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人除了正妃,其他女人都只是无名无分的财产。
我就这样被送了过来,在纳木尔措身边过了九年。
“王爷。”我随手掬起一捧沙,看沙子在指尖流逝。
“你好像忘了,我不是小小,我叫萧楚歌。”
小小是长姐的乳名。
“而且新王意思明显,是怕我为先王心腹,所以要派个更新鲜的给你。”
“既然当日两方已经约定你只能纳一位,那新妇来时,怕是我不走也不行。”
昏暗的烛火下,那个高大的身影似乎轻轻摇晃了一下。
“男人是牛马,女人是水草。”他淡淡说。
“向来只有牛儿四处走,草是不能动的。”
本以为他会默许我的离开,没想到竟得到这样不容置疑的回答。
我不再争执,只是看向外面低垂的夜空。
良久,纳木尔措叹了口气,眼角似乎垂泪。
“今天是巴特尔成人礼,按照你们中原习俗,从中午一直闹到现在。”
他掏出一串项链,上面满是鸡蛋大小的绿松石和蜜蜡。
“你是他的母亲,儿子长大了,你一定很开心。”
纳木尔措说着,目光却仿佛把我穿透。
嫁过来的前几年他常常在酒醉后闯入我的帐中,静静看我熟睡。
后来许是意识到我不是长姐,陪我的夜便越来越少,唯一的互动就是粗暴的欢爱。
我木然地接受他为我戴上项链,再在他期许的眼神里微微一笑,乖巧地扮演另一个人。
可我不是长姐,又怎么演得像呢?
我也实在演不下去了。
待他走后,把项链放回木箱子里,里面是我九年来得到的所有赏赐。
独自走出营帐透气,却不防巴特尔在远处打了个呼哨。
电光石火间,一只苍鹰猛地俯冲而下,利爪勾破了我的虎皮上衣。
胸前顿时鲜血直流。
“汉女子,谁给你的胆量,接受我母妃的项链?”
“好在你懂事,没有带出来招摇。”
“不然苍鹰会挖出你的心肝,成为母妃坟前最新鲜的祭品。”
巴特尔的声音传来,隐隐伴随着汉人奴隶的哭叫。
这孩子,当真是恨我至极。
又或者,他早就不是那个在草原上牵着我的衣裙,喊着母妃别丢下我的孩子了。
而纳木尔措,每次看到我身上新增的伤痕时,只会淡淡让我别招惹他。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想起出嫁时皇帝对父亲的嘱托,又想到萧家的满门荣耀,我数着日子忍了又忍。
如今新妇要来,我的使命,是不是也就此完成了呢?
转眼半月有余,中原派来的新王妃果然到了。
看到她的第一眼,纳木尔措跟巴特尔不约而同僵住。
不光是他们,连我也怀疑自己的眼睛。
来的萧氏女和长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颦一笑之间,我甚至以为是她好像又活了过来。
母亲啊母亲,我在心里默念着。
她为了萧家的荣华,为了自己的尊荣,当真是竭尽全力。
自我嫁来后,每年来信她必然会哭诉自己在家中的艰难。
嘱咐我要伺候好草原王,她才能在后宅中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