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培育的天南星和四季红在去年枯死了最后一棵。
现在青霜也去了,我们甚至没能好好道个别。
我怔怔看着她的头骨发呆,一阵熟悉的青草味飘来。
是草原王纳木尔措。他见我坐在地上,表情并无甚变化。
相比于儿子,作为父亲的他已经称霸草原十数年,举手投足间尽显王霸之气。
“小小,一个侍女而已,咱们草原上的好女子何止百万。”
在他父子看来,或许人命比牛马还要轻贱。
更何况是汉人。
我呆呆的,没有像往日一样为他斟好醒酒汤,也没有跪下为他脱靴。
草原汉子黝黑的脸上掠过丝不耐烦,但是看到地上的酒器,还是拍了拍我。
“巴特尔今日醉了,那汉女子顶撞了他两句。”
“她是被马拖死的,才半个时辰,不会痛,放心。”
我张了张嘴,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涌。
见我还没有反应,纳木尔措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单手把我拎起,自顾自开始剥去我的衣衫。
从我来的第一天,他就习惯了简单直接。
多年如一日,他不许我着里衣,方便随时亵玩。
可就算是和他仅有露水情缘的牧马女,对外也都是穿戴严整的。
一阵刺痛传来,我想要逃,却被他狠狠擎住脖颈。
不知道多久以后,他任由我光着身子蜷缩着倒在床上。
一边扣好袍服一边打了个呼哨,很快巫妈妈就端着碗汤药进来。
“小小,用汉人的话说,你要识时务。”
“草原王只有可能是巴特尔。”
其实不喝也无妨。草原的药凶猛,我已长久不来信期。
但在他余光注视下,我还是一饮而尽。
“更何况汉人刚刚换了新主,今天回来的探子说,他们也许会再送来一个王妃。”
这句话像草原上的星光,点亮了我的眼睛。
“草原王。”我缓缓开口。“等新王妃来,是否我就可以走?”
纳木尔措背对着我没有说话。
初冬的天气里,霜雪寒意隐隐弥漫开。
“小小。”他平静开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是因为汉女子,还是因为巴特尔?”
“无论哪一样,你跟草原王说要离开草原,都是僭越。”
草原人汉语普遍不好,往往能从一数到十已是不易。
要不是中原给纳木尔措送来我的嫡姐,二人又一见钟情,他万不会知道僭越这样的语辞。
他们是三百年来唯一的传奇,两情相好以至于京师震动。
巴特尔出生的那一年,尚不满的纳木尔措痛饮三斤马奶子酒,令周边五十八部王皆向长姐营帐方向叩头。
他本人更与圣上歃血为盟,呼吾皇为父,又割下发辫以示忠诚。
可惜长姐素来体弱,在产子不足三月便匆匆离世。
她的死令朝野震动,为了求边疆安宁,圣上选中与她有几分相似的我出嫁。
姐姐临死前伏在纳木尔措的膝上,逼他答应不得拒绝中原。
他于是接纳了我,却借此请求再不立王妃。
圣上允诺,却又提出交换条件,即纳木尔措部王不可再纳其他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