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倾世沉香梅花殇
“回皇上，这位小主误闯御花园，小的……”
“小主？”羽沐臻这才看到那守卫身边那一抹淡紫。
只见那女子一袭略嫌简单的素衫，淡雅脱俗，白色丝线在淡紫的衣料上绣出一朵朵怒放的兰花，随衣而动，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看去纤瘦羸弱，倒给她添了几分清冷的气质。一根玄紫的宽腰带轻束细腰，勾显出了她的身段，给人一种清雅而不失高贵的感觉。青丝一半绾成盘丝髻，只用一支清白玉簪装饰，头上还带着白花，浑身凝着一种哀伤。
青岚行礼，“青岚拜见皇上，皇上万安。”清明的声音响起。
羽沐臻这才仔细地打量起底下跪着的人，喃喃念道，“是你啊，抬头让朕瞧瞧。”
他有多久没看过她了，当年纯束为保青岚的命甘愿待在暖阁，避开所有争夺，一晃十五年了，连她死他都没能去看一眼，她该是恨他的，心里突来的愧疚。
羽沐臻想得出神。以前他只是凭借着烛光，隔着布帘见过青岚，想不到她秉承了她母亲的美貌，他似乎在青岚的身上看到纯束的影子。
“记得你生于初夏，所以给你取名青岚，转眼十五年过去了，你母亲她……”
“母亲走时，很安详。”青岚低着头，眼里的殇没人知道。她的心刺痛，纯束的死让她自责，一切因她而起，也因她而结束。
羽沐臻亲自扶起她，牵着她到了花亭，遣散了四周宫人们。羽沐臻知道自己亏欠这个孩子太多，无法弥补，“你还好吗？”
青岚轻轻点头。这突如其来的父爱，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那今日……”
“求皇上替小主做主！”月敏突然跪地请求，青岚奇怪地看着她。
“嗯？做主？何事？”
青岚知道月敏想做什么，挡在她面前，不让她在继续说下去，“青岚知道这样不妥，才过母亲丧七，又有热孝在身。身份低微，无法为皇上分忧，恐皇上为难，便向皇后娘娘请旨远嫁未央！”
“小姐，你怎么了，明明就不这样，是皇后娘娘逼你嫁。”紫竹惊措，不明白为什么自家主子不乘这机会求皇上改变主意。
“远嫁！”羽沐臻看着面前的青岚，十分无奈，轻叹一声，“这事朕自有安排，你不必一定要去和亲。”这件事他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想他一国之君竟然如此窝囊，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更别说自己心爱的女人。
“如果不是皇上这么多年保护，青岚又如何能平安无事至今。”青岚生长在宫中，知道凭皇后的能力，要处死她们母女两人轻而易举，能一直平安无事，深宫内只有一人能办到。
“可是还是保不住你母亲，朕安排青鸿与你一起学习，为了防着她，有青鸿护着你，朕多少能放心些。没想到最后还是害了你们。其实你可以不用去和亲……”
“皇上，后宫里不论公主还是及笄的小姐，屈指可数，即便不是这次，还有下次，皇后掌权，势必要保住太子之位，皇上能护我到什么时候，与其到时候草草赐婚给其他人，不如嫁到未央，为父皇做最后一件事。”青岚话中带着恳求，她想离开，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看来你是心意已决了，和你母亲一样都是倔脾气，也罢，离开也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是又去另一个是非之地。你这一去，你要处处小心，为父不求你能独宠后宫，只求你能平安无事。”
青岚惊讶地看着羽沐臻，他自称为父，青岚坚强的心顿时瓦解，积蓄已久的热泪涌落，像那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
羽沐臻笑着将她搂在怀中，轻轻安抚。享受这难得一刻的天伦之乐。
这一幕恰好落入赶来的皇后眼里，那怨毒顿时涌现，一把甩开服侍的安都，“你怎么看人的，这人都跑到皇上跟前了，你还在这闲着，都是一群饭桶。”
安都立马跪地请罪：“娘娘饶命，奴才真不知道这贱人怎么跑皇上这来了。求娘娘明鉴！”
皇后望着他们有说有笑，仿佛看到当年羽沐臻独宠纯束，那满腔怨恨无处宣泄，但她转即便笑脸迎人，走进沧湖亭，“臣妾本想带青岚见皇上，想不到青岚已经见到皇上了，倒也省去了一些琐事。”
“皇后你来了！”话语中不带一点感情，是厌恶。
青岚起身，“皇后娘娘万安，青岚误闯沧湖被侍卫阻拦惊动了圣上，这才来向圣上请安。”这番解释在皇后眼里显得欲盖弥彰。
“瞧，青岚这孩子，说得好像臣妾会怪她似得。你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女儿，女儿见父亲本是天经地义，本宫怎么会怪你呢。快起来吧！”说着扶起青岚，宛如对自己孩子一般。“本宫此番本来就是为你事，如今你在，也免得你来来回回。皇上可知道青岚主动请缨远嫁未央的事？”
羽沐臻冷哼一声，“青岚今日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稍后朕再去，和你一起用膳。”一起用膳，那是何等殊荣，她从小至今未有过的。
皇后听了这话，顿时气急，踹了一脚一边的人，厉声道，“安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送青岚公主回去。”
“青岚谢过皇上，谢过皇后娘娘。青岚告退。”
安都连忙边扶边拽着青岚回去。青岚纵有不舍，也得离开。
羽沐臻看着青岚离开，却不能多说什么，在羽国里，他虽为皇上，却不得不依仗这皇后娘家的军势，军权旁落，外戚掌权，他这个皇帝不过是个傀儡。他一心想扶持青岚，只是纯束熬不到……
看着皇后的样子，有些怒火，“现在你终于满意了吧，才逼死纯束，就这么迫不及待将她女儿送走，你可别忘记，你哥哥这几次连连败战，你舅舅私吞灾银，你爹私下结党营私，朕还没和你算，你别以为朕立鸿儿为太子，就万事俱备了。小心有朝一日太子之位不保。”说完甩袖而去。
安都一路护送青岚回暖阁，一进屋便将她推倒在地，好在月敏眼疾手快扶住她。“安公公，好歹我们小主也是公主，你切勿欺人太甚。”
安都厉声道：“公主？哈哈哈，叫一句好听的是青岚小姐，你别以为替我们青鸾公主出嫁，身份就有所不同，你依旧是宫里无名无份的小姐罢了，哦，不对，你甚至连宫里最下等的宫女都不如，至少她们还有名册在。你呢，啧啧，你也别再妄想迷惑圣上，让圣上替你做主。小的还是劝小姐一句，这几日，小姐就好好地在暖阁里呆着，哪里都不用去，直到你远嫁未央那天，还有是你们两个，再耍什么花招，仔细你们的皮。”
“安公公，你这是小心谁的皮啊！”屋外传来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大家喜出望外。
“奴才安都叩见太子，殿下万福。”
“万福？哪敢啊，安公公都骑到主子头上了，还哪能万福。”
“太子殿下误会了，奴才只是……”
“只是什么，是不是误会，本太子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看来上次本太子的警告，你是一点也没记下。”说着，扶起青岚，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伤着哪里？”
“殿下，奴才不过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行事。殿下还是少和青岚小姐来往为好，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怪罪下来……”
“住嘴，本太子的事还用不着你来插手。还不滚，还待在这做什么。”青鸿厉声呵斥。
待安都讪讪离开，青岚推开他，“你又来做什么？我说过你以后不要再来暖阁。”神情有点呆滞，甚至有点厌烦他的触碰，更有点陌生。
青鸿对自己身上突然离开的温热有几分不满，又耐心劝着，“我说过你不必理会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知道你刚从母后那回来，父皇让我来看看，让你安心等消息。”
“不用了，我已经决定去和亲，嫁给未央国主，你们不必再费心了。”青岚背过身子，强忍着泪，狠心说道
“你，你这又是怎么了，不愿意我留下来吗，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
青岚错愕，不敢对视青鸿，故作冷静，“留下等死吗？嫁给一国国主，凭我才情、姿色一定能得宠，立足后宫。与其在这里担惊受怕、受尽折磨还不如离开。”
“就连我们往日的情谊，你也如此弃之不顾了吗？难道你许下的诺言，一切都是假的，你明明说过会和我一起……”
“情谊、诺言？哼，枉你还是未来储君，难道你看不出，你不过是我应付皇后的挡箭牌吗，你瞧刚才，只要有你在安都就不敢肆无忌惮，有你在，我才能有机会学习那些，有你在……”
“住口，你不是，你不是这样的人，告诉我，青岚你不是这种人，是母后逼你的，对不对？”青鸿喝止青岚，摇晃她纤弱的身躯，一旁的月敏紫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敢多说话。
青岚甩开他的手，眼里的冷漠，“事到如今，我没必要隐瞒，至始至终我都在利用你。”
青鸿有些震惊看着青岚，忽而冷笑，自言自语道，“呵呵呵，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利用我，原来你说的那些也不过是虚情假意，所以你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想离开我，离开这里的一切，哈哈哈，原来只是利用。”酿跄地离开。
看太子离开的背影，青岚心如刀割，喃喃自语，“我若不狠心，如果我不离开，只会让你为难。难道要你为我和皇后反目吗，你是她儿子，是我的哥哥啊。我们本就是一个错误……”青岚扶着墙，不言不语回自己的房间，留下月敏和紫竹两人独自站在庭院中。
屋里，青岚看着青鸿送的古琴，心中纵有不舍，也无可奈何，这次皇后下令让她远嫁，就算她这次不嫁还会有下次，还有下下次，她是公主，就永远逃不过命运的束缚。
悠扬的琴声响起，夹带着爱恋与不舍的歌声。
睁开眼看看河山的苍茫
夜已凉执念中依然自赏
倾世沉香梅花殇情丝爱未央
春秋彷徨寂寥不往
张开手触摸清澈的脸庞
爱已狂却凝在眉间深藏
心愿白首不相离落英结情网
花舞霓裳如梦绽放
花若歌唱缤纷乱舞余音绕梁……——《倾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