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谭修明的声音不带一丝迟疑,十分冰凉淡漠:“自古夫为妻纲,别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偏偏她事情最多,若是这种容人的度量都没有,那我便把她休了。”
你说,人真的会恨自己少年时候爱过的人吗?
我捂着痛的发麻的心口,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去看这两人凑在一起的唇。
明明最开始我们不是这样的。
最初的最初,是身为新晋武状元的谭修明看上了在城楼上的我,他说是春风吹拂起我面纱的刹那教他心动。
所以他甘愿被我父亲切磨,从最小的官做起,一步步做到京官。
我身为钟鸣鼎食之家的嫡女,婚嫁本就不由自己掌控,对于情爱也一向都是束之高阁,母亲自小便教导我,婚后夫君便是妻妾成群也无妨,只要掌家大权和嫡子握在手里,我的地位便动摇不了。
是谭修明在太师府跟前跪了三天三夜,才叫我父母松口。
是他蛮横的闯入了我的心扉,为了我明知不可能实现的心愿跑遍大江南北寻找一个花纹的样式,为了我一句戏言抓了一百只萤火虫放入我的房中。
是他教会了我爱与痛,到最后抛弃我的人也是他。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婆母下跪求他同谭婉婉圆房,给谭婉婉一个孩子的时候?
兴许是魂魄的缘故,我已经忘记那日鸡飞狗跳的场景,只记得婆母声声哀切:“婉婉已经不是完璧,在京中找不到什么好人家,只求你能赐她一个孩子,让她在侯府有些许立足的余地。”
她为什么会在侯府没有立足的余地?
婆母的话里话外都是我可能嫉妒心过强容不下她,所以才要谭修明给她一个孩子。
因为我朝有律法,有子嗣的妻妾主母是不可随意处死的。
我记得当时我的头磕在青石板上一下又一下,磕的头破血流求他不要,不要这般折磨我,不要如此教我难堪。
婆母说:“你也是女人,自然知道女人在这世道的艰难,怎么如此小气,为难婉婉到这个地步。”
我的话在唇边呼之欲出,我想说我可以求父亲收谭婉婉为义女,我又怎么会是那般心狠手辣的人。
杨家的女儿,哪怕是寡妇,也会有人要的,必然会恭恭敬敬的供着的。
我的眼泪混着鲜血在青石板上,模糊了眼睛。
谭修明犹豫了许久,最终立在青石板前声音哽咽看着我:“婉婉是婆母的托付,但我的心里只会有你。”
他们自打那天以后夜夜笙歌,如同真正的夫妻。
后来,谭婉婉一次又一次的在我跟前,毫不避讳一身的红痕,扭捏又娇羞的看着我:“侯爷力道太大了,弄得我难受。”
我一遍又一遍的抄写佛经,一遍又一遍的同自己讲,杨明月你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嫡女莫要小家子气,一个子嗣而已给便给了。
只是无人知晓,我那些日子夜夜燃尽红烛都等不到身边的被褥被熟悉的人温暖,也等不到熟悉的松柏香味把我裹住,那人会用身体暖我冰凉的脚:“还好有为夫,夫人的脚不至于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