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面试
半个月转瞬即逝。
面试当天，顾晓楠穿了白衬衫黑色筒裙，为了舒服，穿了平底鞋而不是高跟鞋，出门赶公交。
迎面见到隔壁几个村妇一起出门赶集。
村妇和她打招呼，“晓楠，去哪里？”
“去面试，找工作呢。”
“努力啊。”
表面上说得好好的，实际上，晓楠才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嘀嘀咕咕。
“大学生还不是要冒着毒日头找工作，穿成那个样子，热都热死了。”
“就是啊。坐写字楼抄抄写写两千块一个月，有什么用。还是二婶子你比较精明，晓彤高中毕业让她去工作，趁年轻找个金龟婿。这条金链好好看啊，是未来女婿买给你的吗？”
“是啊。他家里开公司，有的是钱。晓彤和他谈了三个月恋爱，就搞了两万块钱东西了。这项链有3钱重呢。我觉得怪重的，不肯带，晓彤还不让。说要给他面子戴一戴。”
“女孩子还是要找个好老公，比找一份好工作要强多了。”
晓楠尬笑，默默闭上眼对自己说：“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一阵香风卷来，话题女主角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晓楠，去找工作吗？”
顾晓彤，她的邻居。
穿着两千多块钱的哥文花园连衣裙，肩上挂着小CK包包，蔻驰高跟鞋。繁花的香味扑面而来，是有斩男香美称的浪凡“光韵”香水。
两人小时候经常一起在田头玩耍，小学初中都一个学校，高中的时候，她们一同落榜了，晓楠差了重点线2分，晓彤差了8分，同属于可择校范围。
张凤妹咬咬牙，拿出两万块积蓄让晓楠上了重点，晓彤只落在镇上高中。
和大部分同学一样，念完高中，晓彤就出去工作了。
那时候晓楠觉得，自己重点大学毕业，一定比晓彤出路好。没想到四年之后，自己被晓彤比成了一只丑小鸭。
面对光彩照人的邻居，晓楠唯有靠成绩表上的全优等来给自己撑腰打气。
“是的。去面试了。”
“祝你好运。”笑意里带着嘲讽，“不行的话也没什么，我介绍男朋友给你认识？”
“不，不用客气了。我还年轻，想要靠自己。不想早早地把人生放在另一个人手里。”
顾晓彤被她堵得花容失色，跺脚暗恨。
“靠自己？女孩子家家的，看你肩膀那么瘦，小心靠自己不成，反而压垮了自己！”
顾晓彤的碎碎念，晓楠已经听不见了，她吹着口哨跑向渡头。
沙头村其实位于一个江心岛上。
岛里共有三条自然村：沙洲、沙头、沙尾。因为环岛一圈沙滩，沙子细而黄，这个岛的名字就叫做黄沙岛。
从岛上前往面试的湖县县府，需要坐渡轮。
西江水浩浩荡荡一划而过，把湖县分成两边。江心很宽，最深处可以走货轮，在80年代大搞高速公路之前，这条江是连动几省的主航道。
直到如今，还有货船在江面上跑。
由于某些原因，这里一直没有架桥。人车混在一起，一百吨载重的渡轮成为进出沙头村的主要交通工具。也因此，保存了沙洲岛上三条村庄的非常原始的风貌。
坐船过渡时，同船有几个背包客，一边吹风一边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昨晚见到的萤火虫、竹林和水鸟。这些东西顾晓楠从小司空见惯，完全不觉得有什么惊喜，把自己耳朵塞住，专心继续默念模拟面试考题。
下了渡头又坐15分钟公交车，才到了湖县县府。
顺着标注箭头走向办公楼，这还是她第一次到一个县城的心脏地带。与其说这儿像个办公场所，不如说像个大公园，到处都是有年头的芒果树、白玉兰、杜英花等大树。
一座贴着白瓷砖的八字形大楼庞然大物般坐落在中间。
就这么一栋楼，把整个区域行政功能囊括了。
顺着车道斜坡一路走上去，一个胸口挂着牌子的工作人员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顾晓楠。
顾晓楠向左边一看，这才发现其实有楼梯直达……
呃，犯傻了。没事……她自我安慰着。
一息的沉默后，工作人员问她：“你是来面试的吗？”
“对。”
“请跟我来。”
进了玻璃大门，办公楼里安静得出奇，就算外面是大暑天，屋子里也透着丝丝凉意。奇怪的是，也没见装着中央空调啊？
跟着那工作人员走了一段走廊，拐上一条楼梯，到了三楼。顾晓楠看到一个长方形的小会议室，门口贴着“候考室”三个大字。
候考室里已经坐了十来个年轻人，差不多的衣着打扮，差不多的年龄，就连年轻脸庞上的焦虑不安，也都差不多。
顾晓楠走进候考室里坐下，工作人员轻声说：“你在这儿等一会儿。等人来齐了点名签到。”
“好的。”
又过了十来分钟，人陆陆续续地齐了。
按照1：3的录取比例，招10个人的村官，共30个人进面试。
顾晓楠想起网上看到的经验，根据那些经验介绍，最好是抽到中间靠前的名次。
那时候考官们已经根据前三位考生表现定出标准分数了，但又不会被监考搞得太疲劳，容易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分。
点完名，签完到，工作人员拿出一个密封的箱子开始抽签。
“前十、前十、前十……”晓楠默念着，把手伸了进去。
在箱子里胡乱抓了一通，她才摸了一个牌子出来。
可当顾晓楠看清牌子上写的数字，顿时傻眼了。
