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顾盼倾城是何人

接下来几日，原本冷宫似的暖阁忽而变得门庭若市。皇上隔三差五便来暖阁探望青岚，弥补多年的缺失之余，还再三劝她放弃和亲。一时间，后宫中来探望她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而青岚则推脱身体不适，谁也不见。让这群看热闹的嫔妃们好一阵失望。

青岚虽然生长在皇宫中，因为纯束的缘故，她极少出暖阁，宫中甚少人见过她，更别说那些嫔妃了，特别是那件事之后。所以嫔妃们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公主万分好奇。

可青岚心中地无奈又有谁知道呢，她想逃离这里，却又不得不面对被送到未央国的命运，是生是死，一切都是未知。她心中万分忐忑，再看看那嫔妃虚与委蛇的面孔，更是让她厌恶。

“这几日，各位娘娘往暖阁跑的可真勤快啊。”正在月敏招架不住这些嫔妃们责问的时候，见有人来为她解围，稍稍松了口气。

大家回头，只见安都扶着皇后的宝贝公主青鸾踏进暖阁。众人知道，青鸾是皇后的心头肉，捧在手心疼着，谁也不敢得罪，立马赔笑道：“原来是青鸾来了，这不是皇上刚封了一位冷宫里的丫头吗，大家来瞧瞧。”

青鸾看了一眼面前浓妆艳抹的人，轻笑道：“原来丽婕妤也在这啊，几日不见，越发艳丽了。”

丽婕妤掩面而笑：“公主见笑了。公主到此，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旨意？”

“旨意倒没有，只是听闻姐姐身体不适，让青鸾带着御医来看看。不过，一进屋就发现诸位娘娘在这议论纷纷，我想任谁也没法好好休息啊。”青鸾扫视了一圈，在这的人还真不少，可不亚于平日皇后那的晨昏省定。

“青鸾说笑了，我们不过来看看那新公主。罢了，人家不领情，我们面是见不了，也不自讨没趣，各自回去吧。”宸妃见状，带头离开。

如此三三两两地离开，原本那喧闹的暖阁顿时安静。月敏上前请安，引青鸾进屋。暖阁简陋，屋内陈设简单。本就不大的地方，如今厅内摆放的都是羽沐臻所赏赐的东西。

“公主稍坐片刻，奴婢这就去请小主出来。”

“不用了，姐姐不舒服，还是本宫进去瞧她。”青鸾看看那些拥挤的厅堂，哪里还有自己落脚的地方，留下安都等随从，独自跟着月敏往内堂去。

内室房门紧闭，屋外紫竹守着，看到青鸾跪地请安，“奴婢给公主请安，公主万福金安。”

“起来吧，姐姐是否醒来了？”

“小姐今晨头晕目眩，还在休息。”

“是吗，正好，母后命我带御医来给姐姐瞧瞧，姐姐婚期将近，耽误不得，你们也要小心伺候着，要是有什么闪失唯你是问。”

月敏有些为难，青岚不想别人打扰，一时间她没了主意，青鸾正想看好戏，就等着她不开门。只要她不开门，青鸾就办法数落她一番。谁知，此刻房门打开，只见青岚一身素衣，披着长衫，带着几分病态，让青鸾大吃一惊。

青岚轻轻瞟了她一眼，“想不到短短几日，小小的暖阁宾客如云。今天公主来，所为何事？”自顾自转身坐在桌边，提笔继续抄写经书。今年仲夏，纯束突然离世后，青岚便每日为母亲抄写经书，以减轻自己内心的愧疚。

“姐姐晋封公主，妹妹特来道喜。又听闻姐姐身子不好，母后命我带御医来为你诊治。”

“多谢皇后娘娘美意，青岚并无大碍，小伤小病不会耽误婚期，请皇后娘娘不必担忧。如若无事，请小公主早些离开，暖阁鄙陋不宜公主久立。”

“你，母后一番好意，你就如此不知好歹，怪不得只能一直呆着不见天日的暖阁里。”

青岚放下笔，抬头看着青鸾，抓到她眼中的轻蔑，在后宫生活这么多年，青岚可比青鸾更懂得察言观色，这连续几日喧闹让她没法平静，而青鸾来的正不是时候，她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一向隐忍的她瞬间变成一只刺猬。

“我一直待在这暗无天日的暖阁那又如何，你大可去父皇那参我一本，说我不懂规矩啊，只怕到时候去未央国的，是你而不是我。”

“你！”

“小姐！”

“小主！”大家大吃一惊。

青鸾被说的无言以对，确实，青岚有如今这些封赏，全因为她替自己远嫁未央国。如果她出事了，那么厄运就会落到自己头上。转念一想，笑道：“姐姐这是哪里的话，青鸾是来探望姐姐，有怎么会去……”

“小公主，不必如此假惺惺的叫我，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姐姐听的让人恶心。你心里从未把我当成你姐姐，我也未把你当成妹妹。如今一切不过因为替嫁而已，你这一句姐姐，青岚受不起。”

青鸾理亏，又说不过她，“也罢，既然你不领情，我也不必为你打点，我回去回了母后就是了，你放心，那些闲人也不会再来了。”

临走，青鸾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听闻你和太子哥哥感情一向很好，那天哥哥到母后宫里和她大吵一架之后就变了个人似得，夜夜宿醉，不问政事，母后十分担心。如果你有心，就劝劝他，你说的也许他能听进去。”说完便离开了。

青岚脑海一直盘旋青鸾临走时的话，再看着自己写下的字：青鸿！

她急躁地撕毁字帖，一扫桌上的物件，吓了紫竹、月敏一跳。

“小主切勿动怒。”月敏劝说着，却见青岚热泪滑落，心疼地搂着青岚，月敏入宫后就被派到纯束身边服侍，服侍才出生的青岚，是看着青岚长大。

青岚握紧拳头，狠狠说，“有朝一日，我青岚定要他们痛不欲生，将母亲所受的苦，加倍奉还。”

半个月后，未央国大将墨玦受命到羽国亲自护送佳人远行。

青岚无心入睡便早早地起身，所有的行当都已经收拾妥当，她身穿淡蓝色衣裙，披着一件暗蓝的披风，把那原本优美的身段隐地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今天，青岚特意打扮一番，那即腰的长发因被微风吹过而漫天飞舞，头上过多无任何装饰，仅仅是一条暗红的丝带，轻轻绑住一缕头发，插上一根精致的金步摇。颈上带着一块珍贵的白玉，衬得皮肤白如雪，略施粉黛，却如天仙下凡般。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腰若束素，嫣然一笑，却带着一些忧郁，给人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青岚看着满屋的赏赐，想想又觉得好笑，“紫竹，别收拾了，这些带去又有什么用！”

“小主，这些都是皇上赏给你的嫁妆。这一去，多少都需要打点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带着吧。”月敏劝说着。

青岚想想，“那挑些贵重精细的就好，那些笨重又无用的东西就不要带了。对了，紫竹，将文房四宝带着吧。”

“放心吧小姐，我早就收拾好了。”紫竹笑道，这东西是纯束夫人留下的，落什么也不会落下这个。“小姐，那这个呢？”紫竹看着案上的古琴，那是太子青鸿送的，是青岚及笄的礼物。

青岚皱了皱眉头，摇头，手指划过琴弦，看着琴身上留下的小字，“留给他吧。”

屋外等候的人，等的不耐烦又怕误了时辰，掌事姑姑在门外催促着，“青岚公主？青岚公主，请快些，别误了时辰，要是皇后娘娘责怪下来，奴婢们可但当不了啊。青岚公主？”

“别催了，来了。”月敏应到。青岚缓缓走出，屋外众人跪地请安，“奴婢（奴才）给公主请安，公主万福金安。”

青岚巡视一圈，淡笑，“都起来吧，往日你们这些人不曾将我看在眼中，今日不过是青岚将行，如此做作，看的叫人恶心。”说完，丢下那群惊愕的宫人踏上远行之路。

朝堂里大臣们交头接耳，十位佳丽已在殿内等候，这些佳人不是皇亲国戚便是大臣的女儿，可谁又会真正将自己的掌上明珠远嫁他国，而又有多少人像青岚这般成为替代品。

姗姗来迟的青岚在大家唏嘘声中踏进殿堂，经过一番打扮后的青岚倾国倾城，一眼便让人绕不开、，那与生俱来的气质，美的不沾风尘。

“青岚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羽沐臻看着女儿来，心疼她，连忙让人扶她起身，自己走下御座，拍着青岚的手，塞给她一个锦囊，“青岚，你此行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此物虽不贵重，必要时却能救你一命。”小声地在她耳边说。

青岚听了，紧握手中锦囊，看着羽沐臻的眼神激动万分，不知该说什么。

转眼看到他身旁有些憔悴的太子，微微欠身，“青岚此去，请太子殿下好好照顾自己，他日定要成为一代仁君，妹妹在这给鸿哥哥道别了。”青岚最后一次叫他，此生怕是再也不会见面。

青鸿狠狠抱着青岚，事已至此他已经改变不了，只有放手。

这一幕送行，让未央国大将墨玦诧异，他万万没想到羽沐臻会将自己宠爱的女儿远送未央。

此时，皇后也走下来，牵起青岚的手，感惜道：“孩子，这一路可要好好爱惜自己，到了未央国，要恪守本分，好好服侍未央国君，记得你的身份，你是羽国的公主，绝不能做出有辱国体的事，知道了吗？”

青岚低头不看她，掩眼中的讽刺，淡笑道，“青岚谨遵皇后娘娘教诲。”转眼看着羽沐臻，“女儿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看望您，请父皇保重身子，女儿不孝，就此拜别。”青岚跪地行大礼。

数位佳丽掩面抹泪。青岚起身，转头看着她们，又看着一旁的墨玦。

墨玦行礼，“墨玦见过公主。”

青岚见他一身将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骨健筋强，是难得的将才。可惜，羽国少的就是这样的人。

“此行路途遥远，青岚和数位小姐们都是体弱之躯，还望将军一路上多加照顾。”

“公主客气了，此事本是臣分内之事。”

青岚满意一笑，率先走出朝堂，领着佳人踏上远赴之路，月敏、紫竹扶着青岚上车，青岚最后望了一眼羽宫、送行的宫人，心中万般不舍。佳人们哭泣着都上了马车。

墨玦跃上马背，大手一挥，“出发！”大队人马浩浩荡荡驶出羽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