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参加校庆艺术展这天，我看到了一副鲜血淋漓的画作。
那是我的肖像画，作者还是和我七年未见的前女友苏墨染。
介绍作品的环节，苏墨染突然走向我。
跪在我跟前，拿出了一枚早已生锈的易拉罐拉环：
那是多年前我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对不起，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渝川，这次换我来许你一生的誓言，好吗？”
展厅里不少人都感动的热泪盈眶。
纷纷起哄让我答应她。
可他们不知道，七年前苏墨染为了包庇偷窃班费的竹马。
将赃款偷偷塞进了我的书包，还带头全班人一起孤立霸凌我。
后来，我患上了严重抑郁症被迫退学。
父母也在去学校讨说法时，发生车祸一并丧命了。
现在，这些昔日的同学也像失忆了一般。
“我记得当年苏墨染可是以性命要挟学校重新调查，这才还了贺渝川清白。”
“听说这幅画是苏墨染历时三年多，抽取了自己体内近一半的血液所创作的，这么浪漫的求婚方式，恐怕贺渝川都要感动的说不出话了吧？”
1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期待我的回应。
见我面无表情盯着那副早已氧化的肖像画，从始至终没有做声。
苏墨染的闺蜜林兮顿时有些沉不住气了。
“贺渝川，你多少吱个声啊，人家墨染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难道你就一点感觉也没有？”
“当年她为了还你清白，不惜用性命威胁学校重新调查当年班费失窃的事，搞得自己都被开除了呢，都过去七年了你不会还在斤斤计较吧？”
我没有说话，默默摇头否认。
当年被污蔑成小偷，我遭到全班孤立和霸凌。
在被强制退学后，父母为了替我讨回公道。
不幸在去学校的路上遭遇车祸，双双殒命。
我因而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几度崩溃轻生。
只是过去了这么多年。
那些屈辱、憎恨，和曾被苏墨染践踏过的炽烈爱意。
早都被漫长的时光稀释消散了。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参与过当年对我的欺凌和侮辱。
也导致再次看到这些面孔，我不禁会有些生理性的抵触反感。
可他们好像和我一样，在我沉冤得雪后默认一切都翻了篇。
尤其在得知我现在成了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后，各个都想要巴结我。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一路走来有多么不容易。
这次受邀来参加百年校庆，也只是校方为了感谢我这些年来陆续的捐赠。
用于资助那些和我一样的贫困学子能顺利完成学业。
我的行程很紧，等参加完后续的慈善晚会就得去赶飞机。
所以面对苏墨染这突然的告白，和林兮叽里咕噜一堆问题。
我根本没心情搭理，只得把话挑明：
“苏小姐，我们已经分手七年了，还请你自重好吗？”
闻言，苏墨染脸上只剩下了尴尬，眼眶顷刻湿润。
许是我的态度太过直白，她的闺蜜林兮顿时有些愤愤不平。
见我转身要走，竟冲动扯下了我脖子上的围巾。
“贺渝川，你未免也太记仇了吧，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们冤枉了你，但后来不是还了你清白吗，你至于...”
林兮的话说到一半，瞳孔猛地收缩。
一旁的苏墨染也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惊慌捂住了嘴。
我脖颈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暴露在空气中，像一条蜈蚣盘踞在皮肤上。
林兮脸色刷的变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这...这是...”苏墨染的声音都在发抖。
“自杀未遂的纪念品。”
我重新系好围巾，继续补充道：
“重申一遍，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
2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一片。
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毕竟当年为了追到苏墨染，我私自用实验室的材料制作了烟花。
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在操场燃放了一场璀璨炫目的烟花雨，来表现对她轰轰烈烈的爱意。
尽管后来被学校记了大过，但苏墨染也深受感动。
答应了正式和我交往。
当然，我也靠着兼职攒下的钱和奖学金补偿了学校的损失。
校方念在我认错态度诚恳，也决定对我网开一面。
看到我那双被化学物质灼烧到满是创口的手，苏墨染心疼的眼泪直掉。
她扑进我怀里连连嗔怪：
“傻瓜，我不过就随口一说而已，你干嘛真的自己动手去做蓝色烟花，万一真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我答应做你女朋友还不行么，以后不许做这些危险的事了！”
由于赔偿的事，我几乎掏空了钱包。
只能用一枚易拉罐拉环向苏墨染郑重求爱。
并承诺以后会用真正的钻石戒指，来换回这临时的替代品。
苏墨染笑颜如花，将那枚拉环视若珍宝般捧在手心。
她知道我家境不算好，担心我会为了存钱而委屈自己。
便每天换着花样给我准备便当，“命令”我必须全部吃干净。
否则之后就不会再花心思做这些了。
一向锦衣玉食的苏家千金，为了我这样的穷小子竟自己亲自下厨。
那一刻，我也不禁湿了眼眶。
紧紧将苏墨染搂在怀里，发誓会用余生去好好爱她。
可这份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却在苏墨染的竹马陈昊转来后被彻底打碎了。
那些为我准备的便当，不知何时起出现在了陈昊桌上。
对此，苏墨染只是敷衍解释：
“陈昊刚从外地转来，吃不惯学校的饭，我只是把他当哥哥看待，你没必要连这种醋都吃吧？”
听到这儿，我瞬间哑口无言。
想着苏墨染和陈昊的确是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俩亲密些或许也说的过去。
后来有次我胃痛发作，她却只是隔着电话敷衍道：“吃点药就好了吧？我很忙。”
可林昊打球扭伤脚踝，她竟然逃课打车去买了进口药膏，甚至亲手帮他按摩。
最讽刺的是那枚易拉罐拉环。当初我忐忑地把它递给她时，她笑得像得到全世界，说这是最珍贵的礼物。
直到苏墨染生日那天，我满心欢喜去她家为她庆祝。
看到那枚拉环被她丢弃在杂物盒里，而陈昊送她的手链却被放在首饰架最显眼的位置。
我顿时愣住，颤抖着问她为什么要把定情信物随意弃置。
听到这话，苏墨染第一次对我表露出嫌恶的神情：
“贺渝川，一个拉环而已难不成我还要烧香供着？我没当垃圾扔掉已经算不错了，你别这么神经质行不行！？”
“说实话有时候我真感觉挺累的，总要顾及你那不值钱的自尊心。”
3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过分，苏墨染立刻慌张改口辩解道：
“渝川，我...我就是开个玩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你千万别心里去啊。”
闻言，我将准备的礼物放到了桌上。
冷笑着拿出手机，厉声质问：
“那这个你又要怎么解释，到底是我太敏感，还是你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分寸？”
我展示的朋友圈里，是陈昊半个月前发布的一条动态。
视频里，苏墨染端着亲手熬制的姜汤，小心翼翼吹开热气正忙着给他喂食。
陈昊故意问了一句：
“墨染，你不是和渝川约好今天要去看电影的吗，留在这儿照顾我，万一渝川知道了不高兴该怎么办？”
但苏墨染的反应却毫不在意。
“还有什么事比你的身体更重要？我也答应过你呀，要做你一辈子的小太阳~”
显然，苏墨染并不知道陈昊偷偷发了动态。
她一时间既羞愧又恼火，更别提那晚我在她家楼下等了将近两个小时。
打了十几个电话都被提示无人接听。
我被大雨淋湿，不慎高烧住院。
但苏墨那天却谎称她是家里出了点事，才没顾得上看手机。
我没有选择揭穿，并寄希望于苏墨染能在之后亲口坦白自己的欺瞒行为。
证据摆在眼前，苏墨染的脸色顿时难堪。
她支支吾吾凑上前拉起我的手，眼泪下一秒就从眼眶里窜出：
“渝...渝川，对不起，我那天是怕你误会才撒了谎，难道你觉得我会忍心让你白白在雨里等我那么久吗？”
苏墨染哭得泣不成声，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没想到我只是对发小纯粹的关心，会让你误会的这么深，都是我不好，我...我真该死！”
虽然视频里她那句暧昧的话很是令我难受，可我也不愿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掉泪。
最终还是心软原谅了她。
可我一次次的退让，换来的却是苏墨染更加肆无忌惮的越界。
情人节那天，为了给苏墨染一个惊喜。
我套上小熊玩偶的衣服偷偷躲在了她家客厅里。
还特意贷款购买了一枚钻戒，打算在这一天正式求婚。
晚上九点多，苏墨染回了家。
可陈昊却紧跟在她身后，两人双手合十紧紧牵着手。
不一会儿便拥搂亲吻扑到了沙发上。
隔着玩偶服的眼睛，看到这难以启齿的画面。
我颤抖的几乎快要吐出来。
眼看两人即将突破底线，我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怒火。
直接站起身呵止了他们毫无廉耻的行为。
4
可这一次，苏墨染却没有以往那样慌张失措。
反倒怒气冲冲指着我斥责道：
“贺渝川，你有病吗？跟个鬼似的躲在我家里，就不怕把我吓出心脏病来？”
对于自己赤裸裸的出轨，她好像完全不在意。
还振振有词：
“陈昊最近失恋了，我不过是想帮他尽快走出阴霾才不得已这么做，我有没打算和他真刀真枪，你至于反应这么大吗，大不了以后我和他保持距离行了吧？”
一旁的陈昊也慌张解释道：
“对...对不起，渝川，我们俩就是稍微喝了点酒才犯了糊涂，她绝对没有背叛你的想法，你要怪就怪我，你千万别生墨染的气。”
看到陈昊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我瞬间想起之前他故意在朋友圈发的内容。
明摆着就是想刺激我，现在还有脸装无辜。
我没能控制住情绪，抬手就是一拳朝他挥了过去。
陈昊当场被揍飞出去，摔在地上发出阵阵哀嚎。
我冲上去想要继续教训他，可苏墨染却急红了脸挡在前面。
“贺渝川，给我住手！你要是再敢动陈昊一下，咱们就分手！”
“你实在太不可理喻了，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打人，我真是看错你了，你简直和你那个罪犯老爸一样，骨子里都是暴力基因！”
尖酸嘲讽的话语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我的拳头悬停在空中，耳根早已红透。
当年我爸因为故意伤人坐了牢，可这件事我和苏墨染解释过。
他是因为那些家伙肆意羞辱我妈，才一时恼怒冲动了。
被苏墨染这么中伤，我瞬间失去了所有底气。
浑身无力跌坐在地板上。
没等我回答，苏墨染已经搀扶着陈昊起了身。
满脸憎恶怼了我一句：
“赶紧从我家里滚出去，亏我还定了电影票打算弥补上回的事，对你的一番心意实在是浪费！”
这是我们交往以来第一次发生剧烈争吵。
我没有多说什么，最后失魂落魄从苏墨染家里离开了。
外边不知何时也下起了瓢泼大雨。
我身上的玩偶服渐渐浸满了水。
每一步都走的愈发沉重。
之后的日子里，我和苏墨染陷入了冷战。
虽然没有正式提过分手，可她也没有主动给我发过一条消息。
朋友圈每天都在正常更新，好像发生的一切对她毫无影响。
临近毕业，我一边在打工兼职。
一边还要忙着论文的事，便想着等手头的事处理完再找苏墨染好好谈谈。
这天，我刚从兼职的地方下班准备回宿舍。
突然看到学校门口停了几辆警车。
凑过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时，民警却快步走来找上了我。
“贺渝川，我们接到有人举报你偷窃班费，涉案金额达到两千，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5
我完全一头雾水，只知道前不久班里要举办晚会。
的确让每个人都上交了一笔班费。
被带到警局后，我很快在走廊上看到了苏墨染。
见到我，她原本平静的脸上闪过一抹慌张。
突然起身和民警嚷嚷：
“警察同志，要不还是私了吧，这笔钱我可以替班里补上，你们不要抓渝川好不好？”
“他一定是一时糊涂才犯了这种低级错误，要是留下案底他就没法正常毕业了，求你们网开一面吧。”
听到苏墨染这么说，我顿时乱了阵脚。
踉跄着冲过去搭着她的肩膀，心急如焚大叫道：
“墨染，我什么时候偷过班费，事情都还没调查清楚，你怎么能和人家说这种话，难道在你心里已经给我定罪了吗？！”
我刚说完，就被苏墨染狠狠扇了一耳光。
她的情绪很是激动，眼里满是对我的憎恶和鄙夷。
“贺渝川，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狡辩！？除了你谁会去偷区区两千块？”
“你今天最好老实坦白一切，不然...不然我也没办法保全你了！”
经过了解，这次报警的人是负责保管班费的班长。
可他并没有指名道姓说这笔钱是我偷走的。
倒是苏墨染这么急着来警局配合调查，还把偷窃的罪名扣到了我头上。
我都不禁怀疑，这是她自导自演的戏码。
由于监控损坏，警方并未调取到任何有用线索。
但经过多方取证和口供，所有的嫌疑竟都落到了我身上。
只是碍于没有证据，案件一度陷入了僵局。
等我被释放赶回学校后，班里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眼光打量着我。
好像敲定了我就是那个小偷。
“除了贺渝川还能是谁，咱们班也就他家里最困难了，而且..他可是有过前科的，之前做烟花的材料就是从学校实验室偷的。”
“唉，亏我之前还觉得他这人挺不错呢，没想到是个道德败坏的人...”
同学们议论纷纷，刺耳的声音犹如尖刀扎入我的心脏。
我的眼泪一下就窜了出来。
紧咬着嘴唇，艰难的挪动脚步走到苏墨染桌前。
“你明知道我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为什么...为什么一句话也不帮我解释？”
6
可苏墨染的反应让我如坠冰窟。
她眼神躲闪，有意和我拉开了距离：
“渝川，你家里条件不好也不是你犯罪的理由，这笔钱我已经自掏腰包帮你补上了，希望以后你注意下自己的行为。”
这一瞬，强烈的屈辱感将我的自尊彻底击垮。
虽然警方没有判定我偷窃，可所有人却默认了我小偷的身份。
曾经相处和睦的同学们都和我反目。
一时间，班上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会沦为我偷窃的下一个目标。
苏墨染从头至尾没有站出来替我解释过一句。
正是她冷漠决然的态度，导致我成了班里的众矢之的。
因为有人丢了一包零食，男生们便义愤填膺把我抓进了厕所。
不仅扒光了我的衣服，还用拖把狠狠怼在我脸上，肆意羞辱：
“贺渝川，你活不起了是吗？穷的连袋吃的也偷。”
即便事后丢失的那袋零食被证实是当事人忘在了储物柜，可那些欺辱过我的人却没一个出来道歉。
“一定是贺渝川做贼心虚放回去了，像他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就该得到教训。”
“哈哈，也不知道下次他会不会偷咱们的内裤袜子啥的，都提防着点吧。”
由于给学校带来了极坏的风气，在我毕业的前一个月。
学校正式发布通知，把我做了开除处理。
我没有为自己争辩一二，收拾好东西后就准备走人。
没曾想会在校门口碰到苏墨染。
她瑟瑟发抖，一双眼睛几乎哭肿：
“渝川，你不能就这么走了，警方都没判定你是偷窃犯，他们凭什么就这么开除你！？”
推攘中，她看到我胳膊上大片的淤青，吓得瞠目结舌。
“这些人也太过分了，竟然把你伤成这样，不行！我必须去找他们讨个说法。”
听到这些话，我已然厌倦。
直接推开了苏墨染的手，对她冷笑道：
“都已经这样了，你现在去解释有什么用吗？苏墨染，别亡羊补牢了，我真没心情看你演戏。”
说完，我头也不回拦了辆车离开了学校。
只知道这一别，我和苏墨染的所有爱恨纠扯都到此为止了。
名声尽毁，家破人亡。
在痛苦中煎熬不断，这便是苏墨染在我青葱时光里划下的深痕。
更别提在我试图上吊自杀那天，陈昊洋洋得意给我打来电话。
坦白了那笔钱其实是他故意偷走并嫁祸给我。
即便苏墨染事后发现了真相，也没有选择替我伸张正义...
恍惚间，我的思绪回到了这一秒。
耳边，林兮的叹息声依旧。
“贺渝川，自从你走后，墨染她几乎每天都在以泪洗面，我从来没见过她对任何一个人这么上心。”
“为了完成这幅画，她好几次抽血抽到昏厥，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她对你的爱有多么伟大？”
看着苏墨染如今这副懊悔不已的表情，我的心底没有一丝波澜。
无奈，我只得摘下用来遮掩过去自残留疤的手套。
露出了无名指上那枚璀璨的钻戒：
“不好意思，我下周就要订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