一刻起,他的眼泪就已经流干,只剩下沉甸甸的空落,压得胸口发闷。
忽然,林墨存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虽然只是极其细微的幅度,却让林砚秋猛地抬头。他屏住呼吸,紧紧盯着祖父的脸,只见老人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他身上,嘴唇翕动着,似乎有话要说。
“爷爷!您醒了?” 林砚秋又惊又喜,连忙俯身靠近,耳朵贴在老人唇边,生怕错过一个字。他伸手想去拿床头的急救箱,却被林墨存虚弱地按住手腕。
“莫…… 莫忙……” 林墨存的声音细若游丝,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透支最后的力气,“听…… 听我把话说完……” 他的目光扫过屋角的药圃方向,那里曾是他一生的牵挂,“青雾山的药…… 采不完…… 可人心…… 不能困在山里……”
林砚秋鼻尖一酸,用力点头:“爷爷,我懂,我不会一辈子守在山里,我会带着您的医术出去,救更多人。”

“不是…… 不是简单出去……” 林墨存轻轻摇头,枯瘦的手指在他手背上划过,像是在写着什么,“中医的根…… 要扎在泥土里…… 也要伸到红尘中……” 他的目光落在林砚秋怀中露出的《青囊经》残卷上,眼神变得格外郑重,“别学那些…… 刻板道理…… 要看病人的脉…… 不是书本的字……”
这句话,林砚秋从小听到大。记得他十岁那年,村里张阿婆咳得整夜睡不着,祖父为她号脉后,却没有用医书上记载的 “桑菊饮”,反而用了几味常见的山野草药。他当时不解,追问原因,祖父就说:“阿婆脉细弱,脾胃虚,桑菊饮偏凉,会伤了她的正气。医书是死的,人是活的,要看脉下药,不是照本宣科。” 如今再听到这句话,林砚秋才真正明白,祖父说的 “不刻板”,不是否定古籍,而是提醒他,医术的核心永远是 “人”,是每个患者独一无二的体质与病情。
林墨存似乎还想说什么,胸口突然剧烈起伏了一下,他急促地喘息着,伸手死死抓住林砚秋的衣襟,眼神里满是急切。林砚秋连忙扶着他的背,轻轻为他顺气,直到老人的呼吸渐渐平稳。
“《青囊经》…… 另一半…… 秦仲山……” 林墨存的声音越来越低,目光开始涣散,“守正…… 不守旧…… 传艺…… 不传俗……” 这是他昨夜反复叮嘱的话,此刻再次提起,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
林砚秋紧紧握住祖父的手,泪水终于又忍不住滚落,滴在老人的手背上:“爷爷,我记住了!我一定找到秦先生,找回完整的《青囊经》,我会守着您的规矩,也会闯出自己的路!”
林墨存听到这话,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极浅的笑容,那笑容里有欣慰,有不舍,还有一丝释然。他的手慢慢松开,从林砚秋的衣襟上滑落,垂在竹榻边,双眼彻底闭上,再也没有睁开。竹屋中央的油灯 “噼啪” 响了一声,灯芯猛地跳动了一下,随后火焰渐渐变暗,最终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青烟,在晨雾中缓缓消散。
屋内彻底陷入昏暗,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光,勾勒出祖父安详的轮廓。林砚秋跪在榻前,将脸埋在老人冰冷的手背上,压抑的呜咽终于忍不住溢出喉咙。他想起七岁那年,自己贪玩摔下山坡,膝盖被石头划得鲜血直流,是祖父背着他回家,用草药捣成的药膏敷在伤口上,一边揉一边说 “男孩子要坚强,这点疼不算什么”;想起十二岁那年,他第一次独立为村民看病,紧张得手都在抖,是祖父站在身后,轻声提醒他 “别怕,按你所学的来,爷爷在”;想起上个月,祖父还带着他去后山采 “七叶一枝花”,说那是治蛇咬伤的良药,要多采些晒干备用…… 一幕幕回忆像潮水般涌来,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那个鲜活的人,却再也不会回应他的呼唤了。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咳嗽声 —— 是村里的王村长。林砚秋连忙擦干眼泪,起身推开竹门。晨雾已经散去一些,王村长背着一捆柴禾站在门口,看到他通红的双眼,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砚秋,节哀。” 王村长的声音带着惋惜,“你爷爷是个好人,青雾山的人都记着他的恩情。” 他指了指身后,几个村民正扛着木板和绳索走来,“我们商量着,先把你爷爷的后事办起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村里没人会推辞。”
林砚秋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 —— 有送他蜂蜜的陈婶,有给过他捣药杵的赵伯,还有被祖父治好腿疾的李叔……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悲伤,手里或多或少都拿着东西,有的是刚蒸好的馒头,有的是晒干的草药,有的是用来裹尸的白布。这些都是青雾山最朴素的心意,却比任何贵重的礼物都让他暖心。
“谢谢村长,谢谢大家……” 林砚秋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深深鞠躬。他知道,祖父一生行医,从未收取过村民一分钱,最多只是收下他们送来的米粮、蔬菜,可在他离开后,这些被他帮助过的人,却第一时间赶来帮忙,这份情谊,比山还重。
村民们手脚麻利地忙碌起来,有的打扫竹屋,有的整理祖父的遗物,有的去后山砍树做棺木。王村长则拉着林砚秋坐在门槛上,细细询问昨夜的情况。当听到林墨存临终前叮嘱他 “走出大山”“找回《青囊经》” 时,王村长点了点头:“你爷爷说得对,你这手艺不能埋在山里。当年你爷爷年轻时,也出去过,后来因为你奶奶身体不好,才回了青雾山。他心里一直盼着,林家的医术能传得更远。”
“爷爷出去过?” 林砚秋愣住了,他从未听祖父提起过这段往事。
“是啊,三十多年前,你爷爷和一个叫秦仲山的先生一起在北平行医,听说当时很有名气。” 王村长回忆道,“后来你奶奶得了重病,他才放弃城里的诊所,回青雾山守着她。你奶奶走后,他就更不怎么提以前的事了,只一门心思教你学医。”
林砚秋心中一动,原来祖父和秦仲山早就认识,难怪他会把《青囊经》的另一半托付给对方。他低头摸了摸怀中的残卷,忽然觉得,找回完整的医书,不仅是祖父的遗愿,更是连接两代人过往的纽带。
陈婶端着一碗热粥走过来,递到林砚秋手中:“砚秋,吃点东西吧,空腹扛不住。你爷爷要是看到你这样,肯定会心疼的。” 她抹了抹眼角,“你爷爷当年救了我家丫头的命,现在他走了,我们帮你做点事,都是应该的。”
林砚秋接过粥碗,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里,驱散了些许寒意。他小口喝着粥,看着村民们忙碌的身影,看着竹屋周围熟悉的药圃,忽然明白祖父说的 “根扎在泥土里” 是什么意思 —— 这泥土,不仅是青雾山的土地,更是人与人之间的情谊,是医者与患者之间的信任。无论他将来走到哪里,这份从泥土里长出来的仁心,都不能丢。
太阳渐渐升起,金色的阳光穿透晨雾,洒满青雾山。竹屋前的空地上,村民们已经搭起了简易的灵堂,白色的幡旗在风中轻轻飘动。林砚秋抱着《青囊经》残卷,站在灵堂中央,看着祖父的遗像,心中暗暗发誓: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带着您的医术走出青雾山,让更多人知道中医的好;我一定会找到秦仲山先生,找回完整的《青囊经》;我一定会守住 “医者仁心” 的本分,不辜负您的教导,不辜负青雾山的情谊。
风从山间吹来,带着药圃里薄荷的清香,像是祖父温柔的回应。林砚秋握紧怀中的残卷,目光望向山外的方向,那里云雾缭绕,看不清前路,却充满了无限的可能。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人生将翻开新的一页,带着祖父的遗愿,带着青雾山的期望,一步步走向那个未知却充满使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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