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与夫人大喜的日子,赏你的喜酒。]
我很想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一丝一毫的不忍,可是我失败了,他有的只是无动于衷,像一个被权势提起的木偶。
[如果我说不呢?]
周边的宾客听了我这话,议论声不断。
[大人府上的妾室,竟然这样不知好歹。]
[这样善妒的妾室留在府中,夫人当真是大度……]
大度?
多么荒谬的话语。
见我始终不肯接下那杯酒,裴知白给身边的侍女递了一个眼神,然后将那杯酒强行的灌进了我的嘴里。
酒的辛辣直冲鼻腔,我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喉咙都犹如火烧一般。
我跪倒在地上,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混乱的景象慢慢变成一片漆黑,意识消散前的刹那,我只听到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是一阵惊呼。
[血,是血……好多血!]
[来人啊!]
血?
好像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身旁,而我的身体好像越来越轻,我这是要死了吗?
死了也好。
迷迷糊糊之间,我听见了一阵喧闹声,费力地撑开眼皮后,我看见刚刚起身的大夫倾听摆了摆头,坐在床边的裴知白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姨娘这是有孕了。]
[只可惜……长期积劳成疾,又心事不宁,加之这一杯酒,孩子已经没了。]
我呆滞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大脑里面是一片轰鸣。
我抓着被单,费力的撑起身子,身体和心脏传来的剧痛让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们……在说什么?]
回应我的是满屋满堂的寂静。
我环视了周围一圈,下人都低着头,裴知白也是攥着衣角,一个字都不肯说。
我瞪着眼抓住他的袖口,用尽全力摇晃,艰难的吐出一行字。
[裴知白,你说话……]
声音嘶哑,字字泣血。
像刀一样割开裴知白的心。
冰冷的泪水无休无止地滚落,我也终于没了力气,绝望地垂下手臂。
[那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啊,被你亲手杀了。]
[被你亲手杀了……]
我疯了似的拔下头上唯一的一根簪子,就往自己的心口刺。
簪子尖端闪着的寒光让裴知白心头一颤,他用肩膀挡住了簪子,死死的抱住我。
[阿鸢,你别这样!]
[你冷静一点,我们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没了底气。
其实你看他多么清楚,他选择了这条路,我们之间就总会有一天会走到尽头。
[下一个孩子。]
[等着你再次把他杀死吗……]
我抓着他的肩膀,沾了满手的血。
其实我很想知道,当日他将那杯喜酒强行灌入我腹中后,看见满地触目惊心的鲜血时,心里究竟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与后悔?
[你是不是,还在怨恨我毁了你们的新婚夜?]
[是不是还在怪我,挡了你的青云路啊……]
伴随着一声声讽刺的笑,裴知白抱着我一言不发,连眼睛都不肯睁开。
他将头埋在我的肩窝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