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时移世易,新帝登基,他封了文渊侯。
朝廷的寻访队伍踏进乡野。
他一并带走了我和明萱。
事实上,他根本没给我们选择权。
同入文渊侯府的,还有三名姑娘。
皆生得琼枝玉树,正值韶华。
往后两年,侯府便是囚笼,我们将经受严训。
拔尖者,会被铸成美人刀,刺向梁国君主枕边。
……
晨诵家国大义,暮学繁缛宫规。
行走坐卧皆精分寸度量,羽衣水袖俱达筋酥骨绵。
教习女官端着银针,教我们眼波流转的弧度。
漏夜还须挑灯读策论,把各国朝局细细砸吞。
起初,想逃逃不掉。
后来,竟真熬出几分赤胆忠心。
梁帝嗜纤腰,是以我的腰肢逐渐不堪一握。
苏聿常在我们习舞时到庭前巡视。
我脚底打绊踩了裙摆,他握着折扇掩唇笑。
“这身法不似折腰舞,倒像是要上阵杀敌。”
我慌忙别开脸,耳根灼烫。
自不能叫他知晓,我是因瞧见他才乱了方寸。
明萱学什么都快。
甩袖转圈能招来满园彩蝶,提笔蘸墨可仿前朝大家真迹,辩经时三两句噎得老先生吹胡子瞪眼。
可谁又能料到呢?
苏聿竟对明萱动了心。
或许我早该察觉。
不知何时,他那柄从不离身的竹骨折扇,扇坠子早换了样。
恰是明萱腰间曾挂的琉璃珠串。
而每每练舞时,我隔着水袖偷瞥他。
他偏头望去的方向,永远站着笑眼盈盈的明萱。
*
“下月初八,本侯要迎萱儿入门。”
苏聿负手立在我两步外,说话时目光却掠过我的发顶投向远处。
我指尖无意识地捻动袖口:“侯爷特地来告诉我这个?”
“你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
苏聿转回视线:“本侯想讨个娘家人的好兆头。”
“如此……”我垂眸浅笑:“恭祝侯爷与夫人永结同心,白首齐眉。”
他眉峰微蹙,默了一瞬,转身拂袖而去。
风裹着残花,在空荡荡的长廊间盘旋。
是,我确曾喜欢过苏聿。
水墨扇,碧玉冠。
俊眼修眉,唇丹齿灿。
一笑如明月入畔,开口似流溪潺潺。
如此风姿,怎叫我不心旌摇曳?
可我更爱明萱。
她是我的孪生妹妹。
与我从小形影不离,相依相伴。
他们二人情投意合。
我则适时掐断了对苏聿的情愫。
我既做不到也绝不愿成为插足在至亲与心上人之间的第三者。
*
秋阳炽烈,齐国使团入京。
宫中大摆宴席,苏聿携明萱同去。
彼时,我正在庭中练舞。
乍见那两道人影,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宫宴竟散得这样早么。
苏聿神色凝重:“有件事,我可否请你相助。”
“侯爷直说吧。”
他这般客气,令我颇感不适。
苏聿抬手掸了掸本就纤尘不染的衣袖。
“齐国四皇子在宴上求娶萱儿,陛下……准了。”
我心中一凛,又隐约猜到几分:“所以?”
他逼近半步,话语哽在齿间:“你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