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的吃食味道让我晨起时就感觉到的些许不适翻江倒海地涌上来。
我踉跄地冲到门外,对着花坛干呕。
身后传来茶盏重重搁在案上的声响。
「这是!」白若初的声音陡然尖利。
许靖诩的脚步停在廊下。
我撑着膝盖抬头,正对上他惊疑的目光。
三年来他第一次这样认真看我,竟是为着这样难堪的场景。
请来的大夫眯着笑眼对公婆说恭喜时,他们眸中的神情晦涩。
「四个月了?」许夫人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
「既是二房的血脉......」
「母亲!」白若初忽然跪下。
「长房不能无后啊!」
我浑身发抖,霎时间便明白了她的算计。
许靖诩沉默地站在阴影里,不看我一眼。
那夜,他兼祧两房后第一次来我房里。
烛火幽幽打在他的脸上,我却觉得阴冷。
「若是男孩,便记在长房名下。」
我猛地站起来,手中的绣棚砸在地上。
「这是我的孩子!」
「婉兮!」许靖诩抓住我的手腕。
「这也是许家的孩子!而且只是名义上......」
「名义上?」我甩开他的手笑出声。
「许靖诩,当初是谁跪在我叶家的祠堂前说会好好待我?」
他却只是满脸厌恶甩袖离开:「叶家已经没落,我照着婚约娶了你已尽了本分,若是男孩,由不得你。」
我拾起绣棚,目光停留在虚空中。
五个月后,我在血泊中听见婴儿的啼哭。
「是个小公子!」稳婆喜气洋洋地报喜。
我挣扎着想要支起身子,却只见许夫人亲自抱着襁褓往外走。
「我的孩子......」我嘶哑着伸手,却抬不起力气。
许夫人没有回头,门帘落下时,我听见白若初娇滴滴的声音:「快让我看看我的孩儿。」
三更时分,我拖着无力的身体到西厢房。
白若初的丫鬟在门头打盹儿。
我悄悄摸进去,借着月光看见摇篮里的小脸儿。
他那么小,那么软,左耳后一点红痣与我一模一样。
我颤抖着用手指碰了碰他的脸蛋,他忽然睁开眼,竟不哭不闹地冲我笑了。
「小姐!」小桃慌慌张张地追来。
「该回去了,您这样是会落下病根的。」
我亲了亲孩子的额头,转身离开。
寅时的更鼓刚敲过,我便提着食盒站在白若初的院门外。
晨露沾湿了鞋尖,小桃在后面小声劝:「小姐,您还在月子里。」
我摇摇头,将食盒换到左手。
自孩子被抱走那日起,我便日日借着送早点的由头来看他。
白若初乐得折磨我,总让乳母把孩子抱到前厅,要我跪着喂米汤。
今日却反常。
院里静得可怕,只有丫鬟倚在廊下嗑瓜子,见我来了眼皮都不抬:「小少爷吐了半宿,刚睡下。」
食盒“咚”地砸在地上,莲子羹泼了一地。
我顾不得规矩,径直往内室冲。
「拦住她!」白若初的尖叫从里间传来。
我撞开阻拦的婆子,我的孩儿躺在摇篮里,小脸烧得通红,嘴角还挂着奶渍。
「怎么不请大夫?」我抖着手去摸孩子的额头,滚烫得像块炭。
白若初慢条斯理地抿着茶:「夜里发热而已,值得大惊小怪?」
「可他才足月,身子尚弱!」我冲白若初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